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顾不上他是否发现她,水名灵对李祁拱了拱手,投去一个抱歉的目光,绕过他要走。
不知是不是四周荒凉,夜色深重的缘故,她总觉得瘆得慌,还是走为上策。
可不等她绕过他,李祁横跨一步,不偏不倚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干嘛?
水名灵蹙眉抬头看他,他仿佛窥得天机一般,似笑非笑道:“侠士不惜涉险相救,就真打算不求回报这么走了?”
不然呢?
她不懂李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依瑜王的性子,总归不会是好药。
对李祁摆了摆手,水名灵表示受不起。
但李祁却笑了,笑得比方才还要愉悦,一双眸似黏在了她身上,凝望她,“侠士救了薛小姐,就相当于帮了本王一个大忙,这礼不收也得收,万一以后有用呢?”
水名灵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李祁缓缓从怀里拿出一块同心玉佩,用手托着放到她面前,“不是谁都能得本王一个承诺。”
他说得郑重其事,幽幽的目光仿佛蛇一般缠在她身上,让她有一瞬的窒息。
这同心圆的玉佩,寓意永结同心,乃男女定情所用,如今给她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似乎不大妥当吧?
此刻不仅水名灵,薛昕也被李祁奇怪的赠礼惊了。
那同心圆是她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如今却这么轻易的给了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而且还是男子打扮的,难免太诡异了。
一时间屋子里悄然无声,紧张而又古怪,唯有躺在他手心的玉佩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水名灵仔细注意到了这个玉佩,是用蓝色的彩线将同心圆的首尾相连,并以巧妙的手法编出数个同心结,看起来就像两个倒三角,将玉佩环抱在中心,十分美观且精致,可见编制此物之人的手艺极其精湛。
不由感叹一声,但水名灵还是受不起这令人无法理解的礼物,抬手拒绝。
可不等她摆手,李祁直接强硬的把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
玉佩上还有他手心的温度,水名灵震惊的抬头,杏眸不解的看他。
他却微微一笑,好似仙雾缭绕里踏云而来的谪仙,神秘而圣洁,引人遐思。
水名灵懵了,薛昕也懵了,但她想不明白的是——瑜王方才连她都不肯碰一下,如今居然主动触碰一个陌生人……
她目瞪口呆的看向李祁,回想二人相处之时,彼此之间总有形无形的保持着三步之距。她以为他是谦谦君子,洁身自好,可现下一对比,她发现他对她,竟是刻意的保持距离?
薛昕出身名门,乃是书香门第,家中世代簪缨,自打她临近及笄之年,太傅府的门槛几乎被提亲的人踏破了,可她谁也未曾瞧上。如今她放下名门贵女的骄矜,主动与他搭话同行,不想却是被如此看待?
她身形不稳的晃了晃,由侍卫扶着,脉脉的眸眼里闪过一抹失落。
“瑜王,既然这位侠士不肯要,那我们便不强人所难了吧?”薛昕缓缓开口,再看水名灵时,竟有些嫉妒。
但瑜王像是没注意到她言语里的艰涩一般,视线紧紧扣着水名灵,笑容比他身后璀璨的华灯还要夺目,嗓音清凉,“本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额,他倒是大方不害臊,同心玉佩都能随便送……
水名灵收回目光,也不再推脱,把同心圆握在手心,对一行人拱了拱手。
李祁低眸,满意的笑,叮嘱道:“侠士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凭此玉佩到瑜王府来找本王,本王定义不容辞!”
水名灵敷衍的点点头,绕过他,翠绿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
她翻过长满青苔的墙垣,刚落地,突然感觉有一个危险的气息在靠近。但四周漆黑一片,未及她看清楚,手中温热的玉佩竟被人抽走了!
是谁会抢李祁的玉佩?
抢了要做什么?
假装她找他办事?
想对他不利?
一些列问题转在脑海中炸开锅,不及水名灵多思,她的身体已经先动起来,朝那个黑影追过去。
此时,荒废的院落内。
薛昕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她能为了他丢掉太傅嫡女的尊贵,日日夜夜念着他,求爹娘为她牵线,甚至不惜放弃颜面让爹爹主动向他提亲,可他呢?不过是把她当作众多普通女子中的一个……
想起他方才对一个“陌生人”的所作所为,她感到深深的挫败。
她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什么除夕陪她散心,不过皇上有心撮合,瑜王也只是不负圣意……
什么元宵陪她赏花灯,不过爹爹以师徒之情请之,瑜王不好拂了师情……
可,可她还是不甘心!
薛昕倔强的抿了抿唇,苦涩的望着李祁月神般俊美的面庞,强颜欢笑道:“瑜王谦谦君子,顾念男女有别,恐怕与男子要亲近些?”
她宁愿相信李祁只是对男子比较不拘小节,也不愿相信她真的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无边的墨色里,她温婉的笑隐匿在黑暗里,似也染了一丝污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