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安离开到现在,恐怕还不到半柱香工夫。可是再凤之瑶眼中,这等待屈辱降临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无法想象当一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男人撕去伪装,竟然会变得如此可怕。刘恭就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妖魔,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引以为傲的声明和地位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如果有一天她失去利用价值被谢渊抛弃,她根本不敢去想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结局。
或许不用等到那么远——眼前的局就已经让她心惊胆战了。一个被所有人膜拜的女人,却宛如任人亵玩的玩物,这无疑是莫大的讽刺。
凤之瑶反手搂着自己的肩膀,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唐安的身影。她不知道在最危险的时候,为什么会是他闯进自己的脑海,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化解眼前的危机,但她只能选择相信。
或许,她再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了吧。这么看来,自己这一辈子活的还真是悲剧。
凤之瑶没有时间自嘲,木门已经再度被推开。她情不自禁浑身一颤,当看到来人的模样时,眸子中的惊恐才稍稍减退。
“他……他走么?”
唐安阖上房门,扭头一看,凤之瑶萎顿在床上,熟悉的龙凤红棉被她死死裹在身上,却仍能看得出她瘦弱的身子在瑟瑟发抖。乱篷篷的头发和苍白的脸色,都让这只原本骄傲的凤凰不复往昔的光彩,甚至比一只草鸡还要可怜。
唐安心生怜惜,坐在床沿整理了一番她的鬓发,轻轻摇了摇头。
凤之瑶并未对这个亲昵的动作有所抵触,眼神中闪过难以掩饰地失望。她沉吟片刻,颤巍巍的从枕头底下掏出那把曾经吓唬唐安用的剪刀,往他眼前一送,无比坚决道:“与其让那个禽兽玷污,我宁可一死!只是……我自己下不了手,求你帮帮我!”
唐安吓了一跳,道:“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天无绝人之路,他虽然没走,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会安然无恙!”
凤之岚惨然一笑,道:“到了这种时候,你就不用再安慰我了。他是堂堂温凉侯,你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帮我躲过这一劫呢?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好……”
说着,凤之瑶将剪刀再度一递,沉声道:“杀了我!就算我到了地下,起码身子和灵魂都是干净的!”
唐安接过剪刀,却再度藏到枕头底下,柔声道:“姐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相信我绝不会害你,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要做的就是尽全力配合我!我保证,你一定会继续干净下去。”
凤之瑶看着他从容自信的模样,终于动摇了。她第一次发现,其实唐安的眼睛长得很好看,而眸子中闪烁的狡猾光芒,让她不知不觉为之沉沦,轻轻地将耳朵附了过去……
大概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刘恭在门外已经等得快要不耐烦了,终于看到“倪大野”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成了吗?”刘恭满心期待地问道。
唐安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侯爷您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刘恭心情大爽,伸出一根食指对着唐安点啊点,一脸淫笑的模样仿佛在说“我怎么没早认识你这么一号人才”。
“很好,从今以后你就跟本侯混!哈哈哈哈哈!”
“嘘!”见他有些得意忘形,唐安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侯爷,记得表达歉意。让凤大家相信你是诚心悔过,这样才有机会一亲芳泽哦!”
“哦对对,瞧本侯这记性!”刘恭懊恼地一拍脑门,好不容易压下满心狂喜,摆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嘟囔着“忏悔、忏悔”,轻轻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凤之瑶安然坐在茶几旁边,表面看起来已经从方才的惊吓中回复过来,只是桌下微微颤抖的双腿,预示着她对未来的不确定。
这份不确定,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可是因为唐安那个坚定的眼神,让她努力压下夺门而逃的念头,反而语气平静得道:“我听唐…..咳咳,听大野说,侯爷方才是无心之失?”
“是是是,本侯方才猪油蒙了心,不知怎的就犯了混。唉,要说本侯对凤大家的心思,那绝对是痴心一片日月可鉴。可就算在怎么痴迷,也决计不该用此等下三滥的路数。本侯……本侯该死!本侯该死!”
刘恭倒是个天生好演员,说到“动情之处”,竟然连连给自己耳光,整间屋里都是清脆的“啪啪”声。
凤之瑶微感吃惊,皱眉道:“侯爷,既然是误会,说清楚倒也罢了,切莫伤了自己。”
顺坡下驴的伎俩,朝中无人不精,凤之瑶既然给了台阶,刘恭便顺其自然地停了下来,笑道:“只要凤大家不再生气,本侯就心满意足啦!”
