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切入点(1 / 1)

明末屠夫 兮非可 1990 字 5个月前

松锦之战,为何倾国一战,打成了覆国之战?自松锦一战后,大明王朝再也无力回天,再也无法支撑内忧外患,只能坐等覆亡。这里面的一切,无论是战事进程,还是背后缘由,都引发了深刻的思考和极大的争执。

杨炯记得,自己上军校时,曾对着地图纸上谈兵过。等参加工作后,也曾结合实践思考过。松锦之战,虽然应该扼腕叹息,却并非必败之战。

很多辫粉经常嚷嚷,女真满万不可敌。对此,杨炯只想呵呵。甩着鼠辫扮野蛮,就表示有战斗力么?

老子还经常披头散发哩!

杨炯站了起来,走到案几旁边的兵器架前。这个兵器架是杨炯让王铁匠当初在虎头山时期打制的。当时人手缺乏,王铁匠便客串了一回木匠,用柏木做的。

杨炯现在还记得王铁匠前来交差时说的那句话,“大当家,这架子是用柏木做的,不会烂——寻常百姓,做棺材都舍不得用这等好木料哩!”

好吧,大材小用了!

杨炯拎起搁在架子上的斧头,摸了摸斧刃,一股凉意瞬间传到手上。抚摸了一会,杨炯又用拇指试了试锋刃,感觉有些钝了,有些地方还崩缺了一些。看到这些,杨炯有些自责,这可是吃饭家伙呀!

杨炯便让亲兵弄来磨刀石和水,撸起袖子就在大帐里头开始磨斧头。一旁的亲兵见怪不怪。不管是战时,还是平时,都是杨炯自个磨斧头,只有甲胄是亲兵在帮忙保养打理。

在战场上,最好的保命手段是杀死敌人,而不是寄希望于自己甲胄的坚固。

一边磨着斧头,一边想着心事。端午已过,该是启程去辽东的日子了。若是没记错,松锦之战的序幕已经拉开了。

宁远到锦州一线,是山海关之外的最后一道防线。对大明来讲,丢掉了这道防线,既是军事战线的被迫收缩,更是心理防线的全面崩塌。因为锦州的位置比较前出,只要锦州在,就能对东虏保持一定的压迫和威胁。

哪怕当前国力军力不足以让这种压迫和威胁变为现实,但毕竟保留了可能和机会。

松锦之战,再无国战。军人的天性,武夫的骄傲,杨炯对这种大规模的会战最为热衷喜欢。还有比摆开架势大干一场更让人热血沸腾的么?

但摆在面前的,有几个很头疼的问题。

首先,粮食怎么办?饷银好说,凭着以往的信誉和口碑,在实在没有钱的情况下,还可以班师后再发饷,兄弟们应该可以接受。但没吃的,即便兄弟们能接受,但大伙的肠胃不会接受呀!

再者,几千里的路程,怎么办?根据历史上的记载,今年七月洪承畴誓师北进,明年二月洪承畴被俘,三月锦州失陷。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最后,出征人数怎么定?人多势众,当然好,可是粮饷辎重又是一个大问题。人少了,顶不顶得住?

磨着斧头,想着头疼的问题,杨炯着实有些心烦意乱。治军统兵,得对几万人的身家性命负责。自己凭着后世情怀,一腔热血远赴辽东,行不行?

磨好了斧头,杨炯出了大帐。大帐前倒是宽敞,有一块比较大的空地,但周围便是成排成列的竹楼、木屋,帐篷。营区里各营头的部署,是杨炯亲自定下的,知道中军大帐周围便是护卫千人队的营房。

杨炯便朝着护卫千人队的位置走去。一去才知道,除了轮值的百人队,还有给石三妹搭帐篷的百人队外,其余八个百人队都在校场训练去了。于是,杨炯便朝校场走去。

校场在大营西门方向,也是离衡州城最近的位置,方便集结和出动兵马。杨炯一眼看去,偌大的校场有些空荡,出征的大部分士卒还没有归队。好在,喊杀声比较响亮有气势。

杨炯走近一看,护卫千人队在劈木头,地上尽是木屑。一个年轻的士卒,光着膀子,抡着斧头,正跟一截差不多一个人高的木头在较劲,额头上豆大大汗珠在不断滴落。

莫不作声看了一会,杨炯又去看其他士卒的操练。因为虎山军早就有规定,士卒们操练时不允许向各级军官行礼,所以即便大伙很好奇,但还是正常操练。连续看了几个后,杨炯问闻讯赶来的亲兵营指挥使杨真,“杨真,战场上杀人,哪种最好?”

