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睽——番外六】
当个周末,关瑶是和老爹关霈堂一起度过的。
秦扶泽有自己的行程,三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后,就各去忙活了。
关霈堂要考察的客户,就是孟氏旗下的顺湖产业园。
这产业园虽然就在地铁旁边,但离市区不算近,占地面积广而且风景优美,旁边甚至还有个高尔夫球场。
周末,园区里面只有少数的人在加班。关瑶跟着自己老爹在里面转了转,又特意去食堂点了堆吃的品品出餐质量。
样样吃下来,关瑶感觉自己的胃就像熟透了的西瓜,被巧劲拍一拍就会从头裂开缝来。
中途她闹肚子去了趟卫生间,蹲得久了些,出来的时候收到老爹信息,道是听说还有个北食堂,就打算再去那头看一圈,让她随便找个地方等就成。
关瑶也不是个待得住的,问了地方就跟着找去了。
待到半路,却见自己裹着厚羽绒揣着个黑皮包的爸犯了社交牛逼症,口沫横飞地和个生人聊得兴起。
走近一些,正听着父亲跟人炫耀自己生了两个女儿,并对对方只有一个儿子而表示惋惜,感叹人家没体会过有女儿的幸福。
交谈对象穿着普通的黑衣黑裤,戴了条格子围巾,鼻梁高挺身形拔直,看着比她爸要年轻些,笑意得体,温厚近人。
脑子里好像闪过些熟悉感,还不待关瑶细想,关父已经拉着她乐呵呵吹嘘起来,话语中满是为人父者的骄傲:“这我小女儿,可厉害了,现在在贸易公司当总经理助理。老总助理这活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啊,就我女儿这样聪敏的人家才瞧得中!”
“的确,总助需要综合能力够强,头脑致密才能胜任。那位老总聘请您女儿,绝对是慧眼识珠了。”对方挽起嘴角笑着附和,目光清允,眉宇松和。
这位长者蜻蜓掠水般的打量并不令人反感,然而关父王婆式的卖力自夸,直让关瑶有一种小时候来亲戚被拉去作介绍的感觉,怀疑老爹下一秒会怂恿她给人表演个节目。
“你儿子多大,结婚了吗?”关霈堂冷不丁发问。
对方看了看关瑶,笑道:“应该比您女儿要大个几岁,还单着。”
大抵家里有适龄未婚儿女的长辈都装了内置雷达,关霈堂眼珠子颤了颤,立马追问:“他做什么工作的?你们是哪里人?介意儿子当上门女婿吗?”
“爸……”关瑶听不下去了,囫囵叫停关大媒婆冬日里的热情,小声强调道:“不是说了吗?三十岁前不许再给我相亲了。”
“没有相亲,这不给你多认识个朋友嘛?”关霈堂喉咙里干笑了下,半安抚半说服道:“爸爸也不想让你嫁人,可我女儿长得这么好看,身边没个男人呵护照顾,以后要是寂寞了都没人给你解闷。”话毕,他还看别人:“还有小娃娃总要生的噻?不然这么优秀的基因就浪费了,你说对不对?”
对项的长者目光润朗:“现在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了,孩子们别说成家了,就是没成家也不常见到。而且婚姻到底是孩子自己的事,如果他们自己商量得来,住在哪里都能接受。”
“对对对,我也这个意思。”
陌生的长者并未逗留多久,关霈堂也终于想起自己的正事,闲话多几句后,便离开了。
临散前,话语投机的二人还互加了微信。
戴着围巾的长者一路含着笑意,拐上了不远处的办公楼。
“爸。”裴和渊转身喊人。
孟寂纶点点头,开口就说了句:“姑娘不错,跟你也配。”
裴和渊表情无奈:“我说了水到自然渠成,您怎么还非去现脸跟人说几句话?这要露了馅我还得想办法圆。”
孟寂纶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想多了,就是顺路碰见而已。”
他声音虽低缓平淡,但这否认明显很有抵赖横竖不认的意味,态度与神情皆与方才的稳重平和大不相同。
走到窗边,孟寂纶的目光远眺向某处:“真就认定了?”