凤之瑶怎么可能不生气?她恨不得将眼前这登徒子千刀万剐。可是出于对唐安的信任,依然耐着性子道:“侯爷能回头是岸,之瑶很是欣慰。不过可惜之瑶一心求艺,实在无心其他,只能对侯爷说一声抱歉了。”
抱歉?本侯待会儿让你迫不及待地说抱抱!
刘恭只觉得心痒难耐,但为了“大计”,还是沉住气道:“本侯明白。唉,要说起来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眼看时候也不早了,可否让本侯借花献佛,借凤大家闺房宝地,敬一杯水酒聊表歉意?”
凤之瑶略微沉吟,道:“时候也不早了,之瑶便备薄酒一杯好了。大野,叫厨房备点酒菜!”
刘恭听得心花怒放,没想到真如倪大野所说,这小娘们儿主动入瓮了!
早就守在门口的唐安接了命令,端着架子往大厅走去。刚出院门,就见十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卫将大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不用问,自然是刘恭带来的狗腿子了。
护卫们见到唐安也是一愣,万没料到这院子里居然还有人。唐安不待众人发问,便拱了拱手道:“诸位请了,在下乃是凤凰台内院管事,逢了侯爷的命令前去略备薄酒助兴。”
护卫们不疑有他,乖乖让开了道路。穿越回廊来到厅内,婢女小荷正满脸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旁边还站着一个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
唐安一脸倨傲道:“在下乃是温良侯府倪大野。侯爷和凤大家相谈甚欢,大家欲留侯爷共进晚餐,你们去准备一下。”
那管家心下存疑,却是不敢发问,只好叫下人去准备酒菜。恰是晚饭时间,不一会儿工夫,热气腾腾的饭菜便被下人端进了院子。
唐安堵在门口,让下人将饭菜放下,先是斟满两杯酒,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粉末,轻轻抖落在其中一杯里。
做完这一切,唐安才露出一脸阴险的笑容:“**老子固然没有,但蒙汗药这种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良药,老子怎么能不备一些呢?”
推门进屋的时候,凤之瑶正和刘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见到唐安去而复返,二人顿时露出各不相同的表情。
刘恭带着一脸好事将成的喜悦,兴奋地难以自持。而凤之瑶仿佛看到了救星,眸子里闪过一丝激动,旋即却又暗暗生疑:以他的身份……到底是怎么吩咐下人准备酒菜的呢?
“酒菜来啦,侯爷大家请慢用。”
唐安将托盘放在桌上,不着痕迹地对凤之瑶眨眨眼。
想想之前唐安的计划,凤之瑶心领神会,温和一笑道:“之瑶不知侯爷前来,依旧是一副居家打扮,倒让侯爷见笑了。我大齐最重待客之道,可否请侯爷回避片刻,容之瑶换一身衣裳?”
“无妨,无妨!”仿佛预见了凤之瑶粉面含春投怀送抱的模样,刘恭心情大好的挥挥手,和唐安一道出了屋子。
刚刚关上房门,唐安便有些警惕道:“侯爷,凤大家心思玲珑,您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志得意满的刘恭微微回神,问道:“这话怎么说?”
唐安低声道:“侯爷您想啊,从最初您要用强占了她的身子,到如今再三.退让温良谦恭,这前后态度的变化,会不会让她心生疑窦?依小人看,凤大家八成猜到了侯爷的用意,觉得酒菜必定有问题!”
刘恭脸色微微一变,道:“哼!就算她知道又如何?大不了这戏本侯不演了!但无论如何,凤之瑶本侯就天是吃定了!”
唐安笑道:“那样岂非失了闺房之乐?小人愚见,侯爷不妨再把两杯水酒调换过来,那凤大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焉有不喝之理?”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刘恭刚刚还怒气冲天,可听完唐安一席话,顿时又豁然开朗。看向后者的眼神中掩饰不住一片欣赏之色。
这叫什么?这就叫人才!
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个满肚子草包的蠢货又中计了。唐安压下心中的欢喜,招呼道:“侯爷,凤大家叫您呢,请进吧。”
听着屋内的袅袅仙音,刘恭哈哈大笑道:“放心,本侯好事一成,绝不会忘记你!”
唐安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多谢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