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1 / 1)

岚王美,岚王俏。

昏君牵着岚王去睡觉,有朝一日,还寻思着牵岚王去上花轿!

咳,算了算了,今日成功作死次数着实较多,休要再造次。

四更一刻,夜深人静。

皇帝偌大龙床,岚王只躺在了靠边的一侧。

宴语凉:“……”

其实仔细想想,他第一次醒来时见到岚王时,岚王也是这般沉沉地睡在龙床很偏一侧的床角边上。

如墨的黑发都垂到了床下地上。

还有上次午休小憩,岚王虽睡得很不踏实,结果也左不过是伸了一只手过来牵他的手指。

你看这个人,可真奇怪。

宴语凉默默想着。明明平日里那么喜欢碰他,却又从不在床上占过他任何便宜。

隆冬的窗外依旧黑沉似墨,不见一丝光亮。

许是美人在侧多少有点亢奋的缘故,宴语凉四仰八叉躺在龙床上睡不着——心里寻思着这么冷的天,寝宫内虽烧得暖洋洋,但被角边边毕竟还是凉。

岚王本身手脚头发丝又是冰。

大冬天的,可别把他的美人给冻坏了……

想到此处,宴语凉眼里明亮闪过,嘴角一勾。修长手指变成小人腿,从被子里面循着向岚王那边潜伏过去。

指尖走啊走,走啊走。

悄咪咪地戳住了岚王金线纹了蛟蟒的衣袖边边。

黑夜中,岚王蓦然起身。

宴语凉一把抓住他凉冰冰的手腕:“爱卿去哪?”

黑夜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半晌,岚王道:“臣,回去自己寝宫。”

宴语凉:“呃,不到一个时辰就要上朝了,哪儿还有空再折腾?爱卿在朕这里小憩就是了,难道,莫不是爱卿嫌弃朕吵?”

“……”

“不是。”

“哦,那是如何?”

岚王不语,只努力从皇帝手中挣脱衣袖。却不料反倒皇帝也跟着爬起来。

他身上很暖,仅是靠近,便是黑夜里一片盛春明夏的暖溢。

他就带着那暖意,在岚王耳边低声笑:

“更何况,青卿说要‘回宫’,是要回哪个宫?朕都不知道,原来青卿如今也搬进我宫中住啦?青卿是住在哪里?是住……点绛宫?”

“……”

“……”

天子那边“噗”地一声大笑:“哈哈哈哈,竟真是点绛宫,不错不错,青卿倒是十分自觉!”

黑夜中,岚王的手臂僵着。

宴语凉则抱着那手臂笑得更肆无忌惮,毕竟着实是很好笑——

点绛宫,取自“点绛唇”。

听名字也知道,这宫中所住的美人,必然得是个千娇百媚的主儿。

而回观大夏历朝历代,这宫殿也确实一直是最受宠、最得盛的妃子处所,亦是距离天子楚微宫最近的一座宫殿。

结果如今岚王倒好,竟把点绛宫给霸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合适合适。

哎哟喂。

哎呦疼,哎呦凉。天可怜见,朕又被岚王给一把推到了!

然而这次被推到的宴语凉还在笑个没完,有恃无恐的感觉真好。

一阵极其冰冷的气息袭来,腰被掐住。

岚王用力揽住皇帝的腰,把他整个人给抱住。

裹进怀里,磨着牙,抱得紧紧的。

……

宴语凉大咧咧随便给岚王抱。

当然给抱了,为什么不给抱?

谁不给绝色美人抱谁是傻蛋好吧。

而至于抱着他的美人凶悍危险——宴语凉想起了小时候的一幕,那年他七八岁,宫里来了一队厉害的胡人杂耍,耍大白虎给皇帝皇子们看。

那大老虎毛茸茸,可精神可神气了。

却意外地异常温顺听话。

胡人大叔把手放进虎口里,老虎只舔不咬。把脚放进去,老虎继续乖巧。

待到那人将头也放进去之时,老虎吼了一声,宴语凉在旁不免看得惊心动魄:“大叔小心!”

