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章 安城之路篇(17)(1 / 1)

末日:独行 古渡渡 2743 字 9个月前

越子生话音刚落,他穿着黑靴的右脚随之抬起,又果断落下!

两声头颅碎裂的声音传来,温热的液体溅起老高,还有一些打在他苍白的脸上。

肉身碎裂的巨型花朵在脚下盛放,其中还夹杂着丝丝黑发,他脚下一捻,将已经彻底泯灭的血肉捻入土地,夸哥夫妇二人连惨叫和逃跑都来不及,就被当场爆了头。

看着平时朝夕相处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冷珍的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呆滞地看着越子生碾碎他们的头颅,连心脏都要停跳。

“为什么...”

都求饶了,为什么还是要杀了他们?

冷珍的声音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发抖,光已经在她的眼底消失,只剩下了无尽的绝望,看向对方。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没听过么?”

越子生弯下腰,将地上程子手里的步枪捡了起来,抗在肩上,对准他歪过去的头当场扣下扳机。

程子的头在剧烈颤动了一下后就垂了下去,子弹穿头而过,原本就微弱的呼吸在此刻彻底消失。

“曾经有个人告诉我,当你们动别人东西的时候,你们也应该做好被别人杀掉的觉悟。”

“这是你们应得的报应。”

冷珍不断颤抖着,又一个人死在面前,泪水划过她精致秀美的面庞,她张了张嘴,可是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内心已经濒临崩溃。

越子生单手扛枪,将带着程子血的枪口又抵在了冷珍的额头上,冰冷的钢铁和女人柔软的皮肤相触,枪口让她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了一下,抖如筛糠。

“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吧。”

“突!”

“曼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怎么....啊啊啊!!”

消音器下的枪声被喻元峰突如其来的惨叫盖了下去,冷珍跪在地上,她的身体缓缓倒下,眼中生机溃散,额间的血洞涌出汩汩温热。

血,在她渐冷的身下蔓延,和夸哥夫妇、老程、程子的血汇聚成了一条溪流,渗入这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惨烈的大地之下。

无一生还。

越子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女人的身体倒下,失去哀伤能力的他可悲地...无法感觉到对方眼中的情感。

他迅速转身,奔向喻元峰惨叫的屋后,远处的平房已经陷入火海,这个村庄彻底被毁了。

“该死的,松口啊!”

高承纶的手抓着董曼珠的头,他拼了老命把对方的头往后拽去,此时的董曼珠眼眶中早已不是活人的双眼,而是一片血红。

她变丧尸了!

世界坠入深渊,当你以为这一切已经超越承受能力的极限时,总会有超出你想象的,更加惨烈的悲剧发生。

喻元峰在地上剧烈抽搐着,董曼珠趴在他的肩膀上,嘶吼着用自己变得尖锐的牙撕咬着他的血肉,病毒随着牙尖直接进入体内,一切都太晚了。

小邓眼皮动了动,她被冻醒了。

体温在急速下降,哪怕周围陷入火海,她还是冷得发抖。

好冷...

刚睁开双眼,眼前的却不是保护自己的越先生,而是她已经变成丧尸的闺蜜在撕咬同学的一幕。

小邓当场愣在原地,喻元峰的惨叫在脑内不断回荡,这个场面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大到她活下去的信念都可以当场崩塌。

四肢几乎要失去温度,她拖着自己的身体,用了吃奶的劲儿才从地上坐了起来。

此时,一道黑影从远处的火场中冲来,越子生左手拎着步枪,右手不自然地垂落于身侧。

小邓在看到了她做梦都想见到的身影时,原本被绝望充斥的双眼内重新恢复了光彩,可她马上发现了越先生身上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不觉大惊。

越先生,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之前发生了什么?!

越子生抬手,没有任何犹豫,枪托一下就打在了董曼珠的头上,董曼珠嘶鸣一声,脑袋凹陷下去,软趴趴地倒在喻元峰的身旁。

喻元峰仍在惨叫着,他躺在地上,右手捂着被董曼珠撕下一块肉的肩膀,病毒直接进入血管,他的脸色在肉眼可见地由白转青。

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涌出,可见由活人变成丧尸的过程有多么痛苦。

“越先生?”

