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虽然这么说,但并无伤害任秋、应夏两位小友之意。”接着,他转向在远处的任秋、应夏二人,施了一礼,“任秋虽伤人无数,然而本性纯良。我会想办法去除他身上的鬼脸,还他人生。而应夏,戾气过重,我将将他收入观中,好生培养。”老道慈祥道,“事情原委现已查明,请施主不要再将这怨气的循环继续下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事已至此,不如我们想出办法,破解这个循环……”
“任秋的人生可以继续,应夏的人生也可以继续,他们的家人,也会得到应得的补偿。”老道鼓动着两人,“这难道不是最好儿事情么?”
“是啊。”程辛在一旁趁热打铁道,“事已至此,你再杀王家人又有什么用呢?死去的人也再也不会回来了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更何况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就算是要发泄心里的怨气,也早该发泄够了。王家的人担惊受怕这么多年,也知道错了。而我们身为玩家,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也不会再追究祸首,所以……”
在他的话语后,任秋迷茫地睁着眼,看向他们。他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压力向他袭来,这股压力,甚至比看见姐姐尸体,决意复仇,跌跌撞撞地跑进寺庙时……
来得更甚。
“你们说的是真的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王家他们……后悔了?”
“是真的,是真的!”程辛听见有戏,将王展鹏拉了出来,“不信你问他!”
“没错!”听到外面的讨论声,王展鹏也从门内探出头来,看向任秋。在看到眼前的少年后,他的眼底闪过恐惧和厌恶,但依然强撑着说,“任秋,我真的知错了啊,我当时、我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你放心!我会补偿你们的!我会赔你很多钱,很多很多钱,好几十万呢!你姐姐她一个高中毕业生,就是挣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我还会给你们家翻新房子,你们……”
他话没说完,手臂便被另一个人拉了一拉。王展鸢看他这副模样,急得上去小声叫他。
“你还赔他钱?!这么多年,他折腾咱们家这么久,应该是他们赔给咱们钱才对……”她说着。
王展鸢还没说完,就被大姐王展凤捂住了嘴。王展凤向外看了看,指责她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咱们现在就这么一说,听道长的……”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听道长和其他人的话。这回是多亏了大家,才找到真凶,我就说嘛,之前镇了任纯的墓,怎么还不管用。”王展凤说,“这回好好的,把任秋先给处理了,之后要怎么做,还不是全由了我们去做?”
王展鸢想了想,觉得很合理,于是也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她又拉着自己二哥的手臂:“二哥,你也去说。”
王家众人接二连三地向任秋开出了关于未来的空头支票,任秋的头,也越来越低。在所有人发表完感言后,老道摸了摸胡须,继续说着:“……只要这样,所有人都能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那么,任秋,应夏,你们同意么?……”
任秋浑身一颤,他求助性地看向林槐,林槐看着他,比了个嘴型。
在所有人期盼的眼神下,任秋摇了摇头。
“你……”
“光明的未来?”林槐抱住任秋的肩膀,咀嚼着这个词,“那王家呢?”
“什么?”
“王家的未来呢?”
“王家?王家自然会做出力所能及的赔偿……”老道说。
“力所能及,好一个力所能及。但王家所有人,也会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不是么?”林槐轻声笑了,“在他们轻易地毁掉了其他人的人生后,他们还会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并力所能及地做出赔偿……”
“真是美好的图景啊,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会拥有光明的未来。”他张开双手,“无论是造谣生事者,还是见死不救者,还是真正的刽子手……都会拥有他们光明的未来,除了一个人。”
“除了任纯,因为她已经死了。”林槐说,“死人的未来,便不再重要了么?”
“你……”老道目瞪口呆,“可是任秋和应夏……”
“任秋和应夏是一回事,任纯,是另一回事。”林槐说,“我可从没说过,我只是为了任秋和应夏而玩这个角色转换的游戏的啊……”
说着,他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还有任纯,还有我自己。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两个能够代表我们两个的意见?”
“你这……”程辛目瞪口呆,“你这是独裁!”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为了日行一善什么的理由,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比较有趣。”说着,林槐拍了拍手掌,“其实我一直一直……很想做一个实验。”
“实验的内容是,一个普通的鬼,需要多少仇人的鲜血,才能被染成一只红衣?”他歪着头,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我很感谢你们啊……给了我这样一个实验的机会。”
“既然你都说了未来,那我自然也要替我们这名受害人小姐考虑考虑未来的事。毕竟没有这种理由——明明受到伤害的人是她,得到了利益,签署了谅解协议的人,却是她的家属这回事吧?凄惨死去,又被镇压在坟墓下多年,现在她的生命,可谓是相当的微弱……”林槐摸了摸下巴,“你说,为了她的未来考虑,我是不是该抓几个她的仇人,用仇人的鲜血染红她的裙子,让她成为一名顶级的红衣厉鬼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森然的敌意,和浓浓的怨气。一时间,满山的树叶都发出了轰鸣。清虚闻言后退一步,握紧佛尘,变了脸色,斥道:“冥顽不灵!”
