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桎梏,神兵裂魂 上(1 / 1)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刚进来的时候,黑暗就是黑暗。蒙在眼前,裹住鼻尖,塞住双耳,甚至一张嘴就往喉咙里钻。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是憋到极限时才轻轻的喘上一小口气。

然而等呆的时间久了,那层将人蒙的死死的黑暗开始变淡。

一成不变的黑,会渐渐出现深浅不一的轮廓线。这些轮廓依然是黑。可却是深浅不一的黑。

黑暗中有东西。

那是一种只有猴子大小的小怪物。怪物有个圆溜溜的头颅,鼓鼓的肚腩,细长的四肢,还有一条泥鳅般的短尾。小怪物似乎也看不见。它们椭圆的头颅上没有眼,没有耳,没有鼻,只有一条横过脸颊的中际线。

小怪物数量很多。每隔一段时间,它们就会从裂缝深处悄无声息的爬上地面,在天牢内四处游荡。

它们以血肉为食。找到猎物后,那条横过脸颊的中际线,就会猛然张开。锋利的牙齿,一丛丛的翻出,甚至会将整张脸撕裂。然后不顾一切的撕咬猎物的血肉。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攻击,都不会松口,直到将这块血肉活生生的撕下。

它们只咬一口。得手后,就会叼着血肉,逃入裂缝下的深渊。

然后,剩下的同伴就会循着血迹,蜂拥而上。一口一口,将猎物咬成白骨。每一只怪物也都只咬一口。

就是这种简单的狩猎规律,让天牢内的所有人陷入了绝望。

死亡不可怕。因为不可预知。可当知道自己会怎么死时,恐惧就如潮水般涌来。一片一片,将最强大的勇者切碎,嚼烂,吃掉。

黑暗中猛然响起一声惨叫。还伴有利齿破体的异响。

进食,又开始了。

足足大半个时辰,凄厉的悲号才渐不可闻。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都松了口气。

每次只吃一人,也是一成不变的规律。

时间又过了片刻,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咒骂。声音出口后,是短暂的死寂。然而,就连咒骂之人都开始恐惧时,才有第三个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很快,接二连三的声响,在黑暗的天牢传染似的蔓延。

罗烈将手中滑腻腻的怪物尸体,远远的抛进裂缝,活动开紧绷的四肢,长出了一口浊气。

“喂,新来的。”旁边的洞窟内传来一声嘶哑的呼唤。

“哦。”罗烈稳稳站起,挥了挥用镣铐拉成的铁凿,转身向背后的石壁奋力凿去。

随着第一声凿壁声响起,嘈杂声很快沉了下去。越来越多的囚犯停止了无用的咒骂,将仅存的力气向身后的石壁凿去。谁都知道,有一个足够深的洞窟,以及足够多的石料给自己垒一道坚固狱门,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天牢里工具有限。随身带进来的只有脚镣和手铐。兵器以前也是有的,只可惜发生数次大规模的械斗,死伤惨重后,角主寒百里没收了全部的兵器。

天牢里没有食物。运气好,能在挖掘的岩壁上找到一些亮晶晶的岩盐。以及凝结在洞壁上的水珠。被投入天牢的人,多是顶尖高手。运功即可,无需进食。而那些不是高手的人,连一个日夜都撑不过,就会成为小怪物的口粮。也无需喂食。

然而运功需要耗费时间。而想要给自己挖掘出一座足够深的坑洞,更需要时间。如何分配,就成了与时间赛跑的重大考验。运功少了,恢复不足。还要不停挖掘,让元气更加亏空。长此以往,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被小怪物们一口一口的吃掉。

运功太久,用来挖掘的时间又不足。无处容身,终究还是会被小怪物吃掉。

所以,如何分配时间,就成了囚犯们最要命的难题。

时间如此精贵。咒骂、哭泣、聊天打屁,都是多余。所以扛过小怪物的攻击,罗烈转身就凿起墙壁。他来的晚,然而进度却不慢。堆在身前的石碓,已非常可观。

“商量个事。”旁边的狱友也开始凿墙。不过听声音就知道,多少有些有气无力。这显然是运功不足,元气长期亏空的结果。

“说。”罗烈号称雪境一刀,单从凿墙的声音,就听出狱友怕是时日无多。

“能否让我去你的洞坑避一避?”高手一般都有些心高气傲。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已经撑到了极限。

