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我们说少女,你却说老头!(1 / 1)

(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的再次豪华打赏!^-^)

你们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情啊爱啊,愁啊怨啊的!

“我们为什么就不懂呢?窦师兄不要看不起人!”七少嚷嚷道。

窦师兄这一首诗,很明显用了“欲抑先扬”“衬托”的手法——

上来先写这个女孩子的优雅、富贵、细腻,在沉香刚刚烧起的时候,香气还没有扩散开来,但是屋子里却没在丝毫减损香气!

是女孩子体肤生香吗?

无论她是不是有“香妃”那样的特殊体质,但是品味高雅、房间馨香是肯定的。

女孩子身穿什么样的衣服?

锦绣罗裳。

可是“秋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秋风仿佛也识得女孩子的美丽,如水一般轻抚着少女的肌肤,可是并不能使人感到温柔,只能让人感到一丝凉意!

正是这个“凉”字,让读者明白了,作者并不是要歌颂闺阁生活的美好,相反的是一种难捱的清冷。

此刻女孩子在做什么事呢?

她低着头,独自一个人在那里绣鸳鸯。

一个人,与永远成双成对的鸳鸯在同一句诗里,对比一下就很鲜明了!

以前鸳鸯多是用来比喻兄弟的,《诗经》:“鸳鸯于飞,毕之罗之。”曹植、嵇康都是这么写的。

但是西汉出了一位老色批司马相如,他想勾引寡妇卓文君,就写了肉麻的情诗《琴歌二首》去撩人心弦,中有“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之句,再到初唐四杰的卢照邻《长安古意》说“愿做鸳鸯不羡仙”,赞美了美好的爱情,以至于大家竞相仿效,鸳鸯就好像成了真挚爱情的代表了。

少女手中绣着一双鸳鸯,心中想着情郎,此刻却只能孑然一身,如何不能伤怀?

可能她喜欢的人并不喜欢她;

可能她与心上人两情相悦,却因为家人的阻挠而不能在一起;

又或者她根本没有心上人,却对真挚爱情有一份向往,但即将被逼着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甚至还要为这个人绣鸳鸯!

绣你妈的鸳鸯!

无论女儿家是怎样的心事,窦明这位“摄影师”只负责拍摄,却摄不到女孩子的心事。

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心境复杂,承担了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不应该承担的事!

以至于时间推移,寒意渐生,霜气攀上了水晶帘子都毫无察觉!

前一句“自”与“鸳鸯”是一个鲜明对比,而这一句的“晶帘”与“霜”也是一个对比。

“晶帘已上霜”不仅表现了时间的推移,记录摄影师“定格”的这段时间,同时也似有所指。

漂亮的“水晶帘子”,就像少女一样纯洁无瑕;

而“寒霜”就像是家长、亲戚、不喜欢的恶人一样,恣意侵害着无助的少女,给她留下的是无尽的寒冷和悲凉!

窦明听着始安七少分析得头头是道,连连称赞之余,忍不住有些好笑:

这么多典故啊,手法啊,包括男女间的爱情——

如此纷繁的内容,你们几个小家伙是怎么了解这么多的?

我好像没有交过你们这些吧?

“都是陈——”小六刚想说这些东西都是从陈成那里听来的,但承认他的功劳,没点名赞他。

自从跟他一起之后,几乎每天都有诗战,各种典故、艺术手法,乃至荒诞不羁的小故事听了不知凡几,耳濡目染之后,自然分析起来就不难了。

只要男女爱情嘛,我们可不是跟他这个“杨伟”学的,我们对这个可比他懂多了!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谁谁谁对陈某人有意思,可是陈某人自己比傻子还让人吐槽不能!

“噢!那你们几个还是情感专家了啊!”窦明又笑道:“那你倒是给我讲讲,既然你们说‘晶帘’就是女子,‘霜’是恶势力,那她对于自己被迫害应该是心知肚明啊?苦闷不就是因为这事引起的吗?可我这诗里写的是——”

不道晶帘已上霜!

不道是什么意思?就是不知道,不曾想啊!

那你们的分析不是矛盾了吗?

七少愣了一下,怎么窦师兄还给自己的诗挑毛病啊?我们明明不是在夸你吗?

你就跟梅师兄说樵夫的一路狂歌破坏了“幽”的氛围一样,自己打脸自己,还行?