小邓还没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自己从火海中醒来,突然出现的越先生不是和她说什么小说里的“没事了你安全了,一切有我”的话,而是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打爆了自己闺蜜的脑袋。

看着地上皮肤青灰,双眼血红的尸体,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这里是地狱吧?

这还哪是人间!

“需要我帮你了结么?”

越子生没有回答邓方的疑问,他半跪下来,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喻元峰,被咬到接近脖颈的地方,不出一会儿对方就会变成丧尸。

喻元峰剧烈喘息着,惨呼里夹杂着崩溃的哭声,或许他的内心和小邓一样,早就崩溃如碎裂的镜面,永远无法破镜重圆。

他们的世界早已崩塌,全靠着不同遥不可及的理由,强行骗着自己,给自己吊着那最后一口气。

现在,董曼珠连醒来的机会也没有,就已经坠入死亡的深渊,喻元峰的内心彻底崩溃,而小邓,此刻也快要步上他的后尘。

喻元峰睁开双眼,血丝在他的双眼中蔓延,瞳孔开始溃散,病毒在疯狂蚕食着自己的意识。

他扭头,看着身旁董曼珠已经冰冷的尸体。

此刻的曼珠很丑,原本娇媚的面容扭曲,嘴角还挂着自己的血,身形瘦得吓人,连脑袋都凹陷下去。

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小拇指勾住了对方的手指,然后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扣,再也不会分开。

“对,对不起...”

喉咙中带着丧尸的嘶吼,可还是用尽全力维持着对这个女孩的温柔,夹杂着无尽的愧疚,纵使那个女孩再也听不到了。

说完这句话,喻元峰好像解脱了一般,眉头舒展开来,嘴角甚至挂着一抹微笑,闭上双眼平躺在了地上。

意识的堤坝轰然崩塌,病毒肆无忌惮地掠夺人类精神的大地。

“咚!”

巨响过后,一切都停止了,他的头无力地歪过去,头被破开一个大洞,生命在被病毒彻底吞噬前戛然而止。

越子生甩掉枪托上的血,他苍白的脸颊上都不知道沾了几个人的血,随着过低的体温加速变冷。

小邓想爬起来,可是四肢脱力的她挣扎了半天,如同一条死鱼在地上挣扎,越子生将枪背在身后,用仅剩下能用的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越先生?”小邓紧紧盯着面前青年的眼睛。

她终于看到了越先生的脸,自己曾经还幼稚地通过声音猜测越先生是个饱经沧桑的大叔,对方的年轻帅气远超出她的想象。

可越是这样的一张脸,越不应该出现在这种环境中,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就像一个…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王子,从没有来过人间。

她的心被最后一根绳子栓紧,支撑着支离破碎的内心世界,只等着越先生给自己最后的答案,让她能继续苟延残喘的答案。

“梦里会疼么?”

越子生抓着小邓的胳膊没有松手,他身后是一片火海,却没有一丝火焰能触及他的后背。

火光刺痛了小邓的双眼,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皮,绝望侵蚀着她的大脑,却只能沉默地接受着惨烈的事实。

“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深渊,我们只会越陷越深,你可以哭,可以疯,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但很多事你一旦下了决定,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越子生的手指缓缓收紧,小邓还没听懂他的意思,只感觉手臂越来越痛,她低下头,却看到了从未想象过,甚至梦里也没有出现的画面。

满是鲜血的手抓着自己瘦弱的手臂,那里有一处轻微早已结痂的抓伤,而那抓伤下的皮肤此刻已经变为青灰色,黑色的血管透过皮肤显现出来,由手臂开始蔓延向小邓全身。

“你很善良,但是相对的你也很愚蠢。”

小邓脑内轰地炸开,越子生之前似乎只是无意间的一句话在此刻突然闯入她的脑海。

那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突然想起,当时在丧尸血肉中挣扎的董曼珠,和她沾满丧尸血的指甲。

“越先生你...其实早就知道,我会变成丧尸?”