“来。”罗烈自顾自的凿墙,回答的却爽快。

“如此,多谢。”许久,一个冰冷而瘦弱的身影,从隔壁挪进了罗烈散发着体温的洞坑。

罗烈一点都不担心对方使坏。因为这和咒骂、哭泣、聊天打屁一样,都是多余。先不说能不能杀死罗烈。一番拼斗下来,哪怕偷袭得手,一击毙命,总归是要消耗元气。就算杀了罗烈,又如何?小怪物该来还是来。而且早就证明,怪物不吃死尸。等着他的还是无尽的黑暗和死亡的折磨。

再者说,既然罗烈答应,就等于给了他宝贵的时间来回复元气。有罗烈的保护,他不但安全无忧,还能静下心来,事半功倍。

“有劳。”感谢都是奢侈。只说了两个字,来人就运功入定。

罗烈没有答话,而是卯足力气,将铁凿不停刺向洞壁。

这里的岩层要远比地面坚硬。罗烈这样的高手,每一次也只能刺入寸余。这还只是一凿,想要挖下一块足够用来砌墙的石块,需要成百上千次的凿击。可想而知,求生是何等的困难。

然而如果来人看得见的话,就会发现。罗烈凿出来的石块,每一块都方方正正,犹如石砖。

天牢的犯人,一边不停的向洞壁深处挖掘,一边用挖掘出的石砖,堵在洞口,防备小怪物们的袭击。还要抽空运功打坐,补充元气。这根本是在跟死神赛跑。如此艰难求生,又是为了什么,还有多少意义,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把力气用来思考。

因为太奢侈。

松雾镇,镇守府。

怀揣着寒百里送给他的白玉腰牌,吴尘一路无阻的进入府中,见到了角主大人。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见吴尘如约而来,寒百里眼中满是欣喜。

“既然答应了,我一定会来。”吴尘平静的开口:“罗烈叔情况如何?”

“应该无碍。”寒百里显然也不知道详情:“具体情况,下去方知。”

“好。”吴尘轻轻点头。

寒百里旋即击掌,一群精锐战士鱼贯冲入大厅。“一百虎贲,助你成事。”

吴尘摇了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去。”

寒百里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丝凝重:“天牢凶险,有备无患。”

吴尘笑道:“就是知道凶险,才不让这些勇士跟我赴死。若是我都无法生还,他们去也是送死。”

“如此……”寒百里欲言又止。

吴尘也不在意,挥了挥手:“走吧。”

“好。”

天牢桎梏。

目送小怪物叼着血肉,一哄而散。罗烈长出了口气,将手中小怪物的尸体远远扔进裂缝。

“走了。”罗烈低声说道。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等他回头,发现一直保持着打坐姿势的狱友,早已气绝。

“你救不了他。”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听声辩位,应该是他另一边的隔壁狱友。

“为何?”小怪物来的时候,罗烈一直把他牢牢的护在身后,没有受半点伤害,竟然不声不响的死了?

“你若不救,尚能残喘。你一出手相救,心生懈怠,一口气上不来,自然气绝。”女人又道。

“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他?”罗烈将那人尸体移回他的洞坑,又自顾自的忙碌起来。

女人也不再言语。她来的早,给自己凿出了个足够容身的洞窟,且封闭了入口,只留一些隐秘的缝隙,用来换气。所以她很有时间。是天牢里为数不多的‘闲人’。

眼红她的境遇是一定的。然而却少有人打她的主意。因为打不过。

女人有大把的时间运功修行,以逸待劳,元气充盈,气血两旺。整日里苟延残喘,黄皮寡瘦,连说话都多余的苦力们,又岂会是她的对手。

“他既已身死,所凿石块你尽可取来。”顿了顿,女人又道。

“嗯。”罗烈应了声,可手中铁凿却一刻也没停下。

“它们来了。”女人还没开口,罗烈就觉察到了。只见,一群排成队的小怪物又从裂缝内爬出,径直走向罗烈隔壁的洞坑,齐力搬走了尸体。目视小怪物抬着尸体,成群结队的冲下裂缝,罗烈不禁问道:“它们何以知晓?”

女人低声一笑:“它们当然知晓。你以为它们看不见么?不,它们看的见。我们,不过是他的玩物罢了。被玩弄于鼓掌之间,自以为可挣扎活命,殊不知死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是谁?”罗烈这次停了下来。

“他是来自九幽深处的魔神,蛰伏在黑暗的深渊,窥视人间已好多年。”女人似乎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他既已冲破封印,为何还躲躲藏藏,不愿现身?”罗烈又问。

“我也想知道。”女人最后说道。

沉默片刻,凿击声又再次响起。

“咦?”

伴着女人的惊呼,一道火线从头顶飞射而下,擦亮了整个地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