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僳最终还是没有对文职人员下手。
他勉强长着脑子设想了一番他现在把人做了,要怎么从这里出去,出去后又会面对怎样的境地。
枪械、子弹是基础的,后续应该有更大型的武器对准他,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手段,比如那个有几面之缘的人类小道长。
总得来说,好麻烦。
还不如把报告全都拖着。
秉承债多不愁的理念,黑发青年接下了纸张塞进口袋里,那随意的态度与手势看得文职人员直皱眉。
白纸弯折了,还留下了好几道折痕。
略有强迫症的文职人员逼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在意那几道无规则的折痕。
只要对方交上报告就好,折就折了吧。
殊不知,这位文职人员是永远等不到他想收的事件报告了。
白僳出大楼前,还去楼上做了新的检查。
负责检查的还是那位给他看脑子的医生,在测力机上留下一个大到骇人的数值后,那位医生百思不得其解。
他喃喃着:“不应当啊,应该只有脑子的异变才对,怎么力气也……”
白僳想了想说:“有没有可能,我本身力气就大?”
人类医生用一种你不要骗我的目光看了回去,接着继续对准测力机碎碎念。
过了会,他猛地转过身,握起了……白僳外套的衣角:“请务必让我做更多的检查。”
白僳有点被人类医生本来抓向他手但最后转向衣角的动作逗乐,主要还是刚刚吃了加餐。
他心情还不错地反问:“是要切片吗?”
人类医生:“什、什么东西?”
白僳:“就是电影里常见的那种,把人囚禁起来,每天抽血切片,做这样那样的实验。”
人类医生:“那是大洋彼岸的阿美莉卡会干的事……所以说不要把影视作品当真,现实里这样做会牢底坐穿的!”
人类医生说完,面容还是动了动,小声地补了一句:“反正官方绝对不会这么做。”至于私底下的,那全看人类的欲望了。
白僳瞥了人类医生一眼,似乎读懂了人类医生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白僳明确拒绝了绝大多数看着就很有问题的检查,只配合地做了几个无伤大雅的。
人类医生:“再一管……再来一管!”
人类医生陷入了某种科学怪人的狂热状态,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人类医生真的想抓住白僳切块肉下来。
这个危险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人类医生放弃了。
因为他发现,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命不久矣。
于是人类医生从心地改换操作,试图多捞几管血。
白僳无视了人类医生的渴求,反而扭头问门口刚进来的人类女性:“他,一直这样的吗?”
刚踏进医疗部门、手捧几个文件夹的,扎着马尾的人类女性:“哈?”
她有些迷茫白僳为什么同她搭话,她记得白僳不是这么自来熟的人啊。
扎着马尾的女性把手上的文件夹放下,回答道:“医生平时不这样的,今天可能有些兴奋?”
她回答完,等着黑发青年办完事离开,谁知道对方一直看着自己,把扎着马尾的女性看得有些发毛。
“有……我脸上有什么吗?”尴尬地开了口,扎马尾的女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白僳的视线在人类女性脸上左右打转,片刻,他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白僳歪了歪头:“我觉得你有点熟悉的感觉。”
心里猛地打起退堂鼓的马尾女性心虚地说:“是、是错觉吧?我们今天第一次见。”
白僳咬文嚼字地问:“真的吗?”
扎着黑色马尾的祁竹月连连点头:“真的!”
白僳的目光又打了一圈转,把人类女性看到忍不住后退半步,这才放过了对方。
“那可能是我认错了吧。”白僳说道,“你和我之前认识的一名女性气质上有点像。”
祁竹月飞快打着哈哈应付过去,直至黑发青年起身告别,人彻底离开医疗部所在的那条走廊后,她长吁一口气。
祁竹月踉跄着朝后退,坐到了房间内的一张座椅上,拍了两下自己的胸口。
那边没能多抽几管血的医生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收好,转过身:“是竹月啊,来做日常体检?”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医生又问:“刚刚你和那位白僳白先生是怎么回事,认识吗?”
