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飞浪以看待白痴般的眼神瞅着霍阔乐,不耐烦地说道:“不是都跟你们说了吗?我们走不过去也飞不过去,需要有代步的工具。”
“不是,代步的工具我能明白,可为什么是羊驼?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是骆驼吗?!”
霍阔乐近乎抓狂地问道。
因为他看到那只羊驼也正在鄙夷地盯着他,和它主人一模一样的眼神,还有那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的嘴,一动一动的,简直太有魔性,让他压根就离不开视线。
“骆驼一遇到风沙天就会蹲下不动,太浪费时间,但是羊驼能够一头冲出去,有时候,它们的头还能撞死一个修士,当然,它们的头也会被撞裂,但这不重要,在我看来,羊驼比骆驼更合适。”
金飞浪态度坚决,表明了一定要用羊驼代步,哪怕是金斯年提出可以找几匹骆驼,或者别的什么妖兽作为替代,他照样死活不肯松口。
毕竟在场的人之中,唯有金飞浪在西域生活过,具有相当丰富的生活经验,虽然金斯年曾经为了做生意而远赴西域,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但顾云影到底还是选择听从金飞浪的意见。
更重要的是,金飞浪的实力也是他们当中最高的一个,这不禁让金斯年眉头紧蹙。
虽然他和金飞浪都发了誓,不得在进入西域和域外之境后,做出对彼此有任何故意伤害的举动,可他还是不放心,因为他是个商人,他清楚知道,哪怕是再详细无比的契约条理,也会存在漏洞。
可这是老祖宗亲自发话下来的任务,他和萱萱都不得不从。
老祖宗这般疼爱萱萱,应该不会害了萱萱的。
金斯年只能如此安慰着自己。
他赶紧吩咐着远在金家的金小厮准备一些多余的粗布麻衣,还有一些路上吃的零嘴,塞到金萱萱的怀里。
等做好了这一切,金飞浪也检查了两边,准备无误之后,顾云影微微颔首,道:“出发吧。”
顾云影率先跳上金飞浪准备的车厢里,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宽敞许多,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无论是吃穿用度,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让她开始对金飞浪这人刮目相看。
虽然金飞浪脾气不怎么好,性格也看似极端,但在做事上还是很细致的。
很多时候,细节决定一切。
第二个上来的是霍阔乐,他一看到这车厢里比外面看起来宽敞了十倍,不由得再次发出没见识的惊叹声。
“金家果然好有钱。”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镶金花纹的车厢内部,语气酸溜溜地说道,“你说金家有没有流落在外的儿子,我觉得我可以。”
顾云影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这个太上宗的首席丢人弟子。
金萱萱也登上了车厢,她转身的时候没有和阿爹说一句话,因为想说的,要说的,刚才都已经说完了,她必须要走上路了。
金飞浪冷眼旁观着这对情深父女,嗤笑一声,最后登上车厢,却没有进去,而是坐在外面指挥着羊驼。
羊驼载着刻有减轻重量的阵法的车厢,车轱辘缓缓地碾过地上的青草,却没有留下任何的车印,唯有看似简陋的车厢外壁传来嘎吱嘎吱的木头声响。
金斯年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车厢朝着西边走去,直至走到天际线的另一边,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幽幽地叹出一口气,喃喃道:“老祖说,十四年前的旧债该还了,可是萱萱到底欠了他们什么……”
这声疑惑的叹息,被清晨的风一吹,犹如溅起的水花,旋即破碎在四周湖面。
——
等到行驶了五个时辰之后,金飞浪将羊驼驾驶到了去往沙漠海的主道上,他便也钻进了车厢之中。
如今的四人,皆听从了他的建议,一身贫穷的粗布麻衣,让打小锦衣玉食的金萱萱特别不适应,老是忍不住地在身上挠痒痒,白皙柔嫩的皮肤已经起了好几块红疹,包括左边的脸颊也起了一块红疹。
她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害怕自己会因此而毁容,想要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找出治疗的伤药,但是被金飞浪冷酷无情地阻止了。
“现在你就受不了了,那等到进入沙漠海的时候,你岂不是就要哭爹喊娘地回家了。”他一把夺过金萱萱手中的伤药,冷声道,“给我忍着!”