又是一抹悲凉划过越子生的眼底,他的嘴角勾了勾,但是也怎样都笑不出来:

“回不了头了,谁也回不了头了,无论是你还是我。”

这句话他在说给小邓,说给高承纶,也似乎在说给自己,他清楚他再也不能回去了。

小邓张了张嘴,晶莹的泪水划过清秀的面颊,落入身下的大地。

病毒带来的低温让她无法站稳身体,只能半靠在越子生伤重的身上,头微微歪过去,轻靠在他宽大的肩膀上。

“好冷...越来越冷了。”

远处热浪滚滚而来,却没有一丝火焰可以温暖她的身体。

“能...抱抱我吗?一下也好。”

“真的太冷了...”

邓方的声音缓缓变弱,最后深深闭上了双眼。

她太累了,在她的世界中几乎所有人都死光,只有她一个人在无尽黑夜的世界亡命奔逃。

永远也找不到尽头。

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邓方的身体,将她揽入怀里,她抓住越子生胸口布满血迹的衣襟,脸紧紧贴在对方的胸膛上,恍惚中耳边没有出现身为活人的心跳。

越子生的怀抱比她的体温还要冷,就像一个由冰铸成的雕塑。

“谢谢...”

至冷的怀抱中,邓方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如童话中沉睡的公主,靠在她的王子怀里等待苏醒的那一天,而王子永远不会离她而去。

“咔嚓”

女孩的身体向后仰去,双手贴在越子生的胸膛上缓缓滑落,最后无力垂下。

头不自然地歪到身侧,越子生将手从她的脑后挪开,双目注视着女孩安详似乎一点痛苦也没有的睡颜,久久不语。

“越先生。”

高承纶看着地上双手紧握的一对尸体,又看向越子生怀中已经死去的邓方,神色复杂地走到了对方身前。

用最柔和的手法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和之前对待村庄那些人相比,说他越先生到底是温柔,还是残忍呢?

“走吧。”

越子生重重呼出一口气,将邓方的尸体轻轻放在了地上一男一女的身旁,转身走向远处的黑暗中,再也没有回头。

“越先生!”

高承纶赶紧追上独自离开的越先生,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越子生看向他,眼中是隐隐的不解。

“虽然有些任性,但是您能不能帮我个忙?”

高承纶的声音发着抖,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却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崩溃的人。

死人已然解脱,生者仍要负重前行。

可高承纶偏偏是最清醒的那一个,看向面前人的眼中满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坚持。

“你要做什么?”

越子生回头,所有人都崩溃了唯独活下来的高承纶没有,不禁让他对这个冷漠的眼镜男另眼相看。

“能不能帮我,把我的同学埋了?我不想让他们就在那里...”

任凭他们曝尸荒野。

“你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人。”

越子生别有深意地看着高承纶,他话里的意思这个聪明的男人自然能听懂。

高承纶苦笑了一下,他的面目不知什么时候似乎苍老了好几岁,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笑自己也会心痛,还是在笑这世界残忍得不可理喻。

....

天,还是亮了。

被烈火席卷的村庄一夜间只剩下了漆黑的断壁残垣,数具烧焦的尸体横卧其中,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村口的老树下出现了三个不起眼的小土堆,两个孤单的身影立于土堆前,其中一个人用小刀在最后一块木板上用力刻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然后轻轻插在第三个土包之上。

晨风吹过,带起粒粒黄土,飞往不知名的远方。

“这回真的该走了。”

越子生站在高承纶的身旁,看着对方将木牌分别插在三个小土堆上,远处一辆挂着杂乱树枝的公交车正向着他们驶来。

高承纶将一朵从路边摘下来的小白花放在中间的土堆前,站直身体,同样看向公交车的方向,又被越子生提醒了一声:

“别回头。”

“我知道。”

周围的景色飞速后退,土堆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线内,风带走那朵白花,最后被卡在了中间的木牌缝隙中。

吾友董曼珠之墓

吾友邓方之墓

吾友喻元峰之墓

高承纶,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