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颇为眼熟。”李祁的视线穿过李义落在她身上,让她产生被利箭刺穿的错觉。
不过很快,李祁收回了目光,李义欢喜道:“皇叔一定还不晓得她的另一个身份!”
似乎将她收入麾下是一件十分值得炫耀的事,他要亲口告诉他最敬重的皇叔,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他顿了顿,神秘的转头看一眼水名灵,“她就是除夕那夜,戴着昆仑奴面具的侠客!”
“哦?”李祁幽邃的眸闪过一丝暗光,探究的随他一齐看向水名灵。
这一眼,他看得大胆又赤裸。
水名灵抿唇没有说话,只听得李义哈哈一声,“没想到吧?皇叔你不惜用同心玉佩想要收买的贤人,竟然先被我发现,还已经归顺我了!”
他几步走到她跟前,志得意满拍拍她的肩,“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侄儿捷足先登,还望皇叔切莫怪罪。”
这厮今日绝不止来看望自己皇叔这么简单,他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向李祁证明自己的能力吧?
水名灵淡漠的瞥他一眼,笔直而立,神情淡然。
李祁皱眉盯着他放在她肩头的手,抿了抿唇,亦没有说话。
屋子里光线清朗,辉芒穿过纱帐落在他月神般温润干净的脸上,他的脸越发苍白,虚弱。
“王爷,药来了!”管家在外提醒,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清晰传入里屋。
“嗯,拿进来吧。”李祁道。
很快,一名家丁随管家端着药进来。
管家示意家丁将药放下,对李义、李祁施礼,转而道:“殿下,老奴还有一事禀告。”
“何事?”李义挑眉。
“有下人来禀,说官家让殿下带来的雪莲未找到。”
“什么?!”李义一拂袖,“都是一群废物!雪莲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看不好,还敢跟着本太子,他们是那些大臣派来的细作,故意想要丢本太子的脸的吗?”
他俊朗的容颜染上丝丝怒气,烦躁道:“若是父皇晓得这点事本太子都办不好,回去又要挨骂!”
言罢,他对李祁嘿嘿一笑,“皇叔,这事儿你可不能告诉父皇!”
“嗯,本王知道。”李祁无奈摇头。
这世间就十二皇叔最疼他了!
李义明眸弯弯,看一眼水名灵,“本太子要出去一趟,就由你服侍皇叔喝药罢!”
水名灵来不及说话,他像是想起什么,提醒李祁,“皇叔,她可是个大骗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骗了。”
水名灵:“……”
这厮每遇见一个数人就说她是大骗子,她的名誉都快给他败光了!
瞪一眼李义,他却恍若未见,还笑嘻嘻的从她面前走过,“不能耽搁了,雪莲可是父皇的珍藏,此番是下了血本的,本太子得亲自去看看才成!”
他是个急脾气,说风就是雨,立刻让管家领他去库房。
屋门“吱呀”缓缓关上,偌大房间突然少了两个人,便有些冷清。
水名灵缄默立在穿过窗框的光芒之中,他躺在床上,侧着身,目光不避不讳的直直扣在她身上,令她莫名感到几许压抑。
两个都是不爱说话之人,一沉默便是良久。
终于,水名灵受不了他太过专注的视线,走到床沿坐下,端起药碗喂他。
这是水名灵第一次照顾人,她舀一勺药递过去,李祁却躺着没有动。
难道是药太苦了,他不肯喝?
水名灵柳眉微蹙,看到李祁如玉面庞漾开浅浅的微笑,似波光粼粼的水面,撩动心弦。
“灵儿,扶我起来喝。”他出声提醒。
水名灵点头,放下碗,伸手将他扶起来。
可他身体实在虚弱,摇晃了一下,便气息微弱的靠入她怀中,气若游丝。
肌肤隔着薄薄的衣衫相贴,专属于他的瑞麟香和着药香缠绕而来,水名灵感觉自己的心跳与他的心跳每一下都在相撞。
想要推开他的冲动泯灭在理智之中……他是病人,她是侍女,他们这般,不过是单纯的喂药。
如此想罢,水名灵放轻呼吸,单手抬起药碗,另一只手舀了药喂到他嘴边。
但今日的瑜王超乎她想象的脆弱,唇瓣碰了碰勺边,不肯喝,当即道:“烫!”
