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其实早就把绿玲和男子审讯了一遍，之所以找水名灵来，是想给她一个辩白的机会。

她等男子说完，扫了水名灵一眼，“你觉得呢？”

阴暗的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烛灯，诡异的晃动。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唯独水名灵一如往常，淡淡道：“我说过，我也差点中了毒，所以他先看到我，并不代表我就是凶手。”

确实，男子的话存在很多漏洞，这也是姑姑让水名灵辩解的原因之一。

但如果水名灵不是凶手，也是受害人，那么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怨气，先害水名灵不成，又害绿玲？

正在大家困惑之际，委屈跪在地上的绿玲突然发话了，她狠狠的瞪着水名灵，眼里布满血丝，“你说你也是受害者，那你怎么会提前知道我已经受害？明明昨夜一整夜你都没在场，而且姑姑也是今早才传你过来问话，并没有提前告知你！”

绿玲的话又狠又准，即刻戳中要害。

大家恍然大悟，若非凶手，怎会提前知晓绿玲受害呢？

但唯有姑姑表情不变，等水名灵回答，“来时兰翘告诉我的，这并不奇怪。”

言罢，她看一眼身边至始至终不发话，情绪低沉的兰翘。

视线瞬间聚集在兰翘身上，兰翘心虚的看一眼水名灵，又看一眼姑姑，最后看向同样看着她的绿玲。

绿玲是她的好姐妹，和她一样讨厌水名灵，她们曾说过，有时机一起好好收拾水名灵，可她没想到无心之言竟然实现了！

如今绿玲受害，水名灵难逃干系，正是好时机！

可想起水名灵在来时路上说的那些话，她突然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水名灵真不是凶手？

绿玲真是受害者？但绿玲不可能把自己的清白搭进去呀！

面对兰翘的犹豫，大家等得毛焦火辣。

这时，绿玲收回视线，哀戚道：“大家都是从各处调来刚认识的姐妹，无端怎会生出这么多怨恨来害两个人？依我看，这根本就是她的自导自演！”

她兀的用手指着水名灵，愤恨道：“姐妹们，你们或许不知晓，水名灵曾同我一道在尚衣库待过，那时候我俩确实有些不和睦，但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记仇，在这个时候来报复我！所以，她就是凶手，只不过为了自保，故意撒谎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想蒙混过关！”

害人的动机有了！僵死的疑问也有合理的突破口！

事情峰头一转，再次推到水名灵身上。

一直不表态的姑姑坐直身子，她看过太多的心计手段，也不乏如此的，显然，对绿玲的话将信了。

不过她并不急着下结论，而是在众人灼灼的目光里问了一个最能证明水名灵清白的问题，“你说你不是凶手，是受害者，那你脱离险境以后去了哪里？为何不回到隔院将此事告知我？而是放任别人受害？”

将果然是老的辣，立刻抓住了事情的罪关键点！

她能剥开皮肉，探究内心的视线固定在水名灵身上，仔细端详。

水名灵闻言蓦然一顿，平淡的表情裂开一道惊诧情绪。

她昨夜离开后和李祁在一起，可她怎么能说她和李祁在一起？

以她的角度来看，小小宫女勾引贵胄，是不耻的手段，若李祁愿意纳她为妾尚可保住一条性命，若李祁不纳，就是乱棍打死的悲惨命运！但她怎么可能在王府里做妾？她只有五年的时间，这五年不允许她花在别的地方，只能花在谋杀皇帝之上！

而疑李祁的角度来看，堂堂瑜王借口离开晚宴，居然和一个小宫女待在一起，往小了说，是行为不端，往大了说，那就是不屑皇上办的晚宴，藐视皇上对臣子的恩泽，藐视皇权，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不能说出事实的真相。

但她又怎么回答自己脱险后去了哪里？若是随便编个谎话，根本不禁查，姑姑只要细细追问，定然会露出破绽！

烛火像地狱的冥灯，忽而闪了闪。

屋子里七八个人神色各异，浓重的阴郁肆意扩散，鸦雀无声。

一瞬的沉默和迟疑变成了最好的证明，证明水名灵确实心里有鬼！

姑姑敛眉哼一声，缓缓逼近水名灵，“你还有什么话说吗？”，若是无法辩驳，那她就是凶手！即刻拖出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一时间看热闹的看热闹，欢喜的欢喜……

水名灵转头，视线落在兰翘身上。

她本以为兰翘尚且有些良知，不至于对她恨入骨髓，要她死，可她的慈悲别人根本不领情，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杏眸迸射寒光，她道：“兰翘，昨夜是你让我去的那间屋子，不如你来说说？我总不能自己做凶手，还等着你唤我过去再设置陷阱吧？”

屋子刹那死一般的沉寂，烛火仿佛也被冰冻，唯有人丝丝的抽气声。

难道兰翘才是真正的凶手？

也对，当时挂灯笼她们三人一组，若水名灵和绿玲都是受害者，那么兰翘最有动机，说不定她们和兰翘不和呢？

突然被推到案子的顶尖，兰翘手脚都冰凉了，惨白着小脸哆嗦道：“不，不是我！是有人让我叫你过去的，她说小何公公找你有事，托我转告你，我才让你去的！”

呵呵，到了现在兰翘都还不肯说出是谁指使她叫水名灵过去的！

可惜她自以为姐妹情深，却被人当枪使！

水名灵正待发话，绿玲突然接过话头，不让她继续逼问兰翘，咄咄道：“你在太后身边呆过，心思如此缜密，说不定是你让别人故意叫兰翘这么说，以洗脱你的嫌疑呢？”

经她这么一说，事情弯弯绕绕又回到了原点！

姑姑视线在三人之间巡回，做了最后的决定，“好！你们一个不肯说脱险后去了哪里，一个又说自己受人指使，一个还是受害者，皆没有充足的证据！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把那个什么小何公公叫过来，问清楚！若还是没有结果，你们三人一并发配到辛者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