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歌艰难地吸着气,周身几乎被这人胄捏碎,嘴角血渍涟涟。
她有一瞬,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可忽而福至心灵,有一点亮光在昏沉的脑中陡然亮起——
不对,这人胄,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杀她?
眼看人胄又要去杀白灵,她拼着一口气,忽然嘶哑地开口,“人胄,停下!”
本其实未抱希望。
可是,让人惊悚难信的是,那人胄,竟然真的停下了去拍死白灵的动作。
巨大的头颅,却又因为反应极慢地,缓缓转过头来。
用那双空洞黝黑的眼睛,看向手里抓着的云挽歌。
云挽歌嘴里全是血,身上的骨头不知道被它捏断了多少根。
只是就算这样,她对上那双可怕的眼睛,却丝毫不曾畏惧。
挣扎着抬起头。
露出了脖子上缀着的那颗黑色水珠状吊坠。
人胄看到,大脑袋又歪了歪。
片刻后,竟然像嗅鼻子一般,发出轻微的吸气声。
模样莫名像一只好奇的大狗。
云挽歌内心惊奇——难道这人胄,跟她的这水坠空间有什么关系?
念头才出,就陡然感觉水坠的表层,‘噗通’一下,如心跳般动了一下!
神情骤变——她的水坠怎么会动?
可随后,她想起了那枚从秘境中得来,被放在水坠空间中,一直忽视的蛇胆。
刚刚那一下的跳动,跟她初次触碰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
这人胄在害怕蛇蛋?
“吼。”
思索未落,就听那人胄的声音,竟然真的小了几分。
颇有点低眉顺眼的意思。
云挽歌满心愕然。
迟疑一瞬,开口,“你先放开我……”
“咵嚓!”
话音未落,半空中,一道紫色闪电,当空劈落。
直直地击中人胄的头颅。
云挽歌就见,这上古凶兽抬脚便能毁灭四方的庞然大物的头,竟然活生生地在她眼前,被劈成了两半!
她瞪眼,微微张大嘴。
接着,就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骨掌骤然松开。
她浑身一送,不由自主地朝地上坠落。
碧洗的天空上,有一白影如仙,身后层云卷舒,晴空万里,碎光如金,风清飞扬。
白影急速地朝她靠近,伸过来一张微暖透着微光的手掌。
她笑了起来,满身的疼,都随着快速的坠落轻飘飘而去。
勾起唇,安心地闭上眼。
下一瞬,被有力坚实的臂弯珍重又小心地抱在怀里。
踩着空气微流,徐徐地落在了青石阶边的断崖之上。
白灵声音发颤,“殿下!”
凤离天垂眸,看怀中的云挽歌,周身灵气紊乱,嘴角血流不停,全身上下的骨头没有一颗完好的。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睁着眼,虚弱地看着他,专注地朝他浅笑。
那样安心的模样。
一点都没责怪他来迟了的意思。
巨大的愤怒与戾气,在凤离天的胸腔里,燃烧出熊熊的火焰。
掉了半边头颅的人胄彻底狂暴,凶恶地抬起一掌,朝凤离天与云挽歌的头顶残暴地拍去!
那掌风之下的力道,连整个皇都的地脉都震动了起来!
“嗡——”
然而,人胄的手骨掌,却在凤离天上方不过三尺之外的距离上,生生停了下来。
像是被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任凭它再怎么发力,都无法伤害到底下那两人!
“吼!!!”
人胄失控地猛砸。
凤离天小心地替云挽歌擦掉嘴边的血,语气温柔却又寒凉至极地低声道,“蠢物东西,竟然敢伤你,杀了给你泄愤,好不好?”
云挽歌忍不住笑了一声,牵扯到受伤的内脏,又皱了皱眉,“是为我泄愤,还是给你出气?”
凤离天目光不动地看着她,片刻后,兀地一笑。
真真如那陌上花开,催融凡尘冷漠。
“给我出气。”凤离天摸了摸她猩红的胎记,“我恼了,不论是谁,都不许如此伤你。”
云挽歌几乎要被这话里的宠溺温柔给腻到了一个虚假的梦境里。
她又笑了笑。
就见凤离天,漫不经心地随手朝后一挥。
“砰!”
那样如山一般高大的人胄,就像个物件儿一般,被直直地扔了出去。
一下撞在对面的山脉上,砸断无数树木陡石,震得众人脚底再次猛烈晃荡。
飞扑下来救人的武堂各门主,都是神色大变!
宫宇凌落在最末尾,轻慢戏谑的脸上,出现一抹讶异。
而搂着云挽歌的凤离天,又转过身,五指成爪,隔空凌虚一抓。
“咔咔咔!”
这么远的距离,云挽歌都能听到那人胄周身偌大骨架被捏断的声音。
听得一阵牙疼。
被强势碾压的人胄,更是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嘶吼,痛苦中似乎夹带着声声求饶。
“前辈手下留情!”
皇家武堂堂主一马当先,也没发现到底是哪位高人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制住镇山兽。
抢先开口,“此乃我天戮皇都武堂镇山兽,万不可就此绞杀,会影响国脉啊!”
然而,就算他如此高喝,凤离天却也如丝毫未曾听见。
握着的手又轻缓缓地朝旁侧一甩。
“咚!”
人胄又横向摔了出去,断裂的骨头一根根掉落,看得人触目惊心!
“不知哪位前辈出手,还请……”
皇家武堂堂主话未说完,就见一紫一红,落在了对面。
正是假扮‘国师’的青刹,以及贴身护卫红魅。
而就在两人落下的瞬间,那还在受单方面凌虐的人胄,也停了下来。
云挽歌按住凤离天的手,低声道,“你现在还不能暴露,出气这样就好了,我已经不在意了,多谢你。”
凤离天皱了皱眉,却还是被她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按下了手。
云挽歌窝在他怀里,轻笑,“真乖。”
凤离天只觉心头猛突,那声像安抚孩子一般的语气,莫名地在耳里连续回响了许多回。
满心的怒不可揭,都被这一句柔声细语,给轻轻地化解去了。
他看着她,目光柔和幽远。
落在各门主之前的国师瞄了眼断崖之上的两人,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然后用凤离天那一贯高傲清绝的语调。
漫不经心地说道,“一只镇山兽而已,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