金萱萱疼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她的眼眶红红,弱弱地辩解道:“可是真的很疼……”
“我当年被你们金家撵到沙漠海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金飞浪眼含嘲讽地盯着娇声娇气的金萱萱,裂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只是那牙齿顶端略尖,就像是一头闻着血味的鲨鱼齿,让金萱萱不寒而栗。
“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大小姐,是西域那些奴隶贩子们最喜欢的,每年他们都会趁着沙漠海停歇的时候,悄悄地溜到岭南和东陆,拐走和抢走不知道多少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女人,然后在路上慢慢地教导你们服侍未来的主子。”
“大概五十多个娇滴滴的女人里,有那么一两个不听话的,被活生生地打死,还有那么五六个运气不好的,奴隶贩子在教导的时候一个用力,就被活活蹂躏死的,还有十一二个身体不好的,在半途上就咽了气……各种各样的死因都有,最终她们的尸体都被抛在那片沙漠海之中。”
“如果你们不小心看到一具被流沙冲出来的干尸,不要太激动了,因为说不准,下一具干尸就是你自己呢?”
听完金飞浪的话,金萱萱害怕得浑身颤抖,什么也顾不上地凑到顾云影的旁边,仿佛这样才能找到一点安全感。
顾云影撸猫似的摸了摸金萱萱的脑袋,轻声道:“不要紧张,干尸的形成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我们不会碰到你的干尸,放心吧。”
金萱萱:“……”
不是,我更加不放心了啊!
霍阔乐瞧见金萱萱被欺负得这么惨的样子,想起金萱萱她爹给的那一袋子“保护费”,到底还是良心不忍的说道:“你们别吓她了,她本来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算要锻炼她,也别一下子这么狠吧。”
金飞浪将手中的伤药嫌弃地丢出去,而后冲着霍阔乐阴森森地笑道:“你知道除了娇滴滴的大小姐之外,还有一种奴隶是最受欢迎的吗?”
“什、什么?”霍阔乐虽然不知道金飞浪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他的后脊梁忽然升起一股冷飕飕的感觉。
金飞浪笑得阴测测,配上他那副轮廓较深的面容,像极了典型的坏人长相:“那些奴隶贩子在搜集女人的时候,也爱搜集男人,尤其酷爱那些门派和世家出身的年轻弟子,面容清秀,身子干净,而且还会点功法招式……”
他的话音一顿,忽而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从上往下地审视着霍阔乐,嘿了一声:“没错,就是像你这样的,在西域的奴隶市场上能够卖得比那些漂亮女人都还贵。”
霍阔乐立马直起背脊,眼神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他吞咽了一口唾沫,问道:“把这样的奴隶卖来能做什么?”
“做牛做马,做猪做狗,做奴隶该做的事情。”金飞浪淡淡地说道。
霍阔乐听到只需要做苦力活,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提起一口气。
然而金飞浪见他这样放松下来,却是曲起食指,扣了扣旁边的车厢地板,冲着霍阔乐笑得越发诡谲:“当然还有,做奴隶主人身下的那一个,每年被玩死的男奴隶,可不再少数。”
“你,可得比那些娇滴滴的女人还要小心一些啊。”
霍阔乐的表情怔然,仿佛是在缓慢地消化着金飞浪的话,就像一个全新的世界大门在他的眼前打开,重新塑造着他的整个三观。
蓦地,等他彻底明白过来,哇的一声叫起来,和金萱萱如出一辙地跑向了顾云影,凑到她的旁边,寻求那近乎于无的安全感。
“顾师妹,你可要罩着我啊,我不要去做那种奴隶!”霍阔乐整个人都像是炸毛似的,又惊又惧。
顾云影:“……都给我起开!”
她如今左手挨着可怜无助的金萱萱,右手趴着无助可怜的霍阔乐,两个人把她挤在中间,真的是挤死了啊!
顾云影一手一个地将他们推开,同时对金飞浪警告道:“你不要没事就吓唬他们,他们胆子小,如果真的遇见什么事,因为你的话而吓得不知所措,只会增加你我的难度。”
金飞浪却是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不在乎地说道:“熬得过就熬,熬不过就去死,我又没有义务保护他们。”
然而,霍阔乐却是委屈巴巴地说道:“话不能这样说啊,我们毕竟是一起试炼的人,我肯定会帮你的。”
“你帮我?”金飞浪背靠着镶金的车厢内壁,好笑的问道,“替我喊一声努力也算是帮忙,替我递一袋水也是帮忙,替我挡刀子打掩护撤退也是帮忙,你能帮我到什么程度?”
霍阔乐对于金飞浪这般轻浮又毫不信任他人的态度搞得极为火大,他赌气似的说道:“我现在和你不熟,顶多给你喊一声有危险,但是等我们比较熟了,你这人还算不错的话……替、替你挡刀也没什么。”
“当然,这个要先看你自身的人品怎么样,不行就拉倒!”
金飞浪听到霍阔乐结结巴巴的赌气话,却是笑容加深,眸底的蓝色愈发幽邃:“得了吧,你最好不要让我欠你的人情,因为我这人从来不会还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