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完结】

蒋寒说晚几天回来,本来说的是周末。

但是周末叶静给他发信息的时候，他却又请了一周的假。

叶静有点惊讶,打了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家里情况不太好吗？”

男生说不是，开口的声音明显比平日里哑了许多，透着浓重的疲惫。

但他又跟她笑起来,“说没什么大事,无非需要些时间，你再等我一周好吗？”

叶静轻声答应,“嗯。”

这一声仿佛是能融化蒋寒心头冰雪的那一缕阳光。

他深吸一口气呼出来,低声唤她的名字,“叶静,等我回来。”

这一次,他说到做到了,周末下午按照预期回到了学校。

叶静在学校门口等他，蒋寒一出现，她就快步走上了前去。

可谁想,蒋寒远远瞧见了她,竟然匆忙从口袋里拿出了口罩带了起来。

叶静走近见他带着口罩,迟疑起来。

“你生病了吗？”

男生说是,“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叶静说没关系的，但她仔细打量着他。

两周没见,男生变得清瘦了,眼眶也有些发黑,精神倒是还好，一双眼眸发亮。

他在叶静的仔细打量中,突然问了她。

“这些天......想我了吗？”

话音落地，人潮湍流的校门口突然静了下来。

叶静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两个人虽然有了超出正常同学的接触，可说到这样的话，确实第一次。

她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却听见男生又开了口。

他低笑了一声。

“我每天，都在想你。”

叶静的耳朵瞬间烫了起来，又见他目光在她耳边打量着。

男生一双眸子盛满了笑意。

叶静简直要害羞到转头就走。

她突然也想戴上口罩......不，戴上耳罩。

两人并排走在校园里，叶静脸和耳朵通红，蒋寒带着口罩跟在旁边，时不时发出一声轻笑。

“你再笑......”叶静转头瞥了他一眼。

她是要凶起来的，可蒋寒却觉这一眼，温温柔柔得像春天的风一样。

他想起了梦中的梅雨季节和寒风肆虐的秋冬，他想那些已经注定不会发生了，他和叶静，只有柔风吹拂的春天。

蒋寒情不自禁地又叫了女生的名字。

“叶静......现在，此刻，真好。”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校园里走了一会，有熟悉的人看见两人，都朝他们投来笑意。

叶静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倒是蒋寒大方地跟人打招呼。

招呼打多了，难免口渴。

他去一旁的小卖部里买了瓶矿泉水，又自作主张地给叶静买了一瓶奶茶。

叶静小声问，“你为什么总给我一些甜的东西？”

叶静对这些并不排斥，原本她以为是蒋寒自己喜欢的，但后来她才发现，这些甜软的吃食，是他特意给他的。

男生看着她，“你说呢？”

叶静看看他，捧起奶茶喝了一口。

甜而不腻，香味在口腔盘旋，一口喝下去，整个人都舒活起来。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时候，蒋寒也摘了口罩喝水。

他微微侧身避开了叶静的视线，但叶静却留意着他，他一摘下口罩，叶静就惊到了。

“你嘴角怎么......？”

破了，还有厚重的血痂。

女生讶然，一双眸子睁大极大，蒋寒本想重新戴上口罩，但是她已经看到了，戴起来也没必要。

蒋寒无奈地看她，“没事的，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女生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团。

蒋寒不知怎么，突然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女生的手微微有些凉，但在入暑的季节里，却给人一抹不容忽视的清凉。

阳谷落在林荫道上，在路面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叶静没有挣开蒋寒的手，只是在这接触中，心下快跳了起来。

她又看向了男生结了血痂的嘴角。

“你怎么受伤了？”

她轻声问着，男生跟她笑，嘴角扬起来的时候，又轻轻抽了一下。

“疼吗？”

叶静连忙问他。

蒋寒按了嘴角，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然后又在叶静疑问的目光里，微微握了她的手，“一切都已经解决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相信我。”

蒋寒的嘴角好的很快，没过几天，就脱了疤，瞧不出来什么了。

他说叶静就要过生日了，“我总不能当个花脸。”

他不提生日的事情，叶静都快忘了。

生日前一天，恰有一场篮球赛，叶静没太看过几场篮球赛，只偶尔在宿舍里，瞧见过楼下的男生打球。

当然打球的男生里面有个叫蒋寒的，总是能引得楼上女生围过来看。

只是人一多，叶静就从窗台前离开了。

那时的她不会想到，自己和这个男生，竟然还有如此亲近的一天

篮球赛那天，叶静当然应某人邀请前去了。

樊荔怂恿着她换了一件白底蓝条的长袖连衣裙，叶静不太穿裙子。

这一条还是妈妈某天心血来潮，看到有小姑娘穿来很漂亮，跑了满县城替她买到的。

叶静只穿过一次，这天也被樊荔怂恿着穿了起来。

“你们家蒋寒这次可是决赛，你穿的漂亮一点，也算给他助威不是？”