“额……”她还忘了这茬。
水名灵把勺子放到自己嘴边吹了一下,“奴婢没服侍过人,还请王爷见谅。”
李祁躺在她怀中微微勾唇,仰头,载满碎光的眼底映着她,“嗯。”
他的笑像夜空之中皎皎的圆月,水名灵被看得不自在,他扬唇靠着她吹过的地方把药喝下。
二人如此近的距离,水名灵看到他性感的喉头微微滚动,他又说:“还要!”
那模样,似在要糖一般。
可这东西明明很苦吧?
就算不用凑近去闻,水名灵都能闻到一股子苦味,却不晓得瑜王为何喝得欢天喜地,欲罢不能的样子?
果然是金朝万人敬仰的瑜王,喝药能喝出如此境界,也算人才了。
她心中感叹,一勺一勺的吹,一勺一勺的喂。
药喝下半碗的时候,李祁抬起指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发丝,摊开,一片纯白的梨花瓣躺在他的手中。
“灵儿,你喜欢梨花吗?”他的嗓音醇厚,像酒,会醉人。
水名灵闻言顿了顿,不暇思索,“奴婢见过的花本便不多,但要奴婢选一株放在屋子里,一定会选梨花吧。”
“是吗?”李祁眼眸闪烁,“那灵儿可知晓梨花代表什么?”
她连梨花都是第一次见,怎会知晓?
水名灵摇摇头,看到李祁目光里熟悉的忧伤浅浅浮上来,“梨花是守候,是等待。”
他低沉的声音潺潺流淌,将花瓣小心翼翼的托在手中,旋即苦涩一笑,“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出自《春怨》,刘方平)
水名灵看着他温润目光里浓稠得化不开的愁情,胸口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令她呼吸困难。
她隐约猜到此刻的李祁在想什么,“王爷,您想她了,对吗?”
沉静的话语从喉咙倾泻,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抖的。
“您在自己的院外为她种了满院的梨花,日夜思念着,希望她能看到,您一定……十分,十分的想她吧?”水名灵艰涩的说完,表情依旧平淡,仿佛这声音来自别人,并非她。
李祁半空中的手僵了僵,慢慢的,慢慢抬头,目光眷恋又痴迷。
她背对阳光坐在纱帐前,柔顺的黑发梳理妥帖,一袭水蓝色的宫装,衬得她无暇的脸颊吹弹可破,清冷的杏眸,小巧的琼鼻,嫣红的唇,以及骨子里透出的看淡世事,都有无限的诱惑力。
“嗯。”他喑哑的嗓音划破宁静。
水名灵背脊一僵,抿唇没有说话。
她接着把碗里的药喂完,放李祁躺下,逃也似的退开几步,“王爷好好休息,奴婢便不打扰了。”
可不等她转身,手被一个强硬的力道抓住,紧紧的,让她无法挣脱。
水名灵皱紧眉头,侧目看见他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箍住她的手腕,她疑惑道:“王爷?”
“灵儿知道什么了?”李祁认真的盯住她。
她袖中的五指渐渐收紧,“奴婢该知道什么?”
李祁喜欢谁,要做什么,都与她无关,她只需在五年内杀死皇帝,就足够了!
“可今天的灵儿和以往的灵儿不同。”他不肯放过她。
“哪里不同?”她态度强硬。
沉寂的屋内,有一种诡秘的气息在蔓延,疯狂生长,吞吃了所有的明媚。
良久,李祁终是放软声调,“你是自愿的吗?”
“什么?”
“你选择归顺太子,却没有选择来我的身边。”
说这句话时,他的嗓音像投入深渊的石子,沉沉的,又带着病态的虚弱。
水名灵缄默半晌,没有太多闲情逸致与他谈论整个事情的经过,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栽满梨花的院落,离开瑞麟香与梨花香纠缠酝酿而出的芬芳。
“太子礼贤下士,没有什么不好。”不论经过如何,总之,她成为李义贴身侍婢的结果不会改变。
话一落,她明显感觉握住她的手更紧几分。
“灵儿!”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猝不及防的水名灵后退,跌入软褥之中,跌入温厚之中。
她不知明明看起来脆弱不堪的李祁哪里来的力气,竟让她无法反抗,就此被他抓住双手,揽在怀中动弹不得。
李祁染了风寒,身体异常炙热,紧紧的抱住她,肌肤相贴之处,她的皮肤差点被灼伤。
“王爷请自重!”水名灵提醒,“请不要逼奴婢犯上!”
