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云挽歌在释放武灵时,那周身无形环绕的那股气息。
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气势,却慑人得本能惊恐。
仿佛隐隐之中,窥探到了某种睥睨生死蝼蚁的凶煞神物,不过翻手,便可屠杀血海的至高尊位。
一层层的寒气,从他心底冒出来。
他又看了眼面前的云挽歌。
少女半面阴阳,一双眼,深瞳似墨,幽幽凉薄。
黑色的眼珠子似乎微微扩大,有什么极恶的东西,要从那里头钻出来似的。
他的额头,冷汗津津。
连不远处的萧誊都看出异样了。
微微一皱眉,待要过来询问时,云挽歌却主动抬手。
将武灵托送到玉碗之上,然后手指一挥。
“滴答。”
一珠馥郁浓香的花味牡丹血,便落于白色的玉碗之中,然后层层化开。
在碗底,如同另一朵血牡丹,盛世绽放。
瑞王妃的眼都瞪大了几分。
更不用说那托着碗的大夫,颤抖得几乎扶不住碗。
唯有萧誊,在看到那牡丹血后,却又看向云挽歌,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落三滴牡丹血。
漂浮于碗上的血牡丹已隐有颓势。
云挽歌抬眸,问那面色激动的大夫,“可够了?”
大夫连忙点头,“够,够了!”
“怎么够!这才多少!”瑞王妃一听立刻嚷道,“不行,再取一些,你那武灵上不是还有一些么,全取出来!”
云挽歌的嘴唇微微发白,听到瑞王妃的话,却反而轻笑起来。
手腕一收,武灵撤散。
瑞王妃登时大怒,“云挽歌!拿了瑞王府的宝物,竟然还想不认账么!”
云挽歌眼神微寒地看向她,“不过一把剑,就想换我的命,瑞王妃,说话还是知点分寸,免得祸从口出!”
这话说得犀利又狠辣。
瑞王妃立时伸手指她,“本王妃还轮不到你一个丑八怪来教训,赶紧给我放血,不然你今天休想出了瑞王府的门!”
“够了!”
萧誊呵斥,“还不让人伺候云二小姐休息。”
“可是王爷,这才几滴血,哪里够救治景之……”
话没说完,被萧誊冷厉眼神一扫,肩膀一颤,只得恨恨吩咐大管家,领着面色微微虚弱的云挽歌去往偏房。
大管家满脸是笑地一边送她,一边道,“多谢云二小姐如此相助,还请您在府上稍事休息,奴才已嘱咐厨房备下上好补气养血之物,二小姐可服用些。待小王爷大好,王爷和王妃必会亲自道谢。”
这话说得漂亮圆满。
可云挽歌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看那牡丹血够不够救治萧景之的。
不够的话,呵,她云挽歌今日,恐怕还真出不了瑞王府的门呢。
待大管家离去。
杏圆一下子凑到云挽歌跟前,担心地扶着她坐下,气恼道,“这个瑞王府简直太可恶了!小姐您这血真是白给了,看得奴婢好气!”
云挽歌却被她一下逗笑,
摇了下头,面上的虚弱之色瞬间褪去。
看了眼门外,然后低声道,“杏圆,你最近新习的土遁术,练的如何了?”
杏圆眨眼,“可一去百里。”
云挽歌眼前一亮,果然是三属性植物系武灵,天分着实高!
点点头,将八郎剑的盒子放到她手里,“带着这个,速速离去。”
杏圆一惊,“小姐?”
云挽歌又扫向偏房外,“瑞王心思阴沉,刚刚见血牡丹落血时,眼神不对,我猜他另有计谋,你速带着八郎剑离去。”
“不行,小姐!”
杏圆立刻拒绝,“奴婢不能留您一人在这里,瑞王府可恨,奴婢恨不能……”
云挽歌却拍了拍她的手,打断她的激愤,“莫急。将八郎剑带走,交给白灵,让他收好。然后你二人再速去皇宫内,找……三皇子,林敬轩。”
杏圆愣了下。
脑子里豁然省悟,身上登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窃听鸟,守株待兔,传‘假’音,入瑞王府,引来林敬轩。
杏圆连头皮都麻了!
这位韶华年纪的少女主子,到底是怎么谋算到的?!!
料知窃听鸟出现,安排白灵林翰守株待兔。
再改了窃听鸟的传话,将入瑞王府一事传入林敬轩耳中。
自己涉身险地。
早已估算到瑞王会另有算计,便利用林敬轩前来救护。
这一环套一环。
她到底是何时开始布置的?!
杏圆不知云挽歌到底安排这一场计划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内心却被她这缜密而精细的步步设计给惊得心潮翻覆。
这计策哪怕有一步错了,她这亲入险地,恐怕都难以自保全身。
偏偏她算计旁人,还要连自身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若这般,旁人定计较怀疑其多!
这份狠戾,若非心性极坚韧者,如何能办到!
杏圆深吸了一口气,抱紧装着八郎剑的盒子,用力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必定请来三皇子,请您在这之前,一定要顾全自己,万分小心!”
云挽歌颔首,目送杏圆俯身贴地,以青草武灵土性颜色为遮掩,无声无息地自瑞王府离去。
眼神,才慢慢沉冷下来。
看向前头,一行托着茶碗恭恭敬敬入门进来的下人,以及更远处,守在偏院外隐蔽角落的武师阶护卫。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
萧景之的寝屋里。
大夫将那三滴花香润神的牡丹血,混以疗伤治病的元灵液,小心喂萧景之喝下后。
萧誊和瑞王妃,就清晰地看到,萧景之原本灰败将死的面容。
果然一点点地恢复了生机。
唇上的乌紫褪去,露出原本正常的唇色,连呼吸都渐渐平稳许多。
瑞王妃喜极而泣,坐到床边握着萧景之的手,“我儿,我儿,太好了,我儿……”
萧誊与那大夫走到一边,低声询问。
大夫擦着汗,也是极为得意地笑道,“王爷放心,小王爷此状,已是转好,最迟不过明日,便可转醒,之后再休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小的再给小王爷开几副养身的药。”
萧誊点头,转身,便见大管家从门外进来。
扫了眼旁边开药的大夫,走到门边,低声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