眼看七少有六个都抓耳挠腮,不知所解,身边的弟弟窦亮却举起手,然后张开了自己的嘴巴,指了指。

又摆摆手,耸耸肩,将双手向两边摊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窦明忍不住哈哈大笑,赞道:“吾弟真乃为兄知己也!”

嵇康说:“鸳鸯于飞,肃肃其羽。邕邕和鸣,顾眄俦侣”,真是我窦氏兄弟的写照啊!

窦亮的意思是:别人都奇怪我不能说话,甚至取笑我。

可是我自己却已经习惯了,不在乎了。

哑就哑呗,反正我还有笔,我手写我心啊!

窦明诗力的妹子同理,不是不知道“晶帘已上霜”,而是因为“每天都晶帘已上霜”,无论她怎么做都避免不了“晶帘上霜”,习惯了,麻木了!

只有一针一针地绣鸳鸯,还能展现出少女对于生活仍有一丝希冀,别的,莫说“晶帘上霜”,即便大雪封山,天翻地覆,她也不去关心了。

如此一来,诗的层次又丰富了一层,而少女的悲剧性,又上了一层!

呜呼!

困在闺阁之中!

此怨何时消?

此恨何时已?

诸位看到她不幸遭遇的男性读者,有没有想过用自己宽阔的胸襟,去给她一丝丝温暖呢?

窦氏兄弟联手解开了这诗的最后一点疑惑,陈成听着的同时,一方面感慨七个小家伙进步很快,另一方面对于窦明的诗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事实上,这是他看到的窦明的第三首七绝(还要算上丁干剽窃的那首“却道蓬莱在岭西”),人家这七绝写的,真是简明扼要,却又内容丰富!

无一句是闲,无一字不有丰富意蕴!

这样一个小题材能写出这么令人动容的情感来,功力可谓炉火纯青!

甚至就看这一首诗,陈成都想把他推荐给王昌龄大叔了!

王大叔!你的“妇女牢骚诗”,有传人啦!

快快把他收为弟子!

只是,你这功力我是很佩服,可是你写的这个人……

我怎么感觉……

唔,是不是我多想了啊!

“你没有多想啊!”窦明叹道:“我写的就是——”

刘仙姑之女。

陈成:“……”

你不是帮助平鸿轩,要让他“抱得美人归”的嘛!

现在又写诗同情这个女人!

是在搞什么鬼!

窦明道:“我们被邀请到仙姑寨之后,虽然未见仙姑女子其人,但似乎听人说,仙姑女子为了这回选婿的时候,与仙姑很是喧闹了一场。”

不想嫁人啊!

尤其是候选的这些人里,没有自己心仪的人啊!

心仪的人倒是有一个,可是被平大诗师教唆其他三位大诗师,联手阻拦在仙姑寨之外!

仙姑女儿能不自怨自艾,麻木、悲伤吗!

“不高兴的话,那就不要办了呗!”陈成道,他是很从女孩子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

怎么看,刘仙姑这次用这么大的阵仗为女儿选婿,都不是明智的做法。

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就不算,这么多聚集宜州,结果有失公允了,选出来的人不能服众,绝对是一地鸡毛的事!

彻底的吃力不讨好啊!

而且经历过金陵花魁之战后,陈成怎么看刘仙姑选女婿,都不像是正常的“相亲大会”,而像是青楼选花魁。

只是在金陵是所有小姐姐上台吹拉弹唱,而现在在仙姑寨是让一群大男人竞争得你死我活而已。

“说不办,就不办,哪有那么简单!”窦明道:“来都来了……”

陈成:“……”

果然是万能的“来都来了”,骑虎难下是吧!

而且叫来了这么多诗人才子,歌坛高手,最后放大家鸽子,的确很难办!

“这么说来,窦大诗师也是觉得帮助平大诗师参选,是在助——”陈成想说“助纣为虐”,可是程度似乎太重了,于是该说:“好心办坏事?”

“没啊。”窦明道:“平某人又不是说就直接胜出了,八字没一撇呢。”

陈成心想,一共“四大诗师”,你们四个联合起来了,其他人还怎么跟你们对抗?

歌坛那边据说“岭西金嗓子”实力强劲,可是那老色批已经被小陈我击溃了啊!