“认定了。”裴和渊的声音是不难察觉的柔软。
孟寂纶觑他,故意提醒道:“八字还没一撇,而且人家想就近找女婿的,最好直接上门。”
日光如尘,裴和渊迎窗站立,视线驻于那对亲昵的父女身影上。
半晌,他悠悠道:“您既能接受孩子不随父姓,我自然也要将这项优良传统承继下去。”
被儿子如此调侃打趣,孟寂纶不由将眉头挑高。静视裴和渊几秒后,他掀了掀唇:“既然决定了,那你就自己努力吧。你奶奶那里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劳您累。”
送了老爹回丘城后,关瑶又开始了新一周的打工人生活。
展会愈近,手头的工作也越密,摸鱼的机会难寻,连去茶水间的次数都少了起来。
裴和渊并非每天都在虞安中心办公,就算在,俩人也碰不着面,就像活在平行空间但不相交的原子组合体,或是两个路径不同的代码,一个在PC端行动,另一个则在移动端活跃。
周五下昼,忙碌的工作日终于
快要过去,有了片刻的悠闲喘息。
作为体恤下属的老板,裴絮春往群里给关瑶发了两个指定红包,让关瑶去选些下午茶犒劳犒劳公司同事。
关瑶领了红包,跟夏枚一起去楼下咖啡厅选了些小蛋糕和饮料。正待回公司时,却被人拦在大堂。
拦住她们的,是个面容有些憔悴的男人,说自己几个号码都被裴絮春拉黑,信息也发不进去,只能麻烦她们转送一下信。
不是口信,而是一卷被别在花束上的手写信。花也不是直接示爱的玫瑰或表达好感的郁金香,而是缤纷的小苍兰。
不待两人表示接还是不接,对方直接塞到抱着牛皮袋的关瑶怀中,便诚恳地道了谢转身离开。
进了电梯后,夏枚便开始猜测起那男人的身份,应该就是裴絮春的前夫。
于是在这短短的路中,关瑶听到了BOSS的八卦。
天真单纯的白富美遇到城府极深的凤凰男,拿家里的钱和资源跟凤凰男创业,结果把凤凰男扶作成功人士,那人渣却出轨不止,还跟情妇有了私生子。
因为出轨取证不足,离婚的时候白富美被折腾得脱了层皮。为了要到孩子,不得不答应了凤凰男的无耻条件,把共同经营的公司给了对方,连财产也被分走一半。
然而凤凰男忘了,裴家人的姻亲,可是孟氏。
在孟氏使绊子做圈套的围剿下,凤凰男处心积虑算计去的公司不久便被彻底搞黄,甚至在京市一度待不下去,只能跑到金三角去做些见不得光的小生意。
落魄后的幡然醒悟大抵是渣男标配戏码。原本在老婆生产当天也要去见的较软小三变作一无是处的草包,而心灰意懒的前妻,却成了心心念念想要复合的对象。
相近的遭遇,让关瑶不由想起自家姐姐那个齁不要脸的前夫,只觉得倒足了胃口,恨不得把这花和信一起扔进垃圾筒。可到底不是她的东西她作不得主,只得在捧去下午花的时候,把东西一并转交给了裴絮春。
关瑶并没有多作逗留,在看到裴絮春眉间蹙起时,人就已经回了工位。
最后的半个工作日过得飞快,刚吃完下午茶后关瑶拉了个物料表,时针就指向了六。
人群熙熙攘攘,电梯里不再是僵累和木滞,弥漫起喜迎周末的兴奋。
而对关瑶来说,真正的周末,应该从周六晚上才开始。
关瑶和同事挥手作别,到负二楼上了贺淳灵来接她的车,跟着去蹭了一顿住家饭。
吃完饭后在贺淳灵的哀求之下,关瑶接受了她的送,给了她一个深夜出门的借口。
不用问也知道,跟那席羽有关。
而果然就在第二天,关瑶收到贺淳灵冒着汽水泡泡的消息,说是自己正式拿下席羽,和对方成了情侣。
收到这消息时,关瑶刚从裴和渊房子的浴室里出来。而便在她看完之后,注意力就被坐在沙发翻杂志的男人所吸引了。
关瑶迟疑着问:“你……不去洗一趟?”
