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外面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天上的月亮也是跟着升了起来,小院里虫鸣声声,萤火虫在半空中一闪一闪的发着光,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
帮着张娘子收拾了碗筷,张进、方志远、朱元旦他们回了他们的房里,张娘子和张秀才也是回了他们的屋里。
而一进了房间,那张娘子就笑道:“相公,进儿这么晚回来,我刚才还以为你生气了呢,要责罚进儿呢,可没想到相公倒是宽容,不说责罚了,就是责问一句都没有!”
闻言,张秀才却是失笑一声,落座了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轻叹了一声,这才道:“娘子倒是没说错,刚才我确实是不高兴了,但说要责罚进儿,那却是没有了!”
张娘子坐在了他对面,疑惑笑问道:“哦?这可不像相公你了,以前相公对进儿他们可是严厉的很了,尤其是对进儿了,进儿有一点做错了,相公可都是要责罚呵斥于他的,怎么现在倒如此宽容起来了?”
张秀才摇头失笑道:“娘子,此一时彼一时啊!之前是进儿还小,不严加管教,他不知道读书上进了,如今他却是大了,该管教的也管教的差不多了,他自己也是知道读书上进的,那我再对他严厉就很是不必要了,该宽容的时候就宽容了!”
“再说,他都这么大了,人大了就要颜面,我也不好像对小孩子一般,动不动就责罚呵斥于他了,总要顾忌他的颜面了,如果一点都不顾忌,还是像以前那样想责罚就责罚,想呵斥就呵斥的,再这么严厉下去,可就是要伤父子情分的!”
然后,他语气又是顿了顿,斟酌了半晌,又忽的叹道:“更何况啊,娘子,以后进儿不管是在金陵书院读书,还是将来中举中进士了踏入仕途,总之不会再待在我们身边,和我们这做爹娘的在一起了,这算起来以后和进儿相处在一起的日子不会多了,一家人将来分开的时间恐怕会比聚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如此如今团团圆圆的坐在一起,何不高高兴兴的?我就是生气,想到这里也不生气了,生气做什么呢?一家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才好呢!以后进儿不在家,志远、元旦也可能不在,要像如今这样再坐在一起吃饭可是不容易!”
这话说的,张娘子心里都有些心酸,她可能万没想到张秀才想的这么长远这么通透了,但想想好像也是了,这次要是张进考进了金陵书院读书,那张进就要留在金陵城了,他们一家人可不就要分开了吗?再想聚在一起吃一顿饭,恐怕都要过年过节了,到时候过年过节张进能不能回去那都是问题了。
不由的,张娘子也是叹了一口气,笑道:“相公,原来如此,原来相公是这么想的啊,难怪相公如今对进儿他们这么宽容了!”
张秀才失笑道:“自是该宽容的,都长大了嘛,那就该宽容该放手了,以后他们自己在外面我们也看顾不了,都要他们自己拿主意了,这时候宽容放手,才是对他们好了!”
说着,他伸手握着张娘子的手轻拍了拍,笑道:“娘子,养儿养女的,辛苦了一场,恐怕也是白辛苦了,最后恐怕还是只有我和娘子相依相伴了!”
张娘子好笑道:“也不算是白辛苦了,看着他们出生、长大,就是一件让人高兴欢喜的事情!也不指望他们真的能够多孝顺了,到老能够和相公相依相伴的,也是挺好的!”
他们对视一眼,牵着各自的手,就是相视一笑,那屋里橘黄的灯光衬的这夜晚越发温馨宁静了起来。
而另一边,张进、方志远和朱元旦他们回了房间,却不想,在那方志远进了屋里,就在张进也要跟着进去之时,那后面的朱元旦却是忽的拉住了他。
张进回头蹙眉疑惑问道:“怎么了,胖子?”
朱元旦用眼神示意了一番屋里的方志远,然后拉着张进就走,小声道:“师兄,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张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死胖子要说什么,无奈被这死胖子拉着去了屋檐下的一个角落里,角落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点月光照下来勉强让人看清了。
张进又失笑着问道:“胖子,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还非要拉着我到这黑漆漆的角落里来,还非要避着志远不成?去房里说不好吗?”
“哎!师兄,这话还真要避着方二牛了!我要说的就是这方二牛了!”朱元旦神情有些严肃,沉声道。
张进看着他严肃的表情,面上没有一点笑容,顿时也明白过来这胖子看样子好像还真是有什么严肃的事情要和他说了,不由的张进也是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然后,他蹙眉问道:“志远?你要说志远什么啊?你和志远又怎么了?难道你和志远又发生了什么矛盾冲突不成?又是你欺负了志远吧?”
闻言,朱元旦好气又好笑道:“什么叫做我和他怎么了?我要和师兄说他方二牛,就一定是我和他发生了什么矛盾冲突了?是我欺负了他吗?师兄,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啊,你偏坦方二牛也不是这么个偏坦法啊!”
张进斜眼看他,鄙视道:“那你就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那我就直说了!”朱元旦也不想绕弯子了,想了想,组织了一番语言,就道,“师兄,事情是这样的,在进士楼那边你离开之后,下午我们和韩云、刘文才、卫书他们就去游湖了,可不知怎的,在船上游湖的时候就那韩云对方二牛十分热情了起来,那方二牛和韩云也是说说笑笑的……”
然后,他把韩云怎么对方志远热情的,方志远又是怎么和韩云说说笑笑的,都仔细说了,不过就是韩云主动找方志远说话,方志远和韩云说笑闲聊而已,也没别的了。
最后,朱元旦皱眉忧心忡忡道:“师兄,虽然我和方二牛一直都不对付吧,但说实在的,我们怎么样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我还是把他当做我们自己人的,可你看他,明明知道师兄你并不喜欢和那韩云打交道了,方志远还和人家那么亲热说说笑笑的,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师兄,方二牛这不会是要当叛徒了吧?要和师兄我们离心了吧?还有,那韩云到底又是有什么目的心思啊,怎么忽然又对方二牛这么热情亲近起来了,这倒也真是奇怪了,方二牛又有什么值得他看重的呢?我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就想提醒提醒师兄,对那方二牛和韩云,还是小心点好!”
张进听了这话,怎么说呢,就是神情微妙的很,目光闪动,沉默了半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韩云要他的挖墙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