“即便平鸿轩成了刘仙姑东床快婿,也不一定是坏事嘛。”窦明道:“仙姑女子又没和平鸿轩一起生活过,怎么知道人家不适合她!”

陈成心想:到时候知道就晚了!

唔,我对平鸿轩还是有敌意啊,真是奇怪,难道仅仅因为人家长得没有我帅,所以我就鄙视他吗?

话说回来,应该是他比我帅的话,我才应该更看他不爽啊!

陈成真是理解不能。

“那假如——”陈成道:“我是说假如哈,平鸿轩胜了,天仙姐姐执意不想嫁给平鸿轩,但窦大诗师是什么立场?”

“我啊?我什么立场?”窦明挠挠头:“作为好友,我只能祝他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还能说什么更好的祝福语吗?

陈成:“……”

窦明说,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谁过不是过!

凑合着过日子得了,还能离咋地?

陈成:“……”靠,我真是看错人了!

“陈郎君别动怒!”窦明笑道:“我要真是如此不通人情之人——”

还会写出这样一首同情女儿家的诗吗?

真是你说的那种情况,劝,我们肯定是会劝的。

可问题是,平鸿轩情根深种,只怕不肯听呀!

“知道窦大诗师立场就好!”陈成点点头,四大诗师如果联合起来。(集体逼良为娼的话,那真是不好办!(平鸿轩:??怎么当我媳妇就是“娼”?)

“我的诗说完了。”窦明道:“那么陈郎君的诗,是有真人做案例么?如果有,那又是谁呢?”

大家看陈成的样子,都感觉这小子刚刚构思的时候心底一定浮现出无数女孩子的身影,但是他优柔寡断,不知道自己究竟爱哪一个,所以诗写了很多首,就是拿不定用哪一个人的。

现在,只要他说出那个人——

不管刚刚这首诗好不好,必定就是他心中最爱!

因为爱情是盲目的,一个人,面对最心爱女孩子思念他的话语,不管多么幼稚、无理,他都会当做是最美的情话!

说吧!

柳绘小娘子、会唱小郡主、洛阳刘昭阳、乌程李季兰、金陵萧美娘胡赛春(??)……

你到底最爱哪一个?

或许……

始安七少心中也有一个绝对让人意外的答案……

那就是陈成写的这女孩,也是天仙姐姐!

这样一来,他和窦明就在“正反两个方面”描写了天仙姐姐这段时间苦思情郎陈成的场景!

窦师兄也会被陈成的痴情打动!

直接放行!

甚至转而与陈成结盟!

联合梅英卫,三位大诗师一起和另外两位大诗师对抗!

想到这样刺激的场景,还真是,爽呀!

可是毫无疑问,陈成辜负了乱点鸳鸯谱的这几位的厚望。

他轻轻吐出四个字:“张文献公。”

前任宰相,张九龄!

扑通!两边的竹筏上险些都有人脚下站不稳,掉落河里!

连窦明都被汗得不轻,无言以对:

这不是写闺怨诗吗!

这不是写女孩子吗!

你怎么说了一个老头子!

而且还是一个去世了的老头子……

汗啊!

你把张九龄带入到你那首“平平无奇”的诗里,看看会怎样!

张九龄——生来最不耐离愁!是一个非常害怕寂寞的老头!

张九龄——尽日娇啼倚画楼!虽然贵为宰相之尊,可是他对军国大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每天都依靠在画楼之上,“娇媚地哭泣”!

张九龄!被邻舍女儿竞相笑!

能不笑吗!一个有口皆碑的贤臣,手握权柄的相国,整天“娇啼”,换我我也笑!

张九龄!自称“奴家半月不梳头!”

这绝逼就是赤果果的污蔑了!

如果是贺知章那样邋遢的老头也就算了!(贺知章:??)

张九龄哎!

张丞相的气度、姿仪,那是天下闻名,连李隆基都赞不绝口的!

对推荐的宰相人选,都要问一句“风度得如九龄否”的!

这样的人,会半月不梳头,开玩笑呢!

就算不计较这个,光是“奴家”这个称呼,我们也接受不了啊!

张九龄毕竟是刺史过桂州的,窦明有点严肃起来,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你用这么轻佻的口气来编排一位逝者,一位大众偶像,恐怕欠妥吧?

陈成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不欠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