叶静在“你们家蒋寒”这几个字里，暗暗捏了樊荔一把。

蒋寒还没告白呢。

樊荔嘿嘿作笑，和她一起去了篮球赛的现场。

法院的篮球队还是第一次闯进决赛，无论输赢，都令人高兴。

当下球场里坐满了法院的学生。

叶静坐到了最后一排，蒋寒瞧见她的时候，她正从包里拿了个花环出来，准备给他助威。

蒋寒远远跟她打了个招呼。

在场的人都纷纷朝着叶静看了过来。

毕竟是摘了高岭之花的女生啊。

谁不羡慕呢？

这一场比赛，进行地异常激烈，蒋寒所在的法院篮球队，以几分之差险胜。

但险胜也是胜，尤其在法院篮球队是第一次闯进决赛的情形下。

满场的法院同学都欢呼了起来，叶静也站了起来，只是她个头小，哪怕在最后一排，也几乎被埋没在了人群里。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抛花球了！抛花球了！”

只见场上的法院篮球队的男生们，纷纷拿起花球，朝着观众看台上抛了过来。

有人跳起来抢，场面热闹的不行。

而叶静从前面同学的缝隙里，看到了她最熟悉的那个身影。

男生也拿起啦花球，他抛了起来，抛得高极了。

缤纷的花球在看台半空划出了一道彩色的线。

前面抢花球的同学，不但没跳起来抢，反而纷纷坐了下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整个看台就剩下叶静一个人站着了。

而男生抛出来的花球不偏不斜，正正朝着叶静飞了过来。

叶静伸出手，那花球顺顺当当地落到了她的手心里。

隔着一整个看台，他看到台下球场里的男生笑了起来。

叶静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心跳在此时停了一停。

满场皆静，她听到男生的声音，越过人海传到了她的耳边。

“叶静，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话音落地三秒，看台上临时安静的同学们，纷纷鼓掌欢呼了起来。

昔日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蒋摇头，今天竟然主动跟女生告白了。

有人促狭地同叶静道，“你也摇头吧，让蒋摇头尝尝被人摇头的滋味。”

众人哈哈大笑。

叶静微微咬着唇，在男生极其盛大的笑容里，轻轻点了点头。

观众台上鼓掌的鼓掌，欢呼的欢呼。

蒋寒笑着从台下一路跳跃着跑了上来。

樊荔她们已经把叶静从狭窄的过道里推了出去。

叶静穿着那白蓝相间的长裙，捧着花球静静的站在那。

脸蛋红红的，在场馆顶部泻下来的日光里沐浴着，像个温暖的天使。

蒋寒心跳快极了，当他奔到了女生面前的时候，又喘着气停了下来。

女生抬起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蒋寒在哪明眸中再也忍不住内心地冲动，张开双臂，将她抱进了怀里。

全场再此沸腾。

男生身上汗味与花球上的香气交混着，在日光的照耀下，酿出了奇异并不违和的味道。

叶静在那味道中，心跳快到查不清频率了。

在男生的臂膀外，同学们的掌声吆声震耳欲聋，而在男生紧实的臂弯里，她听到他低在她耳边的声音。

“小静，提前一天祝你生日快乐，生日礼物我已经放到你宿舍里面了。”

叶静惊讶，问他，“你给我准备了礼物？

是什么？”

男生笑起来，“等你回了宿舍，就知道了。”

叶静看过去，男生却抱住她的耳朵，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他说了一句，不知是说给她，还是说给他自己，又或者说给另一个人——

“以后的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浦市。

六月初的城市还没有那么火热，春天的清爽尚未结束，夏日的潮热还未到来。

蒋寒在一阵吐泡泡的声音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睁着宝石一样晶亮眼睛的叶绿素。

小宝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正在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时不时从小嘴巴里，吐出一个泡泡。

而小宝贝的妈妈还睡着，沉沉地毫无察觉。

蒋寒睁开眼睛就是被自己护在身侧的母女。

他回想起了刚才做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带着已至的一切，不再犹豫徘徊，决心规划一条属于他和叶静的航线。

梦里的一切蓬勃向上，虽然梦醒了又回到了现实的都市，但幸好他爱的人，终是到了他身边。

叶绿素又吐了个泡泡，大概看到爸爸睡醒了，却没有第一时间来和她互动，委委屈屈地瞥了小嘴，明亮的眼眸里，也涨起迷蒙的水雾。

蒋寒可心疼坏了，连忙将她揽进了怀里。

“好了好了，是爸爸不对，宝贝别委屈，今天想玩什么爸爸都陪你。

千万不要哭，妈妈还睡着觉呢......”

