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到顾云影脸上的笑容，素淮月就条件反射一般地毛骨悚然起来，尤其是还在这种幽暗潮湿的地底水牢之中，更是让他的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虽然他不是很了解顾云影此刻脸上的笑容代表着什么，但是以他作为修士的直觉来说，一定没有好事！

“等等，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何非要大晚上地拉着我去见这个魔修？你是不是想报什么私仇？或者想做其他的一些事情？”素淮月微眯眼睛，十分警惕地盯着顾云影。

顾云影摆摆手，大咧咧地笑道：“我和一个魔修能有什么私仇？”

“你和那个魔修对峙的时候，她曾经骂过你。”素淮月想了想，如是说道。

顾云影睁大双眼，无比惊讶地说道：“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吗？”

素淮月沉默了下去，用默认代表了自己的态度。

“素崽，我对你很失望。”顾云影捂住胸口，表现出无比痛心的表情。

“滚！”

素淮月虽然嘴里嫌弃，心里怀疑，但还是将顾云影一步步地带到了水牢的第二层。

几乎每个门派都会有关押的牢笼，因为地势的不同，其牢笼的类型也不同。

剑宗作为北境雪域之上的门派，也没有什么天然的屏障，只能将寒霄峰的底部挖空，建造牢固又宽敞的牢笼，因为自然环境和建筑结构的相互作用，春暖夏凉，一人一个单间，每一个区域还有专门负责囚犯吃喝拉撒的寒霄峰修士，可谓是诸多门派牢笼中的米其林五星水准。

然而自在观的水牢看起来就简陋多了。

这水牢就是在后山的悬崖底下挖了一个大坑，挖渠引流，这引的还不是山上的泉水，而是地底的暗流。

分为上下三层。

最上面的一层是一半水一半空气，一些实力低下的修士无法在水中呼吸，便只能浸泡在冰冷刺骨的寒水之中，时不时还有一些妖兽溜进来寻找食物，啃食囚犯的身体，从生理和心理上达到折磨犯人的效果。

而中间的这一层却全部是水，一些实力不错且罪恶深重的修士完全不需要靠嘴鼻呼吸，在水中也能艰难生存，于是就被关押在了水牢里，日日夜夜地享受着犹如尸体泡在福尔马林之中的感觉，偶尔还有第一层的各种腌臜物沉淀下来，不可谓是不折磨。

最下一层的水牢，顾云影还没有资格进去看一眼，于是她怀揣着勤学好问的优良习惯，向素淮月询问了一句：“这第三层水牢里都关着什么人？”

素淮月的脸色微微变化，语焉不详：“一个自在观的罪人罢了，除了我师父之外，没人知道第三层里关押的是谁。”

顾云影啧啧颔首，不再询问。

看来每个门派都有不能对外人诉说的秘密，就像她曾经在剑宗的璇玑塔里找到的各峰秘闻录。

顾云影偶尔和素淮月说会儿话，没过多久就进入水牢的第二层。

她们走的是自在观特殊开辟出的道路，素淮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类似于符咒的东西，深不见底的水牢立刻从中分流，露出一条隐藏的青石板路。

青石板路从陆地一直延伸向水底，两侧都是呈现流动状态的水，顾云影走在这条路上，向着两侧张望，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

在坑底种植着不同的水草，每一簇水草的距离相当，又长又结实的水草向上不断飘荡着，就像是一群青楼里的女子在冲着过往的男人们招手挥香帕，要是成功勾到一道，就死死地缠住修士的双脚与腰腹，使劲地拖拽着。

但是在修士的手上又带着沉重的镣铐，镣铐的位置在上方，就与水草形成了一上一下的拉拽，让每一个囚犯都呈现“十”字型的被囚姿态。

“喏，就是这个。”

素淮月走到相对中间的位置，冲着右手边的位置随意一指。

顾云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一名浑身是伤的女魔修。

那名女魔修早就没有之前道德绑架的趾高气昂之感，身上的伤痕累累，也没有做任何的处理，就这般被泡在水里，就算是拥有足够的愈合能力，在大面积伤口的位置依然存在着腐肉，吸引着水牢中以腐肉为食的鱼类围绕。

女魔修的一张脸被揍得已经看不出人样，唯有一双水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勉强能够视物。

她甫一看到站在外面的顾云影，立刻挣扎着想要扑向她，嘴里也咕噜咕噜的，仿佛是在骂着特别脏的脏话。

【获得江四的仇恨值+2000。】

顾云影站在原地，丝毫不动，只是简单的哇哦了一声：“看起来挺活泼的。”

