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跟着鬼(1 / 1)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dv机闪着莹莹的光。楚天舒和林槐头靠着头,往屏幕上看。

录像从早上林槐在车站碰见众人开始。那一段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楚天舒感觉自己的脑袋越发沉重。随后,便是众人在面包车中的欢声笑语。

由于林槐才用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在车上,摄像头始终由林槐的方向,看向整个车内。在几人谈到如月镇的习俗时,楚天舒刻意放慢了dv机的播放速度,仔细地听了好几遍。

林槐全程坐在旁边打哈欠,他双眸在黑夜中闪着幽幽的红,柔软的黑发却无精打采地垂在额上。和陷入推理状态、认真谨慎的楚天舒比起来,他完全就是坐在旁边凑数的。

这倒不只是因为他的强大和天不怕地不怕,更是因为有楚天舒在,他便安详地等着他推理,就是了。

这段画面看完,便是众人双手合十、并进入如月镇的场景。摄像头一直跟随着众人,直到所有人都进入这户人家。

在摄像头晃晃荡荡,走进村上家的那一刻,林槐道:“等一下,在这里,我在樱花树下看见了一个女鬼。”

他盯着摄像机屏幕,双眼像是莹莹的红宝石:“三、二、一……”

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摄像机的确拍到了那棵樱花树,可一切都是正常的——在夜风中轻微摇摆着的枯萎的夜樱,朦胧的月色,一切都是那样美丽而富有诗意。

可林槐明显不为自己所见的这一幕而喜悦。

他静静地盯着dv机。终于,视频抵达了众人玩游戏时。所有的灯被关闭,只剩下幽幽的烛光,然而dv机似乎具有良好的夜摄功能,里面所有的画面都是那样的清晰而详尽。

神龛在林槐的身边,从摄影机里拍出去,能看见的是林槐的一部分背面,和其余四个人。

他看着五个人围成一团,在叽叽喳喳地玩笔仙的游戏。dv机同样拍摄到了众人身后的影子,然而,曾经在林槐眼中,变成了恐怖女人的红裙女孩的影子,却维持着原本的模样。

一切的灵异元素都仿佛从这个摄影机里退去了。楚天舒皱着眉,随后,他就听见了红裙女孩的声音:“笔仙啊笔仙,小林君什么时候才能和他恋人分手啊?”

楚天舒:……

在看见那支笔用力地写了无数“不”字后,楚天舒这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之后室内一暗,随之而来的是尖叫声。由于整个室内都变得黑暗起来,摄影机也不曾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片黑暗。

随后,便是亮起的灯光,进入室内的黄裙女孩、蓝裙女孩,然后,是白裙女孩的诡异发言和再一次的黑暗。再然后,便是洗手,众人身上的血红“正”字,昏迷的白裙女孩……

一切都到此为止。

楚天舒将画面跳跃回玩笔仙那里,反复观看。

摄影机的画面依旧是一片黑暗。楚天舒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林槐打了个哈欠道:“我们赶紧……咦,等等?”

他俯下身道:“你有没有听见脚步声?上一次放到这里时,好像是没有脚步声的?”

踏。

踏。

是人的脚步声。

他将耳朵凑过去,细细去听。

的确是人的脚步声,轻缓的,窸窸窣窣的。林槐还想再说话,嘴却被另一个人捂住了。

“嘘。”

他听见楚天舒的声音。

“脚步声,不是从dv机里传来的。”楚天舒低声道,他的手指,抵着墙面,“而是隔壁。”

“隔壁?”

林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听着来自隔壁的脚步声,轻缓,像是有人在行走,又或者是在爬行。他也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隔壁住着的不是惠子和青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他想起来了!

惠子和青子的房间,原本的确是在他们房间的隔壁没错。

然而因着白裙女孩的发烧昏迷,她们已经收拾床铺,搬到了红子和小雪的房间里去。

既然她们已经离开……那么在她们的房间里,缓缓爬行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又或者,如果蓝裙女孩和黄裙女孩不是恰巧搬离了这间房间,

爬行的声音持续地在隔壁房间响动着。林槐将耳朵贴到墙壁上,听着它的活动。

他听见那个“东西”在隔壁房间里爬了一圈、两圈……然后,他听着它……

——爬到了自己的所靠着的墙壁对面!

一时间,两个鬼都没有发出声音。

接着,林槐听见了摸索声——那个东西隔着墙壁,似乎在摸索着什么,它的姿态,简直像是能摸索出林槐的身形似的!

若是换了个玩家在这里,他头顶上的冷汗,应该已经如悲伤般逆流成河了。可林槐却试探地把手,也贴到了墙上。

‘你要做什么?’楚天舒用气音道。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林槐,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两手在墙上摸索着……

楚天舒:……

在几个动作之后,他好像理解林槐动作的意思了。

他在模仿那边“鬼物”的动作!

