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这下子一冷汗冒出,酒也醒了一大半,看着刘婷云,咬着嘴唇:“你这话,可是当真?”
刘婷云极为肯定地点着头:“千真万确。这些年,我多次暗中观察刘裕,越发地相信我的判断,灵宝,听我的话,一定要趁着现在还能控制刘裕,把他除掉,不然他真正地掌了军,就悔之晚矣!”
桓玄默然良久,才叹了口气:“婷云,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在这个时候,还不能对刘裕下手,刘裕确实有人主之相,不止你一个人说过,从他以一介草根份,能在北府军中呼风唤雨,让人甘为之效死,我就知道,此人绝非凡品,但若不是有这样的本事,我又怎么会看重他呢?”
刘婷云急得一跺脚:“灵宝,你没有控制刘裕的把握,你也知道,北府军将士,都愿意为之效死,你还…………”
桓玄笑着摆了摆手:“就是因为刘裕讲义气,重兄弟之,所以即使恨我入骨,也不会造反起兵,因为这时候起兵,会让成千上万的兄弟,以及他们的全家,全族,都冒着杀之祸。我上次试探过刘裕,给他一支军队,让他去平定天师道,如果刘裕真的有异心,当时就反了,可是他打败了天师道,肃清了东南之后,却是把全军都交还给了我,加上这次,他肯孤一人来建康,在大之上,任我宰割,这就说明他并无反心,如果他真的有不轨之图,又怎么可能敢冒这个风险呢?”
刘婷云紧紧地咬着朱唇:“那是因为上次的将士家属都在京口,被你控制着,他若真反,部下不会有多少人跟随,多数人必然顾及家人而散去。而这次来参加你的登基大宴,是因为不来不行,如果不来,你必杀他,这个道理,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桓玄微微一笑:“现在我登基为帝,以后还要北伐中原,扫清关洛,一统天下,仍然需要刘裕为将为我打天下,他一心要北伐,而北府军诸将也需要战功晋升,如你所说,只要我一直控制着他们的家属,那又何惧他们起兵造反呢?在吴地平定天师道不会,以后北伐中原也不会。我想让王妙音嫁给刘裕,就是想再给他加一层牵绊,这样刘裕以后北伐燕国,面对慕容兰时,也能狠得下心,至于北伐完成,天下一统之后,到时候也不用再留刘裕了,就按你说的,把他清理掉!”
刘婷云长叹一声:“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这次放过刘裕,以后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桓玄哈哈一笑,一把把刘婷云揽入了怀中,重重地滚向了一边的卧榻之上:“朕要是今天放过了你,才会后悔莫及的!”
红烛熄灭,卧室之内,只剩下了沉重的喘息之声,窗格微摇,把那夜空之中挂着的一轮明月,圈在其中。
京口,江乘,蒋神庙。
一个戴着斗笠,行色匆匆的黑色劲装大汉,走到了庙前的空地之上,轻轻地抬起了头,学着布谷鸟,叫了三声,最后说出一句“京八同志”!
四周冒出了二十多条黑影,连同这条大汉后跟着的另一个汉子,渐渐地围了上来,月光如水,洒在这片空地之上,照着迎面而来的刘毅那张郁的脸上,只听他缓缓道:“保国卫民。寄奴,我们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
来者正是刘裕,微微一笑:“就因为我今天助王谧夺下了玉玺,你们就以为我会真的倒向桓玄吗?”
何无忌叹了口气:“假作真时真亦假,老实说,今天我也在场,看着你那样,我也不知道你是在演戏还是当真了。”
刘裕叹了口气:“我若是要那荣华富贵,还与各位在这里冒着杀头灭族的危险,结这京八党做什么?今天我在大上所做的一切,一是为了蒙骗桓玄,二是为了保护妙音。不过是敌之计而已,难道大家真的看不出来吗?”
刘毅微微一笑:“只怪你演得太真了,连妙音都给了你一巴掌,我们有些想法也难免吧。对了,脸疼不疼?”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之声,刘裕勾了勾嘴角,平静地说道:“别说这个了,妙音也是自保,如果不演得象一点,只怕命当场就不保,如果她和她家不表现得极力反抗,力保这皇后之位,桓玄反而会起疑心。还好,这最艰难的一关总算是过去了,希乐,我也得感谢你,让谢混表演得这么象。”
刘毅勾了勾嘴角:“那不是我的功劳,他是真给你气到了,现在谢家闭门谢客,不问世事。桓玄也真正地放了心,今天的仪式一结束,就让刁逵去历阳,继续当豫州刺史了,而中领军一职,则交给了桓谦担任。吴甫之和皇甫敷两部,也离开了江乘大营边上的九乡河和蒋山,转屯城南,是对我们放下戒心了。”
刘裕微微一笑:“那正是我们起事的绝好机会了。桓玄自以为我会向他效忠,不再设防,而因为他的新皇登基,兼任南徐州和兖州刺史的桓修,兼任青州刺史的桓弘,这两天都会回到京口城和广陵城中,安排州中人事。两处军营,会暂时交给司马刁畅和朱龄石管理。我已经计划好了,这次动手,就是图两个字,一个是快,一个是狠!一击毙命,不给桓玄任何机会!”
檀凭之哈哈一笑,兴奋地说道:“寄奴,你说吧,怎么个快,怎么个狠?”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现在,我们一共有多少人了?这些天大家暗中拉拢绝对可靠之人,总共有多少了?”
刘毅勾了勾嘴角:“我们刚才正在统计这个,一共是三百四十七名义士,都是绝对可靠之人!可以绝对信任,稍有嫌疑,可能不坚定的人,哪怕是亲兄弟,比如我的大哥刘迈,都没有找!”
刘裕点了点头:“很好,那我们正好兵分四路,同时起事。万一有哪路出事,别的几路,也有机会。这个战法,就叫四面开花,中心突破!”
他说着,蹲下了子,开始在地上画起示意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