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笔书写的速度又慢了三分。

“天使曼尼在最隐秘的角落中搜寻，从最黑暗的历史中发掘，终于找到了能够与上帝抗衡的存在；那是光面的背面，对立而统一，共生共存又水火不容。是为巨凶兽。”

耳畔的低语声越来越密集，它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次叹息都足以鼓动万物众生的心灵，却无法撼动执笔人的神经一分一毫。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停下？”低语声不再提出任何要求或请求，转而质问起林祐。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上帝？”林祐稍稍分出点注意力与低语声进行对话；他现在书写的速度极为缓慢，不虞分心说话会扰乱书写思路。

“人类啊，多少无知者因为质疑我而永堕灾劫地狱，你却要步他们的后尘吗？”

林祐不为所动，反而哂笑道：“不论前世今生，我都不是主的信徒，伱也不要指望报个上帝的名号就让我跟着喊‘哈利路亚’。我当执笔人两年多，见过的上帝比你见过的撒旦还多。”

四大天使长，再找一些其他神系的神明帮忙，越多越好，统统都带上去大世界理论。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绝密消息；大世界的伊甸园受损严重，那边的上帝已经成光杆司令了。DC世界虽然受损更大，但是天堂的战力还保存得很好不是吗？”

“停手，停手。你正在成为祂毁灭世界的帮凶。”低语声有些气急败坏。

执笔人嘴里说着，手上却片刻都未曾停歇，虽然越写越慢，但笔尖持续在移动：“邪巫团成为最有力的执行者，也将是未来阴谋暴露后最合适的替罪羊。‘巨凶兽’的真相被隐藏，但召唤仪式被交付邪教徒之手……”

林祐笑着答道：“我当然知道。我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补写的故事内容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历史，而且没有引起任何逻辑矛盾。”

“我不能去见祂；祂很危险，是侵略者、掠夺者。祂会把这个世界彻底撕碎、嚼烂、生生吞噬。”低语声愤愤不平。

耳畔突然沉寂下去，许久才有新的声音传来，却不复此前的细腻平和，多了几分阴森与油滑；“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祐笑问：“那你会把曼尼的阴谋告诉祂们吗？如果那样做的话，即便我书写了后续阴谋，也有可能被阻止；届时我们双方都能完成本分，达成目的，岂不是两全其美？”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召唤‘巨凶兽’的仪式如箭在弦上，再没有人能阻止邪巫团的行动，也没有人能阻止‘巨凶兽’的降临。上帝的光明即将迎来最严峻的考验，而人类也将面临人性与神性、智慧与信仰的多重拷问。”

DC公司为什么设定漫画里的世界是上帝创造的？因为这是美国法律要求的；其中一条法律明文规定：“嘲笑和攻击任何宗教或者种族群体是永远不允许的”，后来漫画主管单位还修订了更多尊重宗教和宗教机构的条款。

“愚蠢、无知的人类，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但是在执笔人这里，当他听到这个回答时，鹅毛笔书写的速度微不可察地加快了：“邪巫团的召唤仪式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虽然所需材料珍奇难寻，虽然仪式繁琐复杂，但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同时，执笔人又随口问了句：“就算你不敢和大世界的上帝为敌，至少也让你的孩子们把天堂管好。即便我不书写后续内容，那个天使曼尼也已经勾结了邪巫团，筹划召唤巨凶兽了。四大天使长就这么无所作为，甚至都没发现阴谋。”

“噢，对了！”他仿佛说到一般才突然想起来，“在完成本职工作的时候，我还识破了一个骗子拙劣的谎言，没有让骗子的阴谋得逞。你说我做的对吗，骗子先生？”

在低语声惊怒交加的威胁、责骂以及哀叹声中，林祐完成了后续故事的最后一段补写内容；就和他过去改写世界观和历史一样，书写大略而放开细节，尽量让故事的发展具有更多灵活性。

低语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林祐的建议，良久之后才应道：“我不能这么做，那样会让我的孩子和朋友们陷入危险，对他们不公平。《圣经》世界比DC世界强大得太多了。”

至于耳畔喋喋不休的低语声，完全被当成了耳旁风。当执笔人不再分心对话时，这点声音对他全无影响。

却不料执笔人不仅没有停笔，反而进一步加快了书写速度，几乎恢复到聆听低语声之前的最快水平。

“不知道，也不归管。严格来说，我只对大世界负责，对融入大世界的故事负责。你要是有疑问，去跟大世界的上帝说呀！你们是同行，肯定有共同语言。”执笔人不负责任地怂恿道。

“你就那么相信自己的判断？”低语声反问道。

低语声答道：“世界破碎之后，祂们为了维持天堂的秩序，已经付出了巨大心血代价。或许有所缺漏，但我已不能苛责祂们。”

直到金色文字散入天地，微不可察的低语声变成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也没能让执笔人有丝毫动容。

“很简单，我在书写之前就把意识渗透到世界的每个角落，却根本找不到天堂和四大天使长；祂们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而你身为‘上帝’却说祂们依然在天堂维持世界秩序。”

“你在这儿跟我说没用，我又不敢违背我身后的那个上帝。想想看，要是你的信徒违背你的命令，你会怎么样？”林祐漫不经心地说，“就算你不敢去见你那个同行，大可以带上多一点帮手嘛！

“你可知继续书写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灾难？”

现实维度民情如此，反映到虚幻维度里，DC漫画的上帝面对《圣经》的上帝也就不可避免地天然矮了一头。

这个回答很无奈，也很合理；超级英雄漫画看上去声势煊赫，在全球收割了无数粉丝，但始终只是一种亚文化，被社会主流文化压得死死的。

“那我很遗憾，看来你们两位当初没谈好。但是这依然与我无关，我只听命行事。”

“当然，我当然会警示祂们。但我更希望你能停笔；这个世界经不起任何破坏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风险都不该冒。”低语声依然不肯放弃。

“相比于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我当然更相信自己手中的工具。”林祐的回答显得理所当然，“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吗？或者我用鹅毛笔再检视一遍这个世界，把你找出来？现在书写结束，我可以使用另一个功能了。”

“不必麻烦了，我的名字也不是见不得人；你们人类都听过我的名号，我是地狱的主人、堕落天使、撒旦——路西法。”

第二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