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泫耷拉着一张脸，心里有苦说不出来。
难道常规的正道门派流程，不应该是对他进行一番辱骂，然后再被他反怼回去，最后为了稳妥起见，将他带回正道门派询问的吗？
谢泫本来还在期望着，在被带去正道门派的半途，进行偷袭逃跑呢。
结果这女人心太狠了，问了一句没得到结果，就想要将他就地正法，那持剑的手丝毫没有颤抖，也不知道曾经杀过多少人。
谢泫终于看清顾云影的凶残程度，只能垂头丧气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我对极乐宫也不是很了解，当初我是被极乐宫的魔修强行种下魔种，才不得不归顺极乐宫。”谢泫欲哭无泪地说道。
顾云影翻了个白眼，问道：“你不是极乐宫的长老吗？你不是很厉害吗？难道一点都不了解吗？”
“这个极乐宫的长老其实是我自封的，我根本就不——啊！”
谢泫捂住自己被齐根切掉的食指和中指，疼得嗷嗷大叫。
顾云影掏了掏被摧残的耳朵，云淡风轻地说道：“你再说一句谎话，我就弄死你。”
“我、我没说谎……”
顾云影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傻子了？你说你叫谢泫，但是和西域人的名字画风都不一样，像你这种不是主角的丑逼，绝不可能无理由的特立独行？”
“我……我是罗刹庙的和尚啊，您是不知道，罗刹庙的和尚取名都怪得很！”谢泫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顾云影沉吟两秒，问道：“那你给我背一段《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
谢泫：“？？？”
“实在不行，你也可以背一段《佛说诸佛阿弥陀三耶三佛萨楼佛坛过度人道经》。”
谢泫：“！！！”
这女人说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获得谢泫的仇恨值+1000。】
顾云影露出了然的神色，她揉了揉眉心，道：“你果然不是和尚，还浪费了我这么多的时间，作为让我不爽的惩罚，我会把你做成干尸吊在外面，你放心，我的剑法很好，绝对会留你一口气，吊着坚持七个时辰。”
听到这个恐怖的威胁，谢泫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打算玩真的，他吓得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不是正道的人吗？”
顾云影一挑眉，好笑问道：“你怎么确定我是正道的，而不是其他门派的魔修？”
谢泫自认再也糊弄不过去了，只能如实说道：“这……几乎全部的魔修都隶属于长生殿，我们都相当于是一家人，尤其是我们极乐宫作为长生殿在外的代行者，魔修们光是听到这个名号就会自己离开了。”
没料到长生殿竟然在暗地里有这么大的能量，操纵着在暗处的魔修，而魔修们也潜伏在正道之中，这……就像是根本打不死的蟑螂啊。
顾云影皱起眉头，问道：“继续回答我刚才的几个问题。”
“是是是。”谢泫点头如捣蒜，极有求生欲。
他认真地回想了一下顾云影提过的几个问题，想了想能说的答案，接着说道：“极乐宫在西域的势力还在扩张之中，我们是从十年开始渗入西域的，最开始只是在沙漠海边缘的小城邦，本来按照这速度，还要再进展二十余年，才有能力朝着喀苏耳城伸手，但是在前天的时候，沙漠海忽然平静了下来，极乐宫和长生殿的人开始心急起来。”
“我虽然是极乐宫的长老，但您也知道，我不过是借着罗刹庙的威名，先来喀苏耳城探个虚实，如果能成功和那三家城主谈拢，算是大功一件啊！”
顾云影嗤笑一声：“好歹是西域第二大的城池，光是城主就有四个，他们能在混乱的西域屹立不倒，又岂是你一个人能够对付的？真是异想天开，如果今天不是我的出现，恐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对对，是我太冒进了，还是前辈您慧眼如炬，心思缜密，一眼就看穿了我安插在其中的舞姬！”谢泫不遗余力地对着顾云影夸着彩虹屁。
顾云影的眼神游离，略微有些心虚。
估计就算她自己澄清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大概谢泫也不会相信吧。
谢泫捂着已经止了血的手指头，脸上的冷汗直流，但是偷瞄了顾云影一眼，选择而继续说道：“目前我们极乐宫表面上是以经商的名义进入西域，最初的打算，便是先用交易来笼络那三家城主，然后再想办法控制这三家人，但因为我的权限太低，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手段。”
顾云影忽然听出了一点不对劲，这个不对劲太过明显，差点让她没反应过来，她皱眉问道：“喀苏耳城有四个城主，为什么只选择另外三家，什鹰的首领伊河就要被排除在外？”
谢泫有些意外于顾云影的疑惑，但是为了保命，只能咽了口唾沫，详细地解释道：“前辈您有所不知，额，当然，这个是我们极乐宫不久前才查清楚的一件事。”
谢泫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这什鹰的首领伊河，他和罗刹庙主持是一伙的！”