“放心,我清理过了。”对方抬眸看来,眼角好似弯了一下:“我以为,你会喜欢这套装扮。”
关瑶不由恍了下神,脉博的速度却加快起来。
男人黑裤黑衬衫,连额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两片镜片之后的目光清然沉静,却又像有小钩子,勾着人一步步接近,然后掉进去。
原本皮相出挑的人,戴眼镜就是个斯文败类相。但关瑶无法否认的是,她确实喜欢这幅斯文败类般的模样,非要找个原因的话,大抵就是在床笫之间能……更刺激。
尤其在某个特殊体位时,更令她感觉自己正在凌|辱一位摒绝欲念的年轻教授。
上课时站在讲台之上的,在学生跟前不苟言笑的人师,于阖起窗帘的房间里头化身苏醒的兽。那不近女色的的禁欲气息,更在衣料摩挲的声响中化作无踪的烟云。
感官本是聚于唇齿间的,很快便在男人毫无章法的手指之下化整为零,分散于各处。
倘若她是一卷敞开的净皮宣纸,那他就是最游刃有余的画师,疏疏几笔就让人欲罢不能。
自狂澜之中醒过腔来,关瑶双眸涣散,半失神地在余韵之中安静。
吸顶灯被拿遥控器打开。灯光之下,刚才那个磨人的男妖精领带歪斜额发散乱,衬衫也皱得像塞过瓶子的报纸,整个人如同在街头刚跟人干完架的西装暴徒,却又于血性中挟着几分不显露的色气。
“介不介意我抽根烟?”颈窝被蹭了蹭,男人的声音是粗粝的低哑。
关瑶没力气说话,只眨了眨眼睛当作回复。这幅模样落在男人眼里,像只晒着太阳的白鼻子懒猫。
裴和渊眼里升起藏不住的笑意,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这才欠身去拉开抽屉,取了一支烟点燃。
烟草的气味在喉腔中洄游,尼古丁侵入胸肺,低氧状态下带来的迟滞感让人感觉轻飘飘的,如处云端。
缭绕的清雾中,关瑶爬起身:“给我来一口?”
似是听见一声轻笑,便见裴和渊偏过头将烟掐灭,又倏地转过身来,握腰托背把人放倒。
残留着的烟草气息渡入翘开的双唇之中,裴和渊直把人给吻得开始呜呜乱叫且抓挠他的背,才直身退开,压了眉梢看怀中人
:“味道怎么样?”
关瑶微微喘着,看着男人比她生命线还要清晰的下颌线,将脑袋微微一倾:“马马虎虎。”
含含糊糊的叠词,也不知道是在说烟,还是在评价刚才那个吻。
裴和渊闷声发笑,不在意地拖起她的手,捻着指骨问:“护手霜用着还可以?”
关瑶“嗯”了声:“贵成那样的东西还用说?当然效果了不得。”
裴和渊便道:“国人都说礼尚往来,你就没什么回礼要给我?”
没想到有讨要回礼这出,关瑶仰视他:“你想要什么?”
