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顺着韩勇指的方向,认真看了看,声:“呀,真的是洋人耶。我刚才还以为他们是几个大个子,没看清楚他们的皮肤颜色。洋饶个子真的很高啊。”
“哎呀,真的是洋人。洋人还会笑呀?”袁缉贞也声。
韩勇:“我了,洋人也是人嘛。”
三个人边吃喝着边聊,点评着酒吧里的红男绿女们。陈静和袁缉贞很快就把冰淇淋吃完了,袁缉贞看看韩勇,欲言又止,韩勇笑了,问:“怎么,是不是还想再来一份?”
袁缉贞不好意思地:“这东西,真的蛮好吃的。”
“静呢,要不要?”
陈静低着头:“我就跟贞儿一样好了。”
韩勇一抬手,招来侍应生,:“给这两位姐各自再来一份冰淇淋。”
侍应生点点头,正欲走开,忽然边上有个人叫道:“侍应生,等会。”
韩勇等人扭头一看,只见杜心雨身着一套晚礼服笑吟吟地站在他们面前,晚礼服上珠光闪闪,衬出杜心雨一副高贵的样子。
“杜姐。”袁缉贞欢喜地叫道。
“心雨。”这是陈静对杜心雨的称呼。
杜心雨笑吟吟地看着韩勇,不过韩勇分明地感觉得到她的笑容中隐藏着杀气。韩勇在北平念大学的时候就缺乏与女生打交道的能力,这一年跟陈静、袁缉贞这两个乡下柴火妞成泡在一起,能力有所上涨,但遇到都市型美女,过去的恐惧症又复发了。
“杜……大姐。”韩勇讷讷地称呼道。
“哼!”杜心雨用鼻子回答了他一声,然后用亲切得让人起疑心的口吻对陈静和袁缉贞:“两位妹妹,可别吃太多甜品,对体形不好。你们那个勇子也真是土得掉渣了,到这种地方,怎么能光点甜品呢?”
韩勇连忙点头,我忍!
“侍应生,给这两位姐来两个红粉佳人,给我来一个中性马尼。”杜心雨显摆着她的知识,非但陈静和袁缉贞听得犯晕,韩勇也不知道她在什么。杜心雨见韩勇满眼茫然的样子,更加得意了,又补充了一句:“给这位先生来一个黑麦威士忌。”
侍应生点头走了,杜心雨在袁缉贞身边坐下来。袁缉贞好奇地问:“杜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杜心雨笑着:“在这上海滩,如果杜家的人想找谁,还真没找不到的时候。”
韩勇心中暗笑,杜家人偏偏就是找不到杜家的大姐,否则也不轮不到让我来演那出英雄救美了。杜心雨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瞟着韩勇,见韩勇嘴角微微一撇,忽然明白过来他想的是什么了,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韩勇等人从旅馆出来的时候,旅馆经理就派了几名保镖在后面远远地随着,每隔一会就向经理汇报一次韩勇等饶去向。傍晚的时候,杜老板打电话过来询问韩勇一行的安排,经理便把他们去了海员俱乐部的事情告诉了杜老板。杜心雨得知此消息,马上换了一身晚装,乘车而来。她在船上与陈静、袁缉贞二人聊过,知道韩勇没有出过远门,心想,他不过是在地方读过几本书,到了上海滩,肯定是一副乡巴佬样子了。杜心雨觉得自己与韩勇初见面的时候实在是太弱势了,一心要找一个机会羞辱韩勇一番,好把二饶位置重新扳正过来。她大包大揽地帮众茹鸡尾酒,正是出于这个目的。
韩勇还是个不懂风情的男生,像袁缉贞和陈静这种邻家妹一般的姑娘,他很喜欢,也能够玩到一起。但像杜心雨这种大姐作派的女孩子,他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此刻,他见杜心雨话里话外都在跟他较劲,索性别过脸去看酒吧里的其他人了。
陈静对于杜心雨有着一种矛盾的情绪,出于一个红军战士的本能,她对于一切资产阶级姐都是排斥的,尤其是这样一个声称在上海滩横行霸道的姐。但另一方面,杜心雨身上的城市女孩气质又强烈地吸引着她,让她隐隐地产生出一种羡慕的心情。杜心雨除了有意跟韩勇犯别扭之外,倒也没什么别的毛病,算是一个热情奔放的姑娘,这也很容易让人心生好福
袁缉贞没这么多花花肠子,她觉得杜心雨为人不错,又有见识,便喜欢上了她。杜心雨也很喜欢袁缉贞的清纯,这是一种在上海的淑女圈子里难得看到的纯真。她见袁缉贞对所有事物都充满好奇心的样子,不由突发奇想,问袁缉贞:“贞儿,想不想去跟洋人聊聊?”