但李祁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反而越抱越紧,近乎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之中,“灵儿,我昨夜就不该离开!如若我没有走,你就不会改变心意,你就不会被他打动,更不会归顺于他!”
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李祁,水名灵愣了愣,有点怀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感受着身上的滚烫,她深吸一口气,“王爷,您病了,病糊涂了!”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他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细嫩的脖颈,“但灵儿你却不知道!”
“王爷,您糊涂了,好好休息!”水名灵动用内力,想要挣脱李祁。
但李祁同时也使用内力,甚至不顾自己正病着,他那么一个温柔随和的人,此刻固执得像一头牛,“太子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归顺于他?如果灵儿不说,我不会放你走的!”
她对太子的看法跟他有什么关系?
水名灵隐隐恼怒,却顾及他身染重病,没有真的施展功夫,冷漠道:“太子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他礼贤下士,三顾茅庐,还答应要带我去东湖画舫游玩,再带我去闹市买新奇的小玩意儿,我改变心意了,可以吗?”
语落,背部熨帖的炙热僵直如同石板,包裹着她,那么烫的温度,却只让她感觉到冷。
压抑的气氛此刻已经降到最低,外面的阳光也无法融化三尺寒冰。
“灵儿……”李祁半晌才从方才的话里回过神,嗓音沙哑,“你留在太子身边,很危险。”
“奴婢自己做的选择,奴婢自然会承担,不用瑜王大人担心……”
她最后一个字尚未完,湿热的柔软骤然贴上来。
水名灵只觉天旋地转,便被他压进软褥之中。
他吻着她的唇,俯身舔舐,一遍又一遍,然后霸道又强硬的撬开她的贝齿,探进去,像泄愤,又似怜惜……
水名灵空白的大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低吟一声,真气汇于掌间,他却快她一步捉住她两只手放在头顶,以男性身体的重量压得她不能动弹。
“唔……”
她被禁锢得无法动弹,只能拼命让他退出去,可舌尖的抵抗却似欲拒还迎,他呼吸愈见急促,吻也越来越贪婪。
“君儿……”他轻轻低唤,近乎痴迷的抵死纠缠,仿佛在她的身上寻找着什么。
可这两个字,就像一把利剑,狠狠的,狠狠的刺穿水名灵的心脏。
一种无法言喻的钝痛上涌至心头,她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凝固住了。
那双总是淡漠无波的杏眸,终于被他的忧伤传染,愁情化在流光里。
但李祁并未察觉她的异样,也还未察觉自己在无意间说了什么,他吻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渐渐的,他感觉不到她的挣扎,他以为她接受了他。
那一刻,他深情的闭上双眼,放开她。
那一刻,她提气汇聚掌间,打向他。
“噗!”一口鲜血从李祁的口中喷出,鲜血腥腻,伴着淡淡的瑞麟香,洒在她白皙的脸上,水蓝的衣衫上,犹如一朵朵妖冶的花朵,肆意盛放。
李祁被震开滚落床下,如月的眉眼望着她,撕心裂肺的沉痛与浓烈的忧伤毫不掩饰,唤她,“灵儿……”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到,她会真的对他出手,但她却这样做了,并且还以毫无波澜的眸淡淡望着他。
那样陌生又熟悉的神情,让李祁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摇摇晃晃站起来,尽管心痛无比,却还是对她笑,尽量让温柔掩盖其间的忧郁和苦涩,“灵儿,抱歉。”
------题外话------
问题来了:
身为王爷,宫里关于灵儿救太子的传闻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这其中的里究,依他对二人的了解,不难猜,况且昨夜他也是肯定了灵儿的心意才走的,可今日瑜王为啥突然那么强烈的吃灵儿和李义的醋呢?
佛系问答,第一个答对者奖励20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