“冥顽不灵?你说的是我——还是你自己?说起来还真是好笑啊,说什么怨气循环?当初任纯被杀害时没见你出来谈什么怨气循环,如今王家人的性命受到了威胁,你却出来谈怨气循环?”林槐冷笑,“是王家人的命比任家人的命更加尊贵一些,更值得循环一些,还是说,是因为你这道观里的一砖一瓦,都是王家人的钱所捐赠的?”
道长伪善的画皮被林槐一点一点剥下,几乎快要挂不住脸上的表情:“你到底……”
“说了这么多小的理由,那么,也该说说最主要的理由了——唯一的,最主要的,我要拆了你这所道观的理由。”林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这只手,我使用得非常爱惜。吃饭前要洗,吃饭后要洗,洗完澡,还要擦护手霜,就是这样的一只,我这么珍惜的手——”林槐霍然变了脸色,“居然就这么被你的桃木牌灼伤了!你说说看,你们——”
“该死不该死?”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程辛大跌眼镜。在反复确认后,他才发现林槐并不是在开玩笑,忍不住骂道:“你……”
林槐继续冷声道:“所以,为了我这只手,我也要拆了你这破道观,打死你这个沽名钓誉的道士,把王家人一个个捉出来杀了,再和你谈因果循环!”
“林槐!”老道大喊出他的真名,“你一定要和我们为敌吗?!”
在他的质问下,林槐嚣张地笑了。
“是啊,我不仅要帮他们。”林槐咧开嘴角,“我还要帮他们屠观,如果天道有报应,那就尽情地来报复我吧!什么因果报应……我不信。什么天理伦常,我不服!”
话音刚落,他狠狠一脚,踢向老道的脸!
老道猝不及防,被他踢得横飞出去,直直地摔回结界里。林槐转向任秋,道:“去把你姐找来。”
“我……”任秋说,“我留下来帮你……”
“潜台词是,你留在这里太碍事了。”林槐只好实话实说,“不好发挥。”
任秋于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林槐又指着应夏说:“站在那里。”
“我……”
“让我独享经验,谢谢。”
接着,他从包裹里取出一件黑衣套在白色的上衣外面,自言自语道:“这可不是为了cos叶问,而是……”
“而是怕你们看见我满身是血,害怕啊。”
老道摔进道观,整张脸被踢的鲜血淋漓。接着,门外的结界上便发出一声巨响!
那声音,仿佛是一把巨剑,劈向了坚若磐石的结界。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门外没有巨剑,只有一个人……
惊慌失措的王家人连忙上前扶住鼻青脸肿的老道,询问道:“道长,这个结界……”
“不用怕。”老道恨恨道,“以他的道行,还打不破这结界!”
说着,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表情阴狠。
“自不量力,自不量力,自不量力啊!”他狠狠地想着,“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你硬碰硬,让你血肉模糊!”
然而结界被不断剧烈撞击的声音,还是令人心慌。王展鸢抬头看着结界,只觉得隐隐约约,似有裂缝即将出现。她抓着哥哥的手臂,担忧道:“哥,要是那个怪物进来了,咱们……”
“别怕!”王展鹏安慰她,“只要四个阵眼在,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打不进结界里去!”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西边结界在顷刻间塌了一角。
“这是……”王展鹏傻眼了。
其他人还正在疑惑中,张明戈便变了脸色:“不好!”
说着,他掏出长弓,一路疾驰着便往西边的方向去。在途经关押楚天舒的铁笼时,他余光瞟到其中已经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还在播放《野狼disco》的录音机。
张明戈:……
他低头看向笼子,只见铁笼最脆弱的地方,已经被楚天舒用某种工具掰弯了,生生留出了一条解开封锁的突破口。
“原来他一直是在借着唱歌的声音,掩盖自己正在逃出笼子的事实?”张明戈想着,“而他故意被捕获的目的,是进入道观,装成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从内部破坏阵眼?”
只是时间容不得他再多做细想。在他赶到前,楚天舒已经将北边和东边的阵眼也都挖了出来。见他到了,楚天舒晃着手里的石头,冲他挤眉弄眼:“我的歌好听么?”
“你——”
张明戈伸手去抓他,手却陷进幻影里,生生抓了个空。在他怔愣之时,身后却传来了阴冷的声音:“我早就和你说了吧,我是隐形守护者——也就是说,你看不见的刺客。”
说完,那个人还叹了口气:“别看我这样,以前在团里时,还是刺客担当啊。”
“你……放……屁……”张明戈用尽最后的力气吐槽着,“哪里有……用电/击/枪的……刺客……”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了,睡觉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