很明显,不久之后,隔壁的鬼物也理解了林槐的动作。证据是它停顿了好一会儿,墙面上便传来了抓挠声。

林槐红眼一亮,伸出自己的手爪,也开始在这边墙壁上抓。

隔壁的鬼:……

隔壁的鬼用骨节敲了敲墙壁。

林槐也敲了敲墙壁。

隔壁的鬼:……

林槐此刻的反应堪称是在跟着隔壁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隔壁的鬼物停顿了一下,开始爬墙。

林槐跟着它开始爬墙。

隔壁的鬼物像是黔驴技穷般地,默默地从墙上爬下来,沿着墙根,到了临近庭院的地方。楚天舒跟在林槐身后,默默轻声道:“它到外面的走廊里了。”

林槐点了点头。

须臾后,走廊里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有“人”双手双脚着地,在走廊里爬行。

它爬行的方向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房间与木质的外走廊间,所隔着的只是一扇可拉开的纸门。纸门的颜色惨白,门外,是庭院与连绵不断的阴雨。月光被阴云遮住,纸门上光线疏淡。

然而,却有什么东西,极小声地破开了纸门。

那是一个孔。

一个能从外……看到里面的孔。

如果有人此时蹲下身,从孔中看过去,所能看见的,便是一只带着血丝的狰狞的眼。

趴在地上的鬼物也是这样想的。

可它却没有等到隔壁的抄袭者,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来自它头顶的,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响。

鬼物:……

它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所看见的,却是一整个……

从纸门里,破纸而出的头。

头说:“哈喽,初次见面,我要对你说多多关照吗?”

鬼物:……

那是一双深红色的眼睛,镶嵌在苍白的脸上,如同两颗在黑夜里也熠熠生辉的红宝石。另一边传来纸门的拉响声,在另一个人从纸门里出来前,那只鬼物惨叫一声,飞也似地跑了。

握着扳手出门的楚天舒:……

他刚想追上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老好人的声音。他似乎被那声惨叫声惊醒了,从被子里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他所看见的,是纸门上的大洞,纸门里的林槐,和纸门外的楚天舒。

“刚才……”老好人颤抖着嘴唇道。

林槐透过纸洞,看着鬼物消失的方向,道:“不好意思,好像它有点被吓到。”

老好人惨白着脸,走到楚天舒的身边。在看见外走廊上那条清晰的水迹后,他的脸色更加糟糕了。林槐继续道:“没想到它会叫得这么大声。”

楚天舒也点点头。他刚想蹲下身,去研究那条水迹。

他的肩膀上,便多了一个人手掌的重量。

“你没事吧?”老好人哭丧着脸,颤巍巍地安慰他道。

楚天舒:…………

……

当晚对于鬼物的狩猎就这样被老好人打断了。林槐和楚天舒去了隔壁的房间一趟,隔壁房间果然是空空的,里面却有大量水渍爬过的痕迹。

然而第二天一早,两人醒来时却发现,屋外还在下着雨,然而隔壁屋内、与外走廊上的水渍都消失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整个天空都是阴的。林槐的目光穿过檐下,看向了院子里的樱花树。

昨日尚且枯萎的樱花树,今日看起来却仿佛好了许多。原本干枯的纸条上,仿佛又多出了一个个枝节,乍眼一看,竟然像是一朵朵花苞。

他皱着眉头,刚想继续看,便听见了隔壁惊喜的声音:“醒了!醒了!”

“小雪她醒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振奋人心的。原本不安地跟在两人身后的老好人,此刻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林槐和楚天舒对视一眼,楚天舒道:“我们也过去。”

林槐点点头。他拿着摄影机,走向了四色女孩所居住的房间。

房间里早就挤满了人。看起来所有人都无心早餐,均等着白裙女孩的消息。因此,一听说她已经醒来,其他人便涌了过去。

白裙女孩躺在床榻里,睁着双眼,脸上带着异样的红晕。林槐一靠近她,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

那股仿佛有熟透的水果正在腐烂似的,香气。

她双眼看着天空,呆呆地,无论红裙女孩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胖子急迫地道:“怎么办,要送她去医院吗,现在还在下雨……”

“你说得对,把她扶起来,送她去医院。”在所有人六神无主时,只有黄裙女孩这样冷静地开口道。她话刚说完,蓝裙女孩与红裙女孩便慌忙上前,要扶着白裙女孩的身体,将她从床榻里扶起来。

然而让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当她们扶住对方的肩膀,要让她坐起来时,原本一直呆滞地看着天空,一言不发的白裙女孩,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啊——!!”

那惨叫声仿佛泣血,带着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两个女孩当即手一惊,将她又摔回了床榻上。

“怎么了?小雪,你怎么了?”

“是……疼吗?难受吗?”

三个女孩围着白裙女孩嘘寒问暖,几个男人在旁边面色焦虑,却一个也不敢上前。许久之后,红裙女孩犹豫道:“小雪她好像,不想离开这张床……”

黄裙女孩咬咬牙,放弃了将白裙女孩背出被子的想法。毕竟每次当身体将要离开被窝时,白裙女孩的神情都是那样的痛苦——又或者说,是恐惧。

她在恐惧着离开这个被窝!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可不可以……”她用犹豫的眼神看向众人。

“我可以。”老好人当即举起手来,“我到镇上的诊所去问问,看有没有能够来这里出诊的医生。”

黄裙女孩这才放下心来。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见,林槐已经来到了白裙女孩的身边。他抵达时,白裙女孩已经再度恢复了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的神态——她的所有反抗与痛苦的神色,只来自于她将要被人扶着离开被窝的时刻。

在靠近白裙女孩时,林槐有些意外。

白裙女孩完全没有看他——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似的。林槐低下身,在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将她的手臂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在刚刚触碰到女孩手臂的那一刻,一种古怪感涌上了林槐的心头。

——很多汁。

这是林槐的第一个想法。

然而很快,这种诡异的感觉就消失了,被他握在手里的,的确是一根普通的手臂。白裙女孩甚至没有反抗他的行动,这点让他很意外。

接着,他看向了对方的手心。

两笔的正字,如今只剩下一笔还鲜明。

另一笔,已经几乎要完全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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