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的骚乱结束了,那个惨状,连叶开这种心如铁石的人都不敢去看,李运才和他的二十来个同党,以及同党的妻儿老小,全被愤怒的人群给‘剐’了!
特别是李运才,叶开再见到他时,那个比周围人大一圈的壮汉,已经只剩下了一副白里透红的骨架,被鲜血包裹的脑袋,还能勉强看出他临死前惊恐的模样。
这些李运才的同党,没有一个能留下一身完整的肉,叶开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要多大的仇恨,要多大的愤怒,才能让几千妇孺爆发出这么大的战斗力,可见李运才这一年多对于这些人的压迫有多么的深。
特别是李运才的儿子,如果不是一个小女孩指认的话,叶开绝不会想到,那一团沙滩上微微抽搐的,血肉模糊的肉团,就是刚刚李运才身边的那个小胖子。
不过虽然有点心惊,但叶开也不会去阻止这一切,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或者东亚的权力斗争就是这样,胜者鸡犬升天应有尽有,败者一无所有全家死光光!
。。。。
叶家祖宅正堂,叶福来特意没有进来,把这个平日里叶家族长处理事务的大厅让给了叶开,他自己则找了个借口去外面了。
叶开知道,叶福来这是在族人面前开始凸显叶开的地位,他要告诉众人,就算叶开娶了广南女人,那叶开也是合理合规的下一代叶家之主。
所以叶开心安理得的坐在了叶家族长才能坐的主位上,他的面前则跪着五个人,两男两女。
两个男的一个是李才的儿子,小名叫做阿水,大名则没有取,另一个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据说按辈分的话,他是李才的爷爷辈,是整个忠义军与和义军遗孤中年龄辈分最大的人。
真不知道这个老头如此年纪还被李运才饿了一年多,是怎么扛下来的?
两个女的,一个是李才的老婆李陈氏,也就是李阿水的母亲,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颇有几分姿色的越南女人,据说祖上是越南陈朝的王族。
另一个女的,是一个身材纤细,眼神灵动的女子,大约十七八岁,叫李与薇,就是那个在沙滩上第一个去拽的李运才的辫子小姑娘,身份竟然是李才的小妹。
“这么说,你们并不是跑得快,而是根本不在嘉隆城里面!”叶开看着这个女孩子问道,因为他从朱文送的口中得知,阮惠曾经在攻破嘉隆之后,对和义军的家眷进行过屠杀!
“当然了,我大哥是响当当的海上豪杰,虽然比不得叶侯英雄了得,不过他也不会把家眷都摆在一个地方,这样要是有个闪失,不就会被一锅端了嘛!”
李与薇边说边眨巴着眼睛看着叶开,这主位上的叶侯,剑眉星目身强体壮,不但是北大年豪族的继承人,广南的驸马侯爵,还是暹罗人的大贵族,简直是个完美的依靠对象!
吸溜,李与薇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嘴里的口水,不过提到她的哥哥,李与薇的眼神就黯淡了下去。
“所以我们就被哥哥安顿在了河仙镇,最后躲过了一劫,嘉隆城里的大部分都是集大哥忠义军的家眷,只可惜我二哥全家和阿水的两个兄长,都没能跑出来!”
叶开点了点头,确实应该这样,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正确的,他打量着眼前这个李与薇,长得不算很漂亮,有点黑身高也不怎么高,估计只有一米五多一点,但是眼睛大大的极为灵动,而且她身上竟然还带着一股后世职场女强人才有的坚韧气质。
“说了半天,诸位都起来吧!”叶开伸手虚扶了一下,随后转头吩咐起了身后的阿山,“去端几把椅子,顺便再弄点茶水糕饼来!”
茶水糕饼来了,李才的儿子阿水的眼睛一直就盯着几样糕饼看,叶开温和一笑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李阿水,“吃吧!不要客气,我还没问李老先生和与薇妹子仙乡何处呢?”
老头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一听叶开发问又要下跪,叶开赶紧扶住了他,一边的李与薇也赶紧欠了欠身回答道:“小女等是惠州府归善县人。”
惠州府归善县,就是后世广东惠州的惠阳县,也是著名的侨乡。
叶开笑了笑,“与我祖地倒是隔得不远,我叶家乃是嘉应州人,家母同是李姓,乾隆二十四年来的北大年。”
“原来叶侯之母与我等同出自陇西李氏,说不得小妹还要叫叶侯一声表哥呢!”
李与薇眼中亮光一闪而过,随后悄悄伸手使劲掐了一下正在狼吞虎咽的李阿水。
李阿水正拿着一块绿豆糕往嘴里送,结果屁股遭袭,他张开嘴小小的惊叫了一声,随后又不管不顾的继续吞咽了起来,李与薇气得咬牙切齿的又给了李阿水狠狠的一下!
叶开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切也不点破,李与薇既然说自己是陇西李氏后人,那就肯定是客家人,陇西李氏自南北朝以来就是李姓豪族,南迁的李姓客家人,大多都会自称自己是陇西李氏子,不管真是还是假是,一般都会这么说。
这李与薇一边与叶开拉进关系,一边又在掐侄子,叶开就干脆看看他想干什么?
终于,李阿水吃完了手上的绿豆糕,肚子终于饱了一点,饥饿感一去,屁股上火辣辣的感觉就涌上来了,悄悄看了一眼一脸愤怒的姑姑,李阿水噗通一声给叶开跪下了!
“侯爷,阿水父亲死的早,我今年九岁了,却连个大名都没有,今日侯爷既帮我处置了犯上的家奴,替我报了仇,阿水斗胆,想请叶侯为我赐一个大名!”李阿水说的有点磕磕巴巴的,像是死记硬背下来的。
叶开还没说话,一旁的李与薇又跪下了,“侯爷,我这侄子自幼聪明,当年我哥在时,就想为他找个读书人教他识点字,以后不做那刀口舔血的日子。
可惜我哥哥去的早,广南也没什么能读书识字的人,今幸遇到了侯爷,与薇恳请侯爷将我这侄子收为弟子,我愿为奴为婢终生伺候侯爷左右。
和义军上下也都受过我哥哥大恩,必对侯爷感恩戴德,今后当唯侯爷马首是瞻!”李与薇说完,剩下的老头和李阿水的母亲李陈氏也跪了下来,三人把头重重的磕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