结果胡人大叔哈哈笑,头从虎口拿出来,依旧是安然无恙。

临走,大叔用蹩脚的大夏语说,皇子请放心,这脑斧是窝们从小养大的,不会咬,养着就像大猫一样。

他说这话时老虎就一直在撒娇求抱抱,真的像一只乖巧大猫。

宴语凉不免心动也想伸手撸一把毛茸茸,可惜终是被父皇担心危险给呵止了。

众所周知,小孩子一心想做什么事最后没做成,回去一定是心心念念。

于是二皇子宴语凉那晚躺在寝宫床上,看着房梁就一直一直想,听闻大猫明明都很凶的,会吃人,今儿这只怎么就那么乖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为什么呢?

回忆着回忆着,宴语凉不免伸手到岚王背上,撸大猫一样撸了两下。

岚王咬牙:“宴!昭!”

他勒住皇帝腰的手劲一下又大了许多。

……

然而无用。

已知所有的岚王都是纸大猫。

宴语凉本就有恃无恐,更何况岚王虽勒着他,却还在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未愈的伤。

这也太……

皇帝心里那个得意啊,不免更加肆无忌惮地地扭了扭腰。

怎能不得意!

有人神仙样貌、还这般心疼珍惜朕,朕这狗昏君一生有幸得美人真心以待简直速死无憾。

他酥着骨头,伸手又去玩岚王头发。

勾,卷,绕。

手指被捉住,终听到岚王一声叹气。

他在他身边躺下,似是有些丧气又不甘心,沉默半晌,却终是把他又重新揽进了的怀中。

“阿昭,为何?”

“嗯?”

“阿昭不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既然什么都不记得,却为何还能看得懂奏章。”

“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为何不但清楚频嘉城与洛京城隔江相望,记得国库银两不多,还知道京城之畔有沂水。”

“……”

这本该是个死亡问题。

岚王声音略微涩哑,揽着皇帝腰的手也冰得不行。

但其实关于这个事儿,宴语凉正想跟他好好解释一番来着。

“爱卿你听朕说。”

他咳了咳:“朕这个失忆啊,并非全盘不记得,主要是不记人!莫说不记得爱卿你,朕就连自己姓甚名谁、就连自家父皇母后长什么样子也想不起。”

“但朕亦有许多事没有忘。”

“比如朕还记得自己是皇上,记得朝堂上该记得的一切事宜,记得三省六部,记得全国郡县,记得洛水水患、记得大漠边关。”

“……”

“那,”岚王又问,“阿昭说不记得人,何以还记得大理寺奚卿、吏部的徐卿?”

宴语凉:“哦,此二人都是朕昨晚批奏折时看见的。他二人字写得比旁人好、政见也写得出色,自是脱颖而出。”

“说起来青卿必定见过此二人,青卿以为,此二人人品性情如何?”

“可都是我大夏的正直能臣,将来可堪大用?”

“……”

漆黑的夜原本没有月光。

本该是黎明前最黑的时辰,乌云遮蔽的月亮却突然露了脸,照得幔帐金丝琉光。

月色下,宴语凉则一脸的坦坦荡荡。

首先,他适才没说一句谎,确实可以毫不心虚。

何况即便能说谎,他也完全不打算跟岚王说谎。面对聪明人与之玩心眼多半玩火**,最好的策略永远是真诚以待。

岚王这种大美人赏心悦目,他也十分愿与之坦诚相待。

……

月影东移,岚王久久不语。

沉默并不影响宴语凉继续有恃无恐,直接龙爪搭上人家腰。

岚王会信的。

哪怕不信,也肯定不舍得继续追究。他宴昭就是这样的皇帝就有这样的自信。

良久,岚王轻轻揽着他道:“好。”

“……”

“阿昭说的我便信。”

“睡吧。”

