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离天脸上那邪性而妖冷的笑,一直浅浅薄薄地挂在唇边。
他低眸,又见泉中水面上,摇摇晃晃的云挽歌,正侧着脸,看远处渐渐晕染半空的夕阳斜晖。
神情,安静而悠然。
凝视许久后。
凤离天勾着眉眼唇角,语气寡凉地说了句,“我只给你一甲子的时间,若是一甲子内,你未到武神,我便……放过你。”
说罢。
紫袍盈风,翩然而去。
……
晚食后。
云挽歌在药园旁边的一处不大却也十分整洁的院子里找到正在挑拣草药的屈林休。
“师父。”
屈林休头都没抬,“嗯,来了啊,帮我把那边装着红花的筛子端过来。”
云挽歌依言照做。
可才一靠近那红花,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腥气。
那味道如蜇人的毒蜂一般,刺得她内心一股暴戾之气骤然蹿入识海。
一种发自灵魂的抗拒与颤栗凭空而起。
她感觉到了一种无处不在的危险。
下意识往后一退。
可那腥气却如影随形,刹那间仿佛化作巨口蟒蛇,一下将她吞入那无法挣脱的蛇腹之中!
云挽歌的双瞳陡然扩散,那无机质的黑瞳,如晕开的浓墨般,一下子覆盖了大部分的眼珠!
周围的空气都在此刻凝固。
一股极阴寒又极阴森的气息,从云挽歌的背后,慢慢地扩散开来。
她不受控制地仰起脖子,发出轻微又用力地深吸声。
那可怕而暴戾的力量,迅速地开始蚕食她的意志。
她却毫无反抗,一点点的恐惧在心底扩散。
正这时。
后头一直没反应的屈林休,突然淡淡开口,“果然如此。”
然后伸手过来,一掌将那些红花掀翻。
原本是晒干的枯植,一沾泥土,竟一下子就化为一堆堆红尘,被风一吹,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刺激的腥气消失不见。
元挽歌僵木的眼珠子也动了动,黑色退散,渐渐恢复正常的模样。
她低下头,张了张嘴,那股刺骨寒凉也如潮退去。
“师父……”
屈林休面不改色,收回手,在药园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你现在只有武气一阶,一旦操控武灵,必然会被反噬。就如刚刚,你可明白?”
云挽歌见他竟丝毫不惊讶,垂了垂眸,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点头。
屈林休拿着杯子喝了,又道,“自然系武者,你是天戮朝第一个,没想到我今生倒还能再见到。”
云挽歌听着他的话,似乎又有些感慨的意思,不知怎么接话,便静默不语。
屈林休本也没要她什么反应,只是继续道,“我曾经见到的那人最后修炼至天成大道,武神,她的武灵,是一只极恶凤凰。”
云挽歌瞳孔微缩。
屈林休看了她一眼,“天神九州共有九个国家,其中唯有天戮与天武以武灵修炼,修至大道,便是入神之路。”
顿了下,“然而,这却并不是大道终头,往上,却还有更高阶品。”
云挽歌自从决心修炼来,从来只是自己摸索修习,连鬼老段老曾经也不过只言片语,并未细细与她说过这些,此时一听到屈林休的话,顿时如醍醐灌顶,双眼瞪圆,紧紧地看向屈林休。
屈林休自然是看出她一心求学的心思。
想了想,便将解说又细细分化,认认真真地与她说了一遍。
这天神九州,其实也分三六九等。
九个国家,分别是天兽,天器,天武,天戮,天莲,天医,天玄,天修,天人。
其中,天兽天器分别以御兽及御物修炼,借靠外力,为最下修炼法,然当年人魔大战中,天兽朝也曾出过一个惊才艳绝震动九州的御龙灵者,只可惜于那一战中陨落。
而天武天戮以武灵修炼,借自然之力,同为下等修炼之法,可这其中却有极其罕见的全属性自然系武者,若修为高等,亦可随意操控江河乾坤,统霸一方。
之后便是天莲天医,以修炼自身为重,修为得成,自身也能随之羽化升仙,得入甄化,弹指间令天地变色毁灭一方的能力,永生或上天入地,随意自在。为上等。
最上上等的修炼之法,便是天玄天修,这一种修炼同样修的是自身,过程却极为艰辛,能令凡人成神,也能使禽兽畜生化人飞升,得成者,皆是天地大能,睥睨四方。
而站在这所有国家最顶端的,便是一个自上古以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一个族群。
天人族。
从来没有人知晓这个族群到底为何。
只曾经在神秘古册中提过,这个族群,曾为盘古开天辟地,曾为女娲补天捏人,曾挺起过共工撞断的不周山,曾射下过天上九轮焦日。
这一族群是传说中操控天地变换乾坤的存在。
却只隐匿于神话之中。
传说这一族,掌控着能改天换日的十八件上古神器,终年不出现人群,就是要镇守这些神器,不让邪恶之人夺取,毁灭天下。
“神器?”
云挽歌忽然一皱眉。
红魅曾提及过,他们来天戮朝,正是为寻找两件上古神器。
其中一柄八郎剑,她已为凤离天从瑞王府寻得,那一件……
正疑惑着,又听屈林休道,“然而,那上等修炼之法,于你来说,却是难上加难。”
云挽歌一顿,不解,“为何?”
屈林休隔空点了点她的额头,“死神为灵,自控神格。若想修炼上等之法,唯有散去自身所有灵气,以凡人之体开始修炼,方能有机会大成甄化。”
云挽歌有些愣,放弃武灵?散去修为?
她颤了颤睫***刻后又问,“师父,徒儿想问,若是散去修为后,得成甄化,所需多少年?”
屈林休看了看她,“以你心性,至少所需五百年。”
五百年!
云挽歌抿唇,片刻后,再次出声,“那以我这武灵修全属性自然系武者,多少年能成武神?”
屈林休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后,说道,“若有助力,快则一个甲子。”
一个甲子,与五百年。
她闭了闭眼,在屈林休面前跪了下来,“师父,我选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