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影的眉头微挑，丝毫不显意外。
以黎山部落的那么点人，压根就不可能抵抗在土著世界征服了一百多年的“神明”，更别“神明”手底下的那些势力。
他们的覆灭是迟早的事情，除非遇到实力不俗的修行者。
幸运的是，他们还真就遇到了顾云影。
可不幸的是，他们遇到的是顾云影。
“你们想要我帮你们？”
顾云影望见老妪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摇了摇头，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不可能纯粹地帮你们对付两千多人，毕竟造成的杀业可能会对我的功德有所影响……算了，你们也不太懂，反正就是，我不是做慈善的，你们能够付出什么代价，来换取我的保护？”
老妪攥住拐杖的手紧了又紧，眼底的光明明灭灭。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在这里的都是部落里最有威望的勇士，男女老少，他们也同样地看向老妪，脸上的神色同样复杂，似乎在挣扎着某个重要的决定。
到了最后，他们不得不低下头，纷纷达成了一种默认的决定。
老妪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跪下来。
其他的黎山部落之人也纷纷跟随着，一个个地跪了下来。
老妪佝偻着身子，声线颤抖，略有些哽咽地恭敬道：“黎山部落祈求‘神明’的庇佑！祈求您的庇佑！”
“黎山部落祈求‘神明’的庇佑！祈求你的庇佑！”
其他人也随之大声附和着。
他们都是曾经从‘神明’的庇佑之下出逃的黎山部落勇士的后裔。
他们一代一代地努力传承着不信神明的勇敢意志。
他们相信自己可以逃离神明，依靠自己而过上想要的生活。
可当“神明”怒火蔓延侵略而来，他们就像是毫无缚鸡之力的蝼蚁，不得不面对着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不得不抛弃自己的信仰，不得不祈求另一个“神明”的庇佑，即使他们知道，或许只是杯水车薪，或许只是饮鸩止渴，或许只是……另一种方式的灭亡。
但为了部落这么多人的生存，为了每一个人的父母，妻子，孩子，他们不得不妥协。
被他们祈求庇佑的顾·神明·云影：“庇佑个锤子！我没兴趣当你们的神明！”
“还有！”顾云影望见这一片乌泱泱跪下来求她的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别以为你们跪得虔诚，喊得大声，我就不知道你们心里有多恨我，我甚至还能知道，你们谁在心里骂我了！”
毕竟她那一大片的仇恨值系统提示刷屏，也不是盖的。
顾云影起初还有点震撼，没想到这群不愿意屈服于神明统治的土著，为了自己部落的生存而选择抛弃信仰，向她祈求庇佑的时候，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成为了他们的神明，可以对他们予取予求……个鬼啊！
顾云影刚有些感动，就听见自己的仇恨值系统发来一条条的仇恨值消息，简直刷爆了她的脑子。
【获得@#￥的仇恨值+2000。】
【获得*￥%的仇恨值+2000。】
【获得*&@的仇恨值+2000。】
【获得#￥*的仇恨值……】
顾云影：“……淦！”
表面上装得这么虔诚和悲壮，结果就在心里悄悄地骂她这个“神明”？
原来你们还是不忘初心，不负始终啊！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啊！
【获得顾云影的仇恨值+1111。】
“算了，我不纠结这个问题了。”顾云影不想和这群人一般见识，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解释道，“不是，我向你们收取报酬，不是想当你们的神明，我只是想当你们的老板。”
“老、老板？”老妪有些磕磕绊绊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顾云影点头，肯定道：“没错，不是神明与信徒的关心，而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我可以帮你们，但你们也要给我做事，这属于互帮互助，对了吗？”顾云影一点也不想当所谓的神明。
咋说呢，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微弱的羞耻心在阻止着自己，另一方面就是自己的直觉。
她觉得当神明，尤其是当拥有一大帮信众的神明，可能会牵涉上特别麻烦的因果，导致她难以脱身，这是顾云影拒绝的主要原因。
顾云影伸出两只手，将老妪从地上拽了起来，让她稳稳当当地站着。
当顾云影一接触到老妪的时候，她的嘴角微微一抽。
不摸不知道，这一摸她才知道，原来老妪的身体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健康，原来她那副病恹恹的老人模样，都是装的吗？
