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陛下是明白我的困境了！”王聪儿苦笑了一声。

“一个慈眉善目的接引天使，哪有满脸威严的皇帝更能让人畏惧？一个听着就很土气的教首，哪有公侯伯让人向往？

教权臣服于君权，这是千年不变的道理，所以历代帝王中不乏以教起家者，但最后绝不会去当个神权皇帝的，而我，早晚也会面临这样的问题，要是真被人架起来当个接引天使，那就生不如死了！”

王聪儿说的极为坦白，似乎一点都没准备在叶开面前隐瞒，但叶开的想的更多。

撵白莲教西去是他的谋划，也是阻挡绿化，恢复西域万里佛国最为省事的办法，大明虽大，大明也富，但要出拳的地方太多了，暂时是顾不上西域的。

不过既然是最为省事的办法，那么一下子之出两千万甚至更多的物资是不划算的，朝廷刚刚为北美殖民制定了超过六千万银元的计划，包括培训移民，造海船，打造聚居点等，这一下要是再来两千多万的支出，财政肯定是扛不住的。

至于叶大皇帝私人赞助，凭什么？或者说他能得到什么？叶开再有钱，那也不是大水冲来的，而且两千多万银元也不是小数目了，他也得存个三五八年呢。

“陛下刚刚还说万里江山乃是帝王的责任，但现在就不想出这笔钱了吗？西北乃是中原屏藩，而要稳定西北，最好的办法就是稳住河中，为西北万年安靖，难道还不值两千万银元？”

一看叶开沉默了，似乎有打退堂鼓的迹象，王聪儿顿时有些急了，拿不到这些钱，或者到手的钱少于一千万银元，那她西去河中就是在送死！

要命的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宣传，不西去也不行了，因为大明不答应，下面的普通教众也不会答应的。

“钱！其实朕出得起，可朕为什么要出这笔钱？两千多万银元够朕拉起三五十万军队了，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朕何须你白莲教？我自己打下来，再封赏一披功臣乃至子孙过去夏君夷民不是更好？”

叶开摇了摇头，算账可是他家传的本事，叶家几代人都是算账的好手，不然也不能在南洋积攒下不俗的产业。

王聪儿眼中首次闪出了一丝诧异，这个皇帝粗看是个很好忽悠的人，或者说古来的中原帝王都是比较好忽悠的。

呃！说忽悠不大准确，应该说古来的帝王都有一股天朝上国无所不有的高傲，小国小邦用恭顺来博得怜惜最后拿到大笔赏赐，历朝历代都不鲜见，可现在自己的姿态已经低到这个程度了，他竟然还算起了账。

“陛下确实可用两千万银元召集起一支大军，也可以把您的儿子封几个到河中去为王，但然后呢？

大明朝是想出个信奉天方教的皇子吗？陛下的军人能在远隔故土的地方抵御天方教的侵蚀吗？

就算能维持，那也是个天长日久不断要输送物资的无底洞，绝不会像我们圣教一样，可以一次性为陛下解决所有问题！”

王聪儿说的这个，其实就是叶开想让白莲教西去的重要原因，中华文化的包容性确实强，但主动性并不强，外来文明融入这个大家庭的速度并不会很快，大多时候也是被动的。

所以一旦遇上了洗脑能力极强，控制严密的天方教就有些显得力不从心，呃！说力不从心也不太准确，反正就是不太好用。

所以叶开才会想要用魔法打败魔法，让改头换面组织更严密的白莲教，去对付天方教的无序扩张。

“大圣娘娘说的没错，对付西域和河中，中原的这一套并不是完全适用，但朕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比如把你留在洛阳，然后让其他人西去。

李清的儿子就在朕身边，要是朕让他去河中，以后再把他儿子送过去接班，是不是会更好一点？还有姚之富和李全，朕不信他们敢跟大明作对！”

叶开的脸色很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王聪儿的脸一下就变得雪白，但没过几秒，她就噗呲一笑，随后摇了摇头。

“陛下不会选李清的，因为他这个人能力有余，但野心不足，不肯担事，做一个左右辅政是合格的，一国之主他做不了。

姚之富就更别说了，我不信陛下不知道他是最反对跟大明合作的人。

李全嘛！野心有了，但威望不足，能力不够，更关键的是，他其实不信教，要想完成陛下以宗教对宗教的战略，一个自己就先不信教的领袖，是没法完成的。”

竟然没吓倒这鬼女人，叶开稍微有些遗憾，他眯起眼睛，神情郑重的看着王聪儿。

“那照你这这么说的话，你信教？你信真空家乡是真的，你真想建立所谓地上天国？”

王聪儿也郑重的站了起来，“我当然信，当年如果不是圣教，我早不知道埋骨在何处了，如果不是圣教，我也救不了那么多苦难的百姓，我就是要领着他们建立一个地上天国，让天下穷苦人都有衣穿，都有饭吃！

信我者衣食无忧，我在人间救的人越多，百年之后，就越有可能回到无生老母的座下，永享天福！”

叶开仔细观察了王聪儿半天，他没看出他应该看到的狂热模样，反倒是看出了一种执念，一种浓烈的，但根植于人内心最深处的愿望。

叶开不愿意把这称之为欲望，因为王聪儿并不单纯是为了自己的权力，或许她是想给她自己饱受摧残的童年和当年救他出苦海的白莲教教义一个交代。

“一千万，两千万都太多了，朕给不了这么多，朕最多再额外给你六百万，军事教官和民政督训官我给你配足，不但文武全才，很多人甚至还可以说一口流利的河中乌兹别克语，还懂天方教。”叶开做出了决定，王聪儿任然是他目前最佳的选择，

王聪儿笑了起来，笑容中还有几分别的意味，“这六百万银元是给我的，那我想陛下还肯定会愿意为另一个人付出六百万的！”

另一个人？叶开心中猛地一跳，这女人说的，不会是化名黄从周的叶明周吧？

这还真不能有失，不然他如何对得起牺牲在清莱城外的堂哥叶信武，阿周可是他唯一留下的血脉。

“看来陛下知道他是谁了！”王聪儿看见叶开楞了一下，还以为是叶开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她伸手在自己的肚皮上抚摸了加下，脸色突然变得红润了起来。

“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为这百万西迁之民还有河中数百万胡儿，赐下一个圣明的河中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