哄着她，又轻柔地亲吻她透软的额前软发，叶绿素就不委屈了，用白皙细软的手指头，挠了挠蒋寒的掌心。

蒋寒心头软的一塌糊涂，又亲吻了女儿的脸颊，轻声抱了她去了客厅耍玩。

回头看了一眼叶静，晚上喂奶累到了，这会完全没有睡醒的意思。

蒋寒带着叶绿素在客厅玩了一会，玩到叶绿素累了，又在他臂弯里睡着了，叶静才醒过来。

她睁着惺忪的睡眼走到了门边，差点碰到了门口的小板凳。

蒋寒叫她小心些，过去把小板凳搬走了。

“叶绿素呢？”

“在沙发睡着了。”

蒋寒走过去拨了拨妻子的头发，自然地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而后捏了捏她的手臂，“今天没什么事情，再回去睡一会。”

“嗯......”

叶静确实困，蒋寒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孩子也抱到了床上，让母女两个又继续睡去了。

从叶绿素出生之后，一家人为了这个小宝贝手忙脚乱，叶静妈妈和他妈妈都来看孩子，两位长辈刚走没多久，到处还有些乱。

明天就是叶静生日，她喜欢干净整洁，蒋寒决定亲手替她整理。

蒋寒动手收拾起了东西来，只是收拾着收拾着，从叶静用来放置物品的抽屉里面，发现这一支钢笔。

那钢笔的包装十分久远了，样式也有点复古。

但那支钢笔上，刻了品牌的缩写——jh。

蒋寒一下就想起来，年初的时候，他过生日，叶静说要送他东西，在家里翻找了很久。

不知道要找什么，可惜始终没找到。

她沮丧了一天，还是自己哄着她，给自己挑一套睡衣当生日礼物，她才又提起兴致。

蒋寒看着从抽屉角落里翻找出来的这支钢笔，记忆慢慢浮了上来。

在篮球场，叶静等他的那一次，手里就握了一个小盒子。

当时离得远，他没看清楚，但颜色确实和眼下这个很相近。

他认认真真地翻看了一下包装盒，终于在边角泛黄的位置，看到了一行字。

那上面是一串年月日，日期是蒋寒的生日，而年份，却可以追溯到将近十年前。

蒋寒静默地看着那支钢笔，心头说不出什么感觉。

卧室里的母女两个都睡着了，绵长的呼吸环绕在他耳畔。

蒋寒将那支跨越了时间长河的jh钢笔，贴在了心口。

晌午，蒋寒妈妈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实际上接电话的是蒋丰义，他一听到是蒋寒，直接把手机塞给安海秀就走了。

安海秀连忙跟蒋寒解释，“你爸爸还在闹别扭呢，你别跟他计较。”

蒋寒无奈。

他妈妈却声音极小地告诉他，“但你爸爸，最近总是偷偷摸摸去逛咱们家附近的婴幼儿店，自以为没被我发现，买了好多小东西，一件件都粉粉嫩嫩的，是给他小孙女的......他只是还有点嘴硬罢了。”

这次蒋寒没忍住笑了一声。

“那妈多劝劝爸，等小宝贝大一点，我和叶静带她回家一趟。”

安海秀连忙道好，“我从回家以来，没有一天不想着。

小叶绿素怎么就这么疼人呢......”

母子二人又说了两句，蒋寒提起了打电话的意图。

“妈帮我翻一下我的房间，橱子最里面有个小箱子，你找到了帮我寄过来。”

安海秀当即去了蒋寒从前的房间，打开尘封的橱子，最里面果然有个白色的小箱子。

她都不知道这个箱子什么时候藏在里面的，问了蒋寒是什么。

蒋寒没有回答。

他只是说，“妈帮我寄过来吧，用特快快递。”