包括刚才那副颤颤巍巍跪下来的动作？
顾云影真是……
憋了又憋，她到底还是将吐槽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等会儿设计一个图腾，你们都像那些俘虏一样，全部纹上，然后虔诚地在心里默念，老板发工资，老板发奖金，老板发补助……”
顾云影的眼神凌厉，警告道：“记住，一定要诚心地感到高兴，不可以敷衍我！”
“谁是诚心的，谁是敷衍的，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尤其是在心里骂她的，她绝对会立马拎出来，让其接受来自老板的“爱的教育”！
“散会！”
顾云影立刻就进入了状态，转身离开。
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始研究起了自己的图腾象征。
作为她的图腾，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而且还要对自己有特殊的意义，并且还要美观好看又逼格。
绝对不能像那个故弄玄虚的修士，搞一个毫无品味的图腾，然后被纹在了两股之间。
顾云影随手抓来一根枯枝，在湿润的地上写写画画，利用自己曾经学过一年的绘画技巧，耗时半个时辰的工夫，终于将属于自己的图腾给画完了。
她将画着自己图腾的这一方小泥块给扣了下来，在火上烤了烤，让泥块变硬，最终摆放在了黎山部落众人的面前。
“就是它了，给我纹上去！”
老妪借助着篝火的耀眼火光，看清楚了泥块板子上的图案。
那是一只线条简化的狐狸，好整以暇地端坐着，九条尾巴垂落在地，表情带笑，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但是在它的背后有一把长剑和两把匕首。
较短的匕首交叉，长剑居中，竟有一种肃杀之意。
“狐狸……”老妪略有些惊讶于顾云影选择的图腾动物。
因为狐狸这样的动物，对于他们来说，除了跑得快、能叼走他们的猎物之外，貌似没多大的杀伤力啊。
倒是后面的长剑和匕首，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顾云影轻咳一声，在火光的照耀下，她脸上的红晕看起来很是自然。
“你们赶紧纹上吧，然后在心里面使劲夸我，使劲念叨着我教你们的话，我想要做一个实验，如果做成功了，你们的好运就来了，如果没成功，我帮你们击退外敌之后，就要和你们分道扬镳了。”
听到这话，老妪也没有耽误时间，将黎山部落的所有人都举了过来。
近千人聚集在部落中央偌大的空地上，就像是一场热火朝天的狂欢，有的人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植物染料，有的人拿出了搜集到的锋利荆棘长刺，也有擅长画画的人，挨个给部落里排队的人刺上纹身。
顾云影砸吧了下嘴，走到篝火旁的烤羊肉面前，一边看着他们排队纹身，一边吃着他们的烤肉。
她拿起旁边的石刀，干脆利落地切下几片油滋滋的羊肉片，放进嘴里。
虽然有一股独属于羊肉的膻味，但是肉的原始香味，依然让顾云影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蓦地，一缕淡淡的血腥味从她的旁边传来。
顾云影侧过头，就见着那个叫做……额，*&@还是*￥%来着的年轻人，磨磨蹭蹭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的视线从年轻人腼腆的表情慢慢往下移，看到了他刚画好纹身、还缠着一层奇怪树叶做伤口遮挡的上手臂，淡淡的鲜血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师……”
“你的手臂不疼吗？”
在那个年轻人喊出师父之前，顾云影率先开口，询问其了年轻人的疼痛感觉。
年轻人反应了半天，这才明白顾云影的问话，摇头道：“不……不疼。”
他说话仍然有些结结巴巴，听起来也有些语调奇怪。
顾云影已经有些习惯于他们说西域话的音调了，她继续问道：“你整只手臂都流着血呢，还不疼？”
年轻人的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回答道：“不疼，小伤口。”
想了想，他又努力地找话题说道：“以前，狩，狩猎，受，受伤，经常，我们都，习惯……”
“你会说西域话，是之前就学了吗？”顾云影又问道。
年轻人依然反应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我，曾祖母，我小时候，跟着她，学过一些，一些话。”
顾云影顿时了然。
毕竟以普通人的能力，想要在一天之内学会一种语言，哪怕是勉强学会，也是近乎不可能的。
但这个年轻人仅仅在一天之后，就敢于上前和她谈话，这让顾云影有些意外。
“那也就是说，我当初和你们遭遇的时候，你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吧。”
顾云影抬眸，对那年轻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