“我开口指定,那叫礼物吗?还不如我看好了直接把链接发给你?”裴和渊语带戏谑。
“算了吧,”关瑶诚实地拒绝他:“你看中的东西,我不一定买得起。”
两人很有默契,谁都没有提虞安中心的意外相遇,而是选择了不咸不淡的话题作为缠绵后的相处。
窗帘控开,姑娘家雪一样的肌肤如同白昼极光,灼得人眼睛发热。
裴和渊微眯着眼,想着自己将她提起身来时,她自鼻腔中哼出声不满,哪里更是急切得像要把他给嚼烂。可下周一甚至明早起床后,便肯定又是同个城市的陌生人。
这出都市男女的情|欲游戏,她真是适应得出奇的好。
目光渐深,裴和渊又把人抱去浴室来了一回。
灯光之下的体面与从容,在连轻微水声都掩不住的黑暗之中,变成多余到不需扯去的伪装。
与露台仅隔了道玻璃墙的浴室墙上,男人伏着的身影如同优雅的豹,娴熟地开发着他早不陌生的领地。
京市的冬凛冽侵人,树梢摇着撼影,风儿追着棕叶,到了下半夜,落起低低靡靡的冬雨来。
到新的一周,天气已经凉得要抱热水袋了。
要紧的展会渐渐逼近,那个月间俩人在79层碰到过一两回。关瑶客客气气规规矩矩,裴和渊目光更是清清正正,像无情无欲的修行僧人,或是身居高位难以接近的掌权者。
在出差之前,二人又按原定频率约了一回。
白天还衣冠楚楚的裴总裁,成了会说dirtytalk的哑嗓男人,不是提醒她咬错地方,就是用精准又直白的语言告诉她该怎么配合。
当然,虽说是配合,但论起互相取悦,更像是他在卖力伺候她。
圣诞前半个月,关瑶跟着去了浔城出差。
展会前夜,验收展台及做完最后的物料盘点,已经快接近晚上十一点。
贺淳灵和席羽最近打得火热,跟关瑶发微信的声音都跟掺了蜜似的,说自己男朋友生日快到了,想提前布置给他惊喜。
足陪着聊了半个多小时,关瑶才被放过。
这会儿,和关瑶住一间房的夏枚还在洗手间里头忙活,她便裹着被子刷起抖音来。
中途,关瑶刷到了孟氏人资中心的号。里头最新的动态,是为了迎接孟氏四十周年庆,各个子公司高管们录下的感言。
西装革履的精英们,个个笑容洋溢地对着镜头展示祝福表着衷心。
因为视频有些长,大数据读取到关瑶的停留,马上让她又刷到个博主探店的视频。
那博主正好在做京市会议厅的推荐,视频里探的是凯宾酒店,当中面积五千余平的会议厅被提前几日包下布场。而主顾,正是马上要开周年庆典的孟氏。
这场沸沸扬扬的盛事关瑶也听同事们聊过,道是当天不止会有商政界名流参加,还有请去演出的明星,不用想也知道排场一定大得吓人。
因为流出的名单里不乏明星大腕,闹得春溪的女职员们心里痒痒的,都想溜进去开开眼界拍拍live,运气好说不定讨个签名什么的。
奈何那庆典就连孟氏的普通员工都参加不了,更别提她们这些连孟氏员工都不是的外人了。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夏枚从洗手间出来,关瑶懒懒地爬起来,正要下床的时候收到条信息,问她睡了没。
发信息的是韩国一家厂商的工作人员,也是春溪的合作伙伴,特意飞来辅展。
这人全名郑昌勋,梳着油光水滑的分头,一双细眯眼,跟女孩子说话喜欢以欧巴自称。加了微信后,几乎把关瑶朋友圈的动态赞了个遍,还不时跟她搭讪,油腻做作得关瑶想拿去污剂喷他。
大半夜发这样的消息,关瑶能搭理他才有鬼,把手机一盖就洗漱去了。
洗漱完毕躺回床上,才发现这人居然在那句后又弹过视频申请。
而即使是关瑶没接,他也毫不气馁,再发消息说自己在展厅累了个半死,吃也没吃好,回来就叫了炸鸡和拉面,且猜关瑶应该也饿了,邀请她去他房间宵夜。
字里行间都是暧昧的语气和露骨的勾|引,什么叫自我意识过剩,关瑶以为自己从那深夜邀请中已然是结结实实领教到了,可令她没想到的事,还在后头。
作者有话要说:大噶国庆快乐(=^·ェ·^=)好不容易放假了贼想躺,昨晚梦到全文完结了,可敲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又被尿憋醒,何其残酷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