安海秀立刻联系快递驿站帮他寄东西。

翌日是叶静生日，蒋寒一大早就给自己挑了最挺括的衬衣，打了一条红色暗花的领带，又帮叶绿素穿了一件白底红花的婴儿连体衣，还在她脚腕上，系了一朵红色丝绒花。

父女两个瞧起来如此地精神而喜庆。

叶静看到笑得不行。

蒋寒给她也准备了一件衣服。

是一条粉蓝色的连衣裙，裙子质地垂软，款式简洁大方，像极了最开始被蒋寒弄坏的那一条。

但这条胸前已经别好了玫瑰胸针，叶静穿在身上，极其合身，而玫瑰胸针更把人衬得脸色红润。

一家三口和杨暖傅厦他们，去郊区湖边的私家餐厅。

这顿饭吃的当然愉快，中间还讨论了一下夏日婚礼的事宜。

两人都不想大操大办的，只想请亲近的亲戚和朋友来，说大家彼此之间多半也熟悉。

除此之外，蒋寒原本礼貌性地请了陈梵，后者给他和叶静帮了大忙。

他本以为陈梵不会答应，毕竟算不上什么朋友，但陈梵极其爽快地答应了，还说，“要是蒋律不提，我还想厚着脸皮自己提一下呢。”

蒋寒略感惊讶，但也对此没有多问，道是十分欢迎。

而婚礼这边，傅厦和杨暖是一定请的，两位还是有身份的人，是叶静的伴娘。

众人聊了一会婚礼，叶绿素咿咿呀呀起来，瞧着时候不早，便愉快地散了，各自回家去了。

回到了家里，两人拍着小宝贝睡了觉。

蒋寒突然问了叶静一个问题。

“你怎么没跟我问一下生日礼物？”

叶静愣了愣，指了指自己身上这条裙子和玫瑰胸针，“这不是吗？”

刚才吃饭的时候，还被两位损友又是羡慕又是调侃了一阵。

蒋寒却说不是，“还有。”

“还有？”

叶静笑着看他，“我只是过一个生日，你准备这么多礼物做什么？”

男人却对她这话很不满意，拉过她的手攥了攥。

“你太不贪心了。”

叶静：“......”

只见蒋寒转身，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来。

是一只两手才能捧起来的方形盒子，上面是白色的包装纸，不知怎么显得有些老旧。

包装纸上的拉花已经不太鲜艳了，男人似是不想丢弃，又在旁系了一个崭新的彩带拉花。

“打开看看。”

他说。

叶静怔了怔，慢慢地走上前去。

五月的夜空，清澈深邃，星光闪烁。

校园里的叶静一回到宿舍，就看到了放在自己桌子上面的白色礼物盒。

电话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立刻走到窗口去看刚送她回来的男生。

男生在楼下朝她招手，声音传出电话响在她耳边。

“看到盒子了吗？

快点打开看看吧。”

叶静放下手机，拆开上面鲜艳的拉花，打开了那个白色礼物盒。

与此同时，另一个稍显老旧的礼物盒子，也被叶静亲手打开了来。

一模一样的礼物盒子。

里面放着林林总总的小礼物，每一件都干干净净，每一件都系着小卡片，标着日期与节日。

有生日，有跨年，还有七夕

只是宿舍里的叶静盒子轻一些，小叶静看着日期——

从大一开学没多久，一直陆陆续续排到了眼下。

她惊讶，鼻子酸酸的，电话里的男生轻声问她。

“还喜欢吗？

可能放的时间有点久了。”

她没忍住，红了眼睛，转身飞奔下了宿舍楼。

男生似乎知道她要下来似得，一直在等着她。

叶静飞奔而去，男生张开双臂。

在五月的星光下，男生抱住了那个他喜欢了很久的女孩。

幸好没有等太久太久

都市。

流光溢彩的楼宇与车道，没有削弱半分今晚的星光。

叶静手下这只老旧的盒子很重很沉，里面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她一件一件地看过去，每一张小卡片上除了时间，还有一行字从未改变——

给我眼里最美丽的女孩，叶静。

叶静在这久远的礼物和卡片前，怔住了。

她抬头看向蒋寒。

男人声音略显沙哑。

“从前，是我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其实，我生命里最青葱美好的这四年，一直都是你。”

叶静掩住了脸，在不可置信中留下了眼泪。

蒋寒心里酸酸涩涩的，但看到眼前的叶静，又想到他们的女儿，他托住了叶静的脸。

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蒋寒低头吻住了她柔软的唇。

“从此后，我生命的每一天，都只有你。”

窗外的都市夜空，星光璀璨。

有飞机沿着既定航线，从夜空平稳飞过。

但是，

人生没有一成不变的既定航线，请从心而行。

番外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