……

宴语凉心满意足睡了。

可惜不到一个时辰,五更早朝的钟声便一声声的吵。

皇帝哼哼着迷迷糊糊,一摸怀里的美人没有了才不轻不愿睁开眼。

寝宫烛火被点上了几只。

岚王已悄无声息起床,尽职尽责的太监拂陵正在服侍他穿衣。

烛光摇动,映着岚王棱角分明的侧颜,一身白色中衣外罩玄袍,一头墨色长发散着,那模样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宴语凉起劲地看着,目不转睛。

大概是皇帝一脸狗昏君馋人身子气质昭然若揭。岚王皱眉闭目,好气又好笑。

“你瞧什么?”

宴语凉盯得太过起劲,竟一时置若罔闻。

岚王眸色更暗半分,拂陵这边给他系好内腰带,他那边直接从拂陵手中抢过金丝宫梳,往龙床上丢了过去。

宴语凉这才回过神,赶忙接住。

岚王在龙床坐下,黑发顷刻泼墨一般散落。他冷冷看了皇帝一眼:“与我束发。”

宴语凉:“……啊?”

眯眯眼红衣拂陵:“……啊?”

拂陵:“咳,主子可真爱说笑,陛下哪里会给人梳头?”

且不说摄政王命皇帝给他梳头这事和不和礼制僭不僭越,会不会被后世史官大批特批。

就说堂堂天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那么多人伺候,他怎么可能会梳头啊?

岚王:“不会可以学。”

拂陵:“……”

宴语凉:“……”

堂堂天子拿起沉甸甸的金丝宫梳。

也好,今儿朕便来学这一项新本事。如有朝一日真被岚王谋权篡位,若能侥幸逃出宫去,还能去天桥底下给人篦头为生。

梳梳梳,梳梳梳。

宴语凉英明神武,第一次给人梳头,并未觉得哪里难。

岚王一头黑发十分漂亮又冰凉,触感如丝顺滑、一梳到底。

太监拂陵也是个乖巧又懂事的妙人儿,全程虽不言语,但眼神始终在教导皇帝如何梳。

宴语凉拿起束发的玉带。

这样?

拂陵眯眯眼更眯了,微微摇头抬下巴。

那这样?

拂陵点头,陛下圣明!

皇帝心领神会,加之聪明,居然连繁复的玉带也一次扣好了。扣完左看看右看看,岚王鬓角干净丰神俊朗,更衬得他俊朗庄严。

还真不错!

拂陵那边捧了小铜镜来。

岚王看到镜中,亦是皱眉一愣。怎奈宴语凉眼尖,分明看到岚王虽努力皱眉,却掩不住微微抿唇,似是笑了!他没看错!

只可惜那一瞬的惊鸿一瞥,太过昙花一现。

宴语凉完全没看够。正想要如何再千金买个笑,岚王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清浅色的眸子看着他。

“无事乖巧,非奸即盗。”

“阿昭这般乖,是想跟我换什么?”

宴语凉:“……”这就有点不讲理了。

不是你让朕给你梳头的吗?!怎么就变成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

岚王看着他,他看着岚王。

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宴语凉头疼。

真不愧有本事与天子斗智斗勇、最终成功幽禁天子的权臣大美人!果真十分解他的为人!

锦裕帝也只好明人不说暗话了。

“青卿,咳,朕确实……有个事儿一直想跟你商量。”

“你看朕毕竟失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朕想啊,既记不得,干脆重修一遍就是了。”

“所以岚王若有空……不妨把本朝的史书底稿、帝王起居注拿来给朕看看呗?朕保证一字一句详尽阅读,早日恢复记忆!”

“……”

此言一出,岚王眼中骤然一冷。

彻底收敛起刚才一丝柔软。

宴语凉:很好,就知道他不愿意给。

但朕继续不慌。

毕竟朕有恃无恐,大不了软磨硬泡。朕就是这样的汉子就是光明正大就是啥要求都敢提!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