“……啥玩意儿？”
顾云影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西域这块地方了。
明明之前在来的路上，作为什鹰的前奴隶，金飞浪还在给她科普，什鹰的首领和罗刹庙有仇，是被罗刹庙给赶到沙漠海的。
然而现在又有一个魔修跟她说，其实什鹰的首领和罗刹庙是一伙的。
顾云影想起在驿站第一次逃出的时候，她遇见的那个银发蓝眸的男子，又实在很难想象这人会是一个恶名昭彰的土匪头子。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散发的思维清出去，反正这些都和她没多大关系。
“继续说。”顾云影道。
谢泫立马皱着一张脸，为难地说道：“我、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知道的真就这么多了。”
顾云影却是不太相信，她想了想，沉吟道：“还有长生殿，他们想要在西域做什么？”
“长生殿的事情，我一个极乐宫的三流长老怎么会知道呢？”谢泫心里添上了几分委屈，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你应该替极乐宫和长生殿做了不少的事情，不可能会一无所知，只是你平时没有细想，现在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你要想清楚。”顾云影宛如一个冷酷无情的严厉老师，硬逼着面前这个没长脑子的学渣用脑子思考问题。
“十，九，八，七，六，五，四……”
谢泫本来还想要根据《魔修生存手册》来卖卖惨的，然而顾云影这女人丝毫不为所动，堪称铁石心肠，压根就和平常的正道修士截然不同。
在数到“七”的时候，谢泫不由得开始慌了起来，他不得不伸手摸向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三，二，一。”
“我想起来了！”谢泫激动地一拍脑袋，发出拍熟西瓜一般的闷响。
顾云影点了点头，果然，人还是需要压力才会发现自我潜能的。
“以前都是我们极乐宫负责渗入西域，传播魔种的事情，但是自从一年之前，长生殿就不让我们轻举妄动，我们也安心潜伏在西域，然而大概在半个月之前，长生殿忽然下达了命令，让我们冒然突进，尽可能多地传播掌控西域的大小城邦。”
“而且，我此前还听说了一件事，很可能有长生殿的上层人物也进入了西域，和罗刹庙的那群和尚密谋一些事情，然后不知道他们谈拢了什么条件，我们极乐宫的扩张没有收到任何的阻拦，甚至我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借用罗刹庙的僧侣身份来方便行事。”
顾云影哦了一声，将这个哦字拖得很长。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打听到这些消息，还卷入了这些不得了的事情。
顾云影总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就跟一场闹剧似的。
她已经知道得够多了，再耽误下去也不太好，必须要快点解决这件事了。
但是，她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是岐山谢家的人？”
谢泫蓦地抬起头，瞳孔骤缩，继而尴尬地笑道：“前辈您说笑了，我怎么会是谢家的人呢，我只是刚好姓谢而已。”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顾云影举起血湖剑，再次削掉谢泫剩下的右边手指头，语气愈发冷冽，“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谢家的人？”
“不是，我不是！”谢泫捂住被齐根削掉的手指头，所谓十指连心，他一个大男人疼得在地上打滚，却依然在否认自己。
然而，在面临威胁的时候，越是否定的表现，反而表明了他和谢家的关系。
顾云影不得不叹气道：“谢家派你潜伏进入魔教，还是谢家原本就和魔教有某种合作？”
谢泫这次确实颇有骨气地咬紧牙关，那曾经的骄傲神色再次浮现在脸上，只是这一次，真正让他骄傲的，是生他养他的千年世家。
顾云影见他不肯开口，思忖着要不要动用温东廷教导她的刑讯手段。
忽然，在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混乱脚步声，还有那些急促的紊乱呼吸声。
谢泫也察觉到了有人过来，他的双眼顿时一亮，豁出去似的扯开嗓子：“救命啊，这个女人是——！”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谢泫就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忽然天旋地转，而后他看到了自己缺了一个脑袋的身体，以及从碗口大的脖颈上喷溅而出的鲜血。
原来，他的脑袋被削掉了。
这是谢泫临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顾云影收回了血湖剑，转头看向了匆匆赶来的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