屈林休眉头皱得更深,低头看她,“缘何如此选?”
他与她说出这许多,本意就是想让她选上等修仙之法。
一来,可以散去这下等修炼方法,修为自身;二来,可以抽离了那太过强大残暴的神格武灵,化去她满心戾气;三来,三年后的登云大会,云挽歌势必会暴露真正武灵,若是届时修炼不够,反被盯上,必然危险不断。
可不料,她竟选了百害无一利的修炼之法。
然而屈林休却没有严厉斥责她,只是叹了口气,又道,“你可是心有有何难解之结?”
云挽歌以额触地,闭眼便是前世那满心的不甘与短短二十年中受尽的屈辱不堪,还有那腹中至今尤为清晰的孩儿无辜挣动。
眼眶通红,最终,却只是嘶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道,“求师父成全!”
屈林休没说话,看着这孩子瘦弱而轻轻颤抖的后背。
良久,俯身拍了拍她的后脑,温声而慈和地叹气,“你既要如此,我便不会勉强。”
云挽歌抬头,一双血目。
屈林休却笑了笑,“你跪过我,便是我真正的徒弟了。自然门本就随意之地,你既自己所选,将来就算刀山针海,咬碎了牙,也要硬挺过去,你可能坚持么?”
云挽歌毫不迟疑地点头。
屈林休便从袖内空间里,摸出一本功法书籍,递了过去,“那从今夜开始,你便照着此书上的功法开始修习基本功,七日之内,将此书修习完毕,尽力进阶大圆满武气,可能够么?”
云挽歌当初一步跃入武者阶,乃是凤离天的助力。
想了想,点头,“徒儿必定竭尽全力。”
屈林休微微一笑,再次给她递过去一个白玉瓶,“这是下午丹云堂为祝贺自然门收了新弟子,送来的赤炎草炼制的井菱丹,可助你凝聚灵力。”
然后又从自己的袖内空间里翻出一颗有点干瘪的两百年份赤炎草,笑容有些不自然地放在桌上,“这个是为师下午去皇城为你寻的,嗯,门内钱财不多,你便勉强一些。多去后山修习,那里灵气足。”
这意思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完全放养式教徒的意思了?
云挽歌看了看那跟自己水坠空间内根本不能比的赤炎草,又看了看唯一的一瓶井菱丹。
心头暖意融融。
轻轻抿了抿唇,在耳边摸了一把,手上便凭空出现了一叠银票。
她垂着眉,将那叠银票放到石桌上,轻声道,“师父,徒儿有些许积蓄,这是随身携带的一些日常零用,您拿去支应门内所需,还有一些,在我那几个贴身伺候的人跟前儿,要是不够,我可给他们送传音符,再送一些上来……”
“二,二十万金?!”
屈林休随意一翻,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二十万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整个皇家武堂上从堂主下到奴仆所有的花销!而且是一个甲子的!而且是极其奢华,灵草灵药丹丸不愁的开销!!
屈林休再看云挽歌时,都觉得她身后无声自带一堆金子雨的后幕。
云挽歌也没想到那样冷静自持的师父,见到这点小钱居然会失态。
看来是……真穷。
轻笑,“师父给小兰和小石头买些好东西,徒儿这就回去开始修炼了。”
便无声退去。
留下屈林休一个人坐在石桌边,好一会儿,忽然无奈笑着摇头,捏了捏鼻梁,又看了看桌边的银票。
然后掏出两张破破烂烂的千里传音符,说道,“风儿,晨儿,无需再辛苦了,回来吧,见见你们的小师妹。”
对空一挥,两张传音符便如虹光飞去。
……
“砰!”
林敬轩一把摔碎了手边的瓷器。
他目光阴沉地回头,掐住一个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狞笑,“所以,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云挽歌都杀不了?废物!”
那人本是大圆满武王,无限接近武帝的突破状态,可被一个武师阶的林敬轩提着,竟丝毫不敢动弹。
只挣扎着艰难开口,“殿下,那云挽歌,武灵根本就不是血牡丹!”
林敬轩眉头一皱,一把将他扔在地上,“不是血牡丹?”
黑衣人咳嗽了几声,又赶紧跪好,快速道,“黑六死前曾经差点杀了云挽歌,可就在濒死之际,云挽歌却曝出了一阵惊人的力量,而且,她的武灵,极其可怖阴森!”
林敬轩脸色难看,“所以,她的武灵到底是什么!”
黑衣人一僵,低下头去,“当时的气氛太过可怕,奴才……还没有看清时,救她的那个白衣人就赶来了,一举手,便将所有人直接灭杀了。”
“废物!”林敬轩一脚将那黑衣人踹出老远。
“没用的蠢材,滚!”
黑衣人嘴角渗血,连忙退去。
林敬轩还站在原地,雷霆之怒。
镂雕的上好玉质屏风后,却转出一个比那玉屏更温润光华的男人。
贺君尘。
他转着拇指上大扳指,轻笑,“皇子何需如此恼火?”
林敬轩看了他一眼,虽然脸色不善,语气道平息了许多,“云挽歌不死,我心难安。”
贺君尘却摇摇头,“皇子想错了。”
林敬轩皱眉。
贺君尘走到他跟前,放低了些声音,“您忘记,关于云挽歌身世的那个传说了?”
全属性自然系武者的后代。
这也是云霄和当年用尽手段娶了其母花青鸾的真正原因。
“可她的武灵到底是何?”林敬轩烦躁。
他原本的计划本不该如此,可不知为何,自从那日错失过云挽歌之后,他竟一步步将自己逼入如此进退两难无法展露手脚的地步!
贺君尘含笑,那双烟墨般净润的眸子,当真如同水浸雨绕一般,秀美极了。
他一副纤纤君子的仪态,站在同样儒雅却暴戾之气明显的林敬轩身边。
两相对比,直教刚刚送茶水进来的宫女露出惊艳钦羡的姿态!
林敬轩一扭头,当即看到那宫女对贺君尘的眼神,心中暴怒更盛。
一甩手。
“哐啷!”
茶盘落地,宫女无声倒地。
贺君尘笑着摇摇头,眼角的余光,扫到宫女背后一个小太监身影一闪,也不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