“可能是伤好了些吧，之前我看她的时候，只是能喘气而已。”素淮月也有些惊叹，没想到这魔修的愈合力如此之好。

顾云影瞅着那江四有什么话想说，她对素淮月说道：“把她放下来，我有话跟她说。”

“你保证你不会对她做什么。”素淮月不放心地说道。

“我保证。”顾云影举起右手，十分不走心地发了个誓言。

素淮月虽然不是很相信，但还是操纵着江四手上的铁链，拉扯着她朝这边过来，江四脚下的水草也随即放开。

江四破水而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使劲地咳嗽了几下，像是从肺部和咽喉里咳出一坨坨的深绿色水草团，那些水草上还粘连着一些猩红的肉块。

“你这草是能吃人吗？”顾云影没有对这个魔修的惨状感到怜悯，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腥红草只吃腐肉。”素淮月说道。

“腥红草？这草是绿的啊。”

“这草吃腐肉吃到饱之后，通体猩红如鲜血浸泡，故而得名腥红草。”

在顾云影和素淮月神色自若地聊天之时，江四已经缓了过来，她的嗓子依旧疼得沙哑，但这并不妨碍她对眼前这两人的恨意：“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用这种方法折磨我，比魔修的手段还要残忍，算什么名门正道！”

“我们是名门正道和用残忍的手段折磨你，没有相悖的关系。”素淮月一展折扇，无比欠揍地说道。

顾云影也点了点头，难得地附和道：“名门正道和邪门魔道，只是我们的名号不同而已，你作为魔道中人，连这点都看不穿吗？”

被鄙夷了智商的江四瞪着一双眯缝似的眼睛，想要冲上来咬死这两个人。

要不是他们，她又怎得会经历那些可怕的酷刑？

一想起这些日子的审讯，江四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的身体湿漉漉的，更是感受到了更多的寒意。

“你去外面帮我把风，我有点事情要和她说。”顾云影特别自然地使唤着素淮月。

素淮月多看了她和江四两眼，再次不放心地警告道：“你不要报私仇啊，这个魔修还是有点用处的……算了，我又想起来一件事，等会儿再跟你说。”

他拍了下记性不好的脑子，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支笔，顺手地写在了自己的扇面上。

顾云影无语地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记笔记动作，吐槽道：“你考虑过你本命法器的感受吗？”

素淮月瞥她一眼：“我的白玉玄铁扇还没有生出灵智，不像你的灵剑，不仅有了灵智，连剑灵都有了，如果你不是剑宗的首席弟子，杀人夺宝的事情，少不了在你的身上发生。”

顾云影呵了一声：“你羡慕嫉妒恨？”

她故作夸张地摸了一下刘海，特别欠打地道：“这就是命啊，你羡慕不来的。”

【获得素淮月的仇恨值+8000。】

顾云影目送着素淮月挥袖而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着，貌似和素淮月说“命”的时候，更加容易获得他的仇恨值。

难道他对命数这玩意儿有什么特殊的看法或者遭遇？

直到确认素淮月的身影消失在青石板路的上面，应该听不见她和江四的谈话之后，顾云影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回江四的身上。

她谨慎地在周围设了个隔音禁制，认真地打量着这个依旧是江字开头的魔修。

“你是苗寨的？”顾云影问道。

江四只当她已经从自己的口供中知道了一些消息，冷冷地盯着她，声音嘶哑如裂帛：“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不等顾云影再问下去，江四极为不耐烦地说道：“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了，你们就不能给我一个痛快吗？像你们这种道貌岸然之人，有什么资格以正派自居？”

“我的确是道貌岸然，我更不在乎正派魔道，反正我在哪方待得更好，我就选哪方。”

顾云影极其嘚瑟地说道：“像我这样的天才，无论待在哪一方，都能获得最好的待遇，不像你这样的废物，就算是待在人少的魔门之中，也只是个打杂的，顶多你努力升升级，成为马前卒炮灰？反正一个废物无论走哪条路，都改变不了废物的事实。”

【获得江四的仇恨值+5000。】

“当然，这个对我来说也无所谓。”顾云影蹲下来，平视着倒在地上的江四，笑道，“你们这些叫江四的，还剩下几个了？”

本来还在愤恨盯着顾云影的江四，瞳孔霍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