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王秀红的奶奶。
田园小时候过来她家见过几次,长大后因为要帮家里干活,也因内向的性格很少出来玩,田园对这位奶奶没有太多印象。
到了这个年龄,基本都是受病痛折磨又无法解脱的老人。
王秀红脸上没有什么悲痛的神情,她只和田园聊了几句,又被喊出去帮忙了。
田园在屋里坐得无聊,走出去转了一圈,偶尔会遇到村里的男同学。
大家都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一样男孩子不跟女孩子一起玩,女孩子看到男孩子就躲开。
与田园同一期的女同学,刘宇婷去外地学护士,田园没再见过,王秀红和田笑也很少在村里,剩下的就全是男同学了。
以前没怎么一起玩过,现在见到也不过是叫个名字,笑一笑,就是打了招呼。
孝子们头上戴白,腰间系着白布条,在灵堂跟随着道士先生围着木棺祭奠。
田志正在帮着王贵抬桌椅,偶尔呵斥几个捣乱的小孩。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一直没停过,村里的狗也都跑来凑热闹了,偶尔还能从厨房叼到一两块被扔到地上的分不清什么部位的东西。
酒席上,田园吃了一顿闹哄哄“抢菜”的午餐,和田志打了声招呼就先回家了。
李梅还在炸豆腐,大火熊熊燃烧,炽热的气息、油烟味充溢了整个厨房。
看到田园这么快回来,李梅问道:“你爸呢?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吃完饭了?”
“吃完了,爸还在喝酒,可能之后会留下来帮一下忙。”
田园坐过去帮田雨一起洗萝卜,一大盆白萝卜,留下几个拿来炖骨头,其它的就用来喂猪。
李梅:“啧啧,人家又没请他去帮忙,还主动凑上去,也不知道回来给我帮一下忙呢,就知道在外面装大方。”
似乎村里的每个家庭都是母亲在统筹在絮叨,做父亲的不是当甩手掌柜,就是被指挥的团团转。
他们夫妻俩的事田园是不好插嘴的,她埋头洗着萝卜,一边问道:“马上要过年了,姐的店还不关门?现在店里生意很好吗?”
李梅瞬间被转移话题,“她说生意很不错哦,不说你小姨的东西,你丽妈妈和小萍织的那些也全被买走了,她们这几天都还在赶工。”
“你姐说要三十那天才回来,哦,她还说给你和小雨都买了鞋子和衣服,到时候给你们带回来。”
还买了衣服?
田园估计……可能不是自己喜欢的款式。
田雨高兴得很,每天在家盼望着大姐快点回来,李梅虽然也给她买了新衣服,但是,每年都是红色,她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红色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团圆饭。
田志摸着肚子坐在火坑旁边烤火,李梅拿出了账本,正在总结今年的收入情况。
除去学费和其他开支,今年他们家存下了两万多块钱。
再加上田园给的一万,还有借给两个弟弟盖房的钱,部分没收回来暂时先不算,这些全部加上,就有四万了。
今天是过年,田志被特许喝了几杯酒,现在正涨红着脸,反应迟钝的皱着眉头,“多少?”
李梅含笑看着他。
“今年存下来四万块钱了。”李梅笑着重复道。
此刻,她最能体会到田志的心情。
田志小心翼翼放下手里的茶碗,朝李梅伸出手,不可置信道:“拿来我也看看,赚了这么多钱?”
李梅把账本递过去,田志看不懂文字,数字还是认识的,他就盯着最后排的数字看。
田静则朝田园看过去。
真没想到田园一个人赚了那么多钱。
她站起身,回了房间。
“园园,小雨,我给你们买了衣服鞋子,你们去试试吧。”
田静拿了两套衣服出来,分别递给两个妹妹,随即又回房去拿了两件大衣,“爸,妈,这是我给你们买的衣服,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田志连忙收起账本,接过衣服,“怎么还给我买了,你妈已经给我买了过年的衣服了。”
话是这样说着,脸上却是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一家人换上田静买的新衣服,相互欣赏夸赞一番,过了瘾,又换上原来的衣服,弄了盆炭火去房间。
打开电视,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了。
歌舞、杂技、小品、戏曲、相声等节目轮番上演,形式多样,令人目不暇接。
田园也看得津津有味,现在的春晚还是很好看的,再过十年可就大变样了。
初一拜年,无论田园一家和田大富的关系有多僵硬,到底是长辈,这道流程少不了。
李梅照样准备了不少礼品,不关心田大富讲好话还是坏话,她只守好自己的礼,让村里人都知道无理的是哪一方。
三叔一家果然都没有回来,今年又是田大富和田兵两个人过了个清清冷冷的年。
缩在这个昏暗的土房子里,也只有火坑里的柴火能温暖一下他们父子俩了。
田志看着有些心酸,等他把礼物放下,田兵就热情的给他泡了茶,田大富也关心的问了他几句,田志受宠若惊,去年都没有这待遇。
老实说,田志也是心知肚明,这都是因为自家经济水平提升了,不然,自己在这里怕是依旧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想多了就觉得没意思。
田志最后还是在田兵的挽留下,和李梅一起留下来吃了顿晚饭。
年初二去外婆家,路上车辆太少,一家人好不容易拦下一辆车,里面却坐满了人。
司机拿了张小板凳挤出来一点空地,把礼品放后车厢,李梅抱着田雨上了车。
田志和田静两姐妹就只能步行过去了。
虽然穿得不少,但在这样的大雪天里,步行几公里路,田园还是冻得脚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她此刻只想着,高考之后还得先去考个驾照才行。
和他们一样走路的人不少,田志在路上总能遇到几个相识的人,但大家除了一开始聊两句,后面就没心思聊了。
几口冷风灌下去整个人都得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