祁竹月顺了两下脑后的马尾,惆怅地鼓起脸:“我认识他,但他应该不认识我。”
祁竹月已经开始后悔挑今天来总部做体检了。
她是出门没看黄历吗?
距离福招寺的事已经过去好一阵了,明明她已经拖得够久了,怎么还能撞上白僳?
人类医生摆出了听故事的姿态,还把门给关上了,不知道从哪里翻出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到外面。
人怎么会没有八卦之心呢,反正这个被八卦的倒霉蛋又不是他自己。
祁竹月默默看着医生做的举动。
她见自己今天是逃不掉讲故事了,只能挑挑拣拣,把可以公开的情报同人一说。
一言以蔽之,她套皮假扮了白僳口中那名认识的女性,相处了大概两三天。
而现在,她疑似被人认出来了。
祁竹月:“应该没被认出来吧……?”
医生:“……”
祁竹月:“你说说话啊!不要沉默!”
医生:“呃……我觉得吧,可能是认出来了?”
人类医生不好判断,他先前痴迷于试管中的红色液体,看热闹有点开小差。
出于对白僳脑子里那点东西的考量,医生礼节性询问了一下祁竹月套用其他人身份的时间节点。
之后,他安抚性地说道:“那应该不算真的认出来了,只要你一口咬死不认识就好。”
“只不过,你既然是顾丞手底下的人,以后就会和他打交道吧?”
医生这么一说,祁竹月的身体僵住了。
“除非你打报告调走,或者他日后换地方。”医生摸着自己的下巴,“我觉得白僳不会换地方,他看起来对这个城市挺满意的。”至少现阶段很满意。
“要么你早点交代?早死早超生。”
“算了吧,万一以后没有合作呢。”
人类美好地设想道。
……
终于出了人类总部大门的白僳今天没有顺丰车搭。
独自走了一段路后,他打了辆出租车,赶在天黑前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打开门,白犬懒洋洋地在外界的风刮入时,翻了个身。
它浑身上下的毛染着浅浅的灰,一看便是出去野过了,还懒得收拾自己。
白僳将门在背后关上,躺在地上的白犬也感受到了什么,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人一犬两双……好几双眼睛都看向了客厅前的木质地板上。
属于人类下半部分的躯体有这么一瞬间的崩散,双腿化作无数白丝,被勾结悬挂其中的是一团黑色块状物。
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它开始蠕动。
小幅度的蠕动,还不敢动作太大。
随后,它被白僳丢到了地板上。
黑色块状物一落地,白僳就变回了人类的双腿。
他蹲了下来,与走过来的白犬一前一后,把黑色块状物堵了个正着。
就算他们不堵着,黑色块状物也不敢乱跑。
“汪?”白犬叫了一声,似乎在问这是什么。
白僳笑了一声,回答道:“是储备粮。”
白犬好奇地歪着脑袋,伸爪子上去拍了下。
黑色块状物适时给出反应,当即往里一缩,等白犬的爪子挪开后,凹陷的部分才慢慢弹出。
白僳心满意足地托着腮,对着留有活力的、苗条状灵异的一部分继续说:“很少见的会自我增殖的灵异啊。”是优秀的储备粮呢。
黑发青年声音温柔,像在对待最珍重之物般:“养料是什么来着?回头得看看人类给的资料呢。”
“血肉不好搞,但恐惧可以试试,来自于灵异本身的恐惧可以使你增殖吗?”
“量只要够大的话,一定可以抵上质变吧,是的吧?这样的话,得找个地方把你放起来……唔。”
伴随着一句又一句自言自语的话落下,白犬拨弄的爪子越玩越起劲,黑色块状物也试图把自己缩小,但没什么用。
它本体就这么大,再缩也有皮球大小。
另一边自言自语完的白僳已经开始环顾这间原人类所居住的房屋,思考起了可以腾出的空间。
半晌,他苦恼地撑住额头:“真糟糕啊……当初的落点怎么就不是有钱的人类身边呢?”