杨炯问得随便,但身为属下的杨真却不敢随便回答。

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杨真才开口说话,“火炮对敌,隔得远,但打不了几轮炮,敌人要么跑远了,要么杀近了。火枪,还有弓弩对敌,也是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刀盾手,还有抡斧头的,厮杀起来,费力气,顶不了多久。依手下看,还是骑兵马队最好,既能正面对决,也可迂回偷袭,打不赢可以跑,打赢了还可以追!骑兵最好!”

杨炯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杨炯又道,“听过万历年间三大征没有?”

杨真一脸茫然,“将军,万历三大征,是个什么东西?”

杨炯又看向石锤等亲兵营的将佐,一个个也都是一脸茫然。想了想,杨炯又问,“东虏,东虏听过没有?”

这回有人站出来了,石锤试探性问道,“将军,你说的是朝廷加征辽饷,要对付的那股辽东野人吧?”

杨炯终于笑了。

嗯,找到切入点就好了!

于是,杨炯和颜悦色地对大伙说道,“嗯,石兄弟说得对,加征辽饷的确是为了解决东虏的问题。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努尔哈赤建国称号,并发兵抚顺。自此以后,辽东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至今现在,局势更加艰难,朝廷大军已经退守到宁远、锦州一线了。”

大伙听了,面露好奇与激愤。

杨炯继续说道,“……万历年间,朝廷九边军镇的军费开支,为三百八十万两。但辽东战乱开启后,为抵御东虏,从万历四十六年开始,到天启元年,短短四年的时间,辽饷用银就高大一千七百二十万两,相当于每年支出辽饷四百多万两。”

石锤张大嘴巴插了一句话,“他娘的,竟然花这么多银子!这么多银子,到现在还没平定东虏!朝廷在辽东的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

杨炯看向大伙,就着石锤的话往下说,“大伙说说,这东虏该不该平定?”

……

刘子安第一次见到了衡州城。

跟郑芝龙谈妥后,刘子安便与芝娘匆匆道了个别,然后日夜兼程赶往衡州,一路上都是骑马,裆部都磨破皮了。

不过,刘子安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去计较裆下的疼痛,只想着尽快进衡州城,尽快去杨府,尽快见到杨西施。东虏不是海盗,有地盘,有官府,有善战的军队,不是根基不稳的海盗家族可以比拟的。打得过郑芝龙,不能说就能打得过皇太极。

若是东虏好平定,辽东军将里,难道就没有人想立下这不世之功?!小屠夫,小兄弟,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听老哥哥的话才不会走弯路,出大事!

怀着这份念想,刘子安心情忐忑地递上了拜帖,生怕杨西施不肯接见他。在刘子安看来,虎山军就是一支地地道道的私军,完全唯小屠夫马首是瞻,那些营指挥使、千夫长在小屠夫面前,比兔子还要乖巧几分。唯一有资格,有能耐说服小屠夫的,就是小屠夫他娘了!

一阵忐忑后,刘子安如愿以偿进了杨府。

杨西施已经在大堂等刘子安了。看过拜帖,杨西施很是纳闷。这刘子安不过是虎山军的一个幕僚,怎么径直跑到杨府来了?

刘子安见到杨西施,片刻震惊后,致歉道,“仓促求见老夫人,实在是有要事禀报。”

杨西施见刘子安面相年龄比自己要大,便神色稍缓,点了点头,示意丫鬟们端上茶水喝点心,并轻启朱唇,“刘先生,请坐!”

刘子安依言坐下,随即说道,“当下,将军正在谋划远赴辽东、抵御东虏。我正是为了此事前来!实在是叨扰了!”

杨西施眼皮一跳,但神色未变,平和地说道,“刘先生言重了!”

刘子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将军天资聪颖,天分过人,治军统兵,自是没得话说。不瞒老夫人,当日我便是广东都司衙门的都指挥使,英德一战后,因同僚嫉妒陷害,这才投了虎山军。不过,我对将军远赴辽东去抵御东虏这个事,不看好,不同意!”

杨西施面色平静听着没吱声。

“……在我看来,虎山军到如今,有名分,有地盘,其势已成,不必也不宜轻举妄动。何况,这辽东乃苦寒贫瘠之地,将士们到了那里,水土不服,地形不熟,且给养困难,实在是用兵之大忌哩!我这趟冒昧前来,就是想请老夫人出面,劝阻将军不要意气用事。”

“……虽说,国难思良将!可良将不是好当的。一个不小心,就是埋骨沙场。埋骨沙场也就罢了,怕就怕,死了还被人泼脏水,背上万世骂名哩!”

“我就是现成的事例。沈犹龙那老匹夫,妒贤嫉能,打了败仗,就想弄死老子好安上罪责!老夫人定要劝住将军哩!辽东军将靠不住,朝廷也未必靠得住——若是靠得住,就凭辽东那点地盘那点人,辽东战事哪里拖得到今日,还弄成如今这般糟糕局面……”

杨西施听了,还是面无表情,只不过眼神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