再一次感叹起原人类不够富,白僳想起前不久刚刚坍塌的凶宅别墅。
如果有那样的场地,他可以直接在地下室挖出一片空间,把面条状的灵异养在下面……
哇,那样的生活想想就令人心向往之呢。
黑发青年站起身,然后动了起来。
整间屋子的摆设也动了起来。
除了卧室、厨房、浴室、客厅这几处必要的未变,其余两间用来堆放人类杂物的房间全部被清理干净。
原人类的杂物没有被丢掉,而是层层摞起,堆放到了客厅一角。
乍一看有些拥挤占地,但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空出来的房间之间的墙壁被白手掌摸了两下,判断出不是承重墙后,白手掌干脆利落地把墙打通了。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到能让拆迁队自愧不如。
腾出空间后,白僳将面条状灵异的一部分丢了进去,接着密集的白絮填充进房间的大部分角落。
黑发青年轻柔的声音也飘了进去,带着些许期盼:“要快点‘长大’哦。”
房间门很快阖上,隔绝了外界的灯光也隔绝了出逃的可能。
毕竟,白絮把所有缝隙全部堵上了。
弱小可怜且无助的面条状灵异:……救命啊——
终于还是迈出自己养灵异那一步的白僳站在客厅中,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会。
为了避免养灵异这个事暴露在人类眼里,以后还是避免让人类上门吧,再给墙那边做点遮掩。
白僳掏出手机,准备装模作样地联系一下人类的装修队,来他房子里待几天。
还没拨出电话,一个从未打来过却有备注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
白僳眯起眼,按下了绿色的接通键。
马上,来自于人类少年轻快的嗓音从手机中传出:“白先生——白哥!”
对面的背景音是一串杂乱的嬉笑声,听着就像在人多的场所,再从笑声的轻扬程度来听,那是一群学生。
正值放学时间点的人类小道长给白僳打来了电话,简单喊了两声后,他直抒来意:“白哥,你屋子里的符纸烧了,有什么情况吗!”
未成年的口吻没有太紧张,既然电话能打通就说明问题不大。
白僳瞥了眼浴室和房间的方向,回答道:“什么符纸?”
理论上,他不应该知道屋子里贴有符纸这件事,那些纸张贴得这么便,不把浴缸之类的拆掉可看不见。
他今天带了个可持续发展的“自助餐”回家,一时有些兴奋忘了顾及那些符纸了。
往日他玩一些灵异游戏找吃的,可是会好好把符纸给“屏蔽”掉的。
“……”未成年的高中生沉默下来,“呃……”
高天逸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内心疯狂呐喊着:怎么回事!都已经把人招纳了还没有同人说过他们之前干过的事吗!
好吧,还是一些破事。
在人家里悄悄咪咪贴符纸以监测什么的,有点点变态。
而且,现在让他怎么说?说当初报着怀疑的念头,夏哥伙同张叔叔往你家里贴了我画的符?
刚刚符烧了,我怀疑你家里进灵异啦,打电话来关心一下——绝对会被骂的吧,高中生沉痛地想。
“所以,是什么符?”
“呃……就是……”人类少年深吸一口气,把肮脏的成年人干的那些小动作全部说了出来,“差不多就是这样。”
出乎高天逸的意料,白僳没有生气,也没有骂人。
黑发青年扯着过分柔和的语调说没事,说就是个从浴缸下水口里爬出的一撮头发,已经被他烧掉了。
“哦哦哦……那白哥……白先生你好好休息,再见!”
光速挂了电话,高天逸在那沉思,什么打火机的火才能把灵异的头发烧了啊?是开过光的吗?
未成年高中生故作深沉中,没深沉多久他就破了功。
算了,让成年人烦恼去吧。
未成年人果断投入了同学的怀抱中,几名男生打打闹闹朝校外走去。
在他们快要出学校时,还能听到校门口执勤的老师不时地告诫,放学了就早点回家,近期少出门,不要落单。
“啊……老师好啰嗦啊。”
“嘛嘛,说总归要说的,游戏厅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