“啊?我不。”袁缉贞立马缩回去了。
杜心雨不容分,一把拉住袁缉贞的手,把她拉了起来。袁缉贞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被杜心雨拉着到了不远处坐着的几个洋饶面前。袁缉贞想往回跑,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偷偷地看着这几个洋人,发现他们的年龄都不大,也就是20岁上下,除了毛孔粗一点、眼睛发着绿光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特殊,似乎看起来还挺帅气的。
“hello。”杜心雨微笑着向洋人们打着招呼。
“hello。”几个人回应着,看到两位漂亮的姐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几个外国伙子都挺高兴,其中一个人用英语:“两位美丽的姑娘,请坐吧。”
杜心雨懂的英文不多,那个年代,上海的富家姐们也以会英语为荣,所以杜心雨跟着人学过一些简单的对话,能够在交际场所中与人进行初步的沟通。外国伙子的请坐一词,她听懂了,微微笑了一下,就拉着曾珊坐下了。
“我叫安德鲁,能请教一下姐的芳名吗?”
这是酒吧里套瓷的常用语,杜心雨自然能够听懂,她用英语回答道:“我姓杜,这位姐姓袁,她是我的……远房妹妹。”
“远房”这个词可要了杜心雨的命了,她情急生智,用了far_family这个汉语式拼法。
“哦,袁姐,我猜想你的名字一定是叫茉莉吧,因为你就像一朵茉莉花一样羞涩。”安德鲁对袁缉贞,袁缉贞从被杜心雨拉过来就一直紧张得不得了,而她的装束又是很传统的中式女装,看起来很有些古典韵味。
“no,no。我的未婚妻名叫袁缉贞,贞是纯洁的意思,纯洁的爱情,爱情就是纯洁。我的未婚妻在熟悉的人面前是非常热情的。”
一个男声在杜心雨身后响起来,的是比杜心雨更纯正的英语。杜心雨回头一看,插话的竟然是土得掉渣的韩勇。
杜心雨把袁缉贞拉走之后,韩勇对陈静:“静,想不想一块过去听听?”
陈静连忙摇头,这种场合对于她来,实在有点高难度。韩勇知道陈静的想法,也担心带着陈静去人太多了不好招架,便点点头:“静,你在这坐一会,我去看一下。贞儿太老实,别让杜大姐给卖了。”
韩勇走到杜心雨和袁缉贞身后的时候,正好听到安德鲁在对袁缉贞话,杜心雨对于这样复杂的句法已经无法应付了,韩勇直接就把话头接了过去。
韩勇凭空冒出来用英语和洋人们对话,这可让杜心雨大吃了一惊。本想显示一下自己会几句英语的,谁料想这个乡下伙子,居然能够把英语得如此流利,而且最窘的是,他的是什么,自己居然听不懂……
袁缉贞回头看到是韩勇过来了,满心欢喜,连忙站了起来,贴着韩勇,似乎找到了一个保护伞的样子。她见韩勇满嘴叽哩咕噜,也吃惊不,声问道:“勇子哥,你还会洋文啊?”
韩勇冲她得意地一笑,就势搂住了她的腰,然后接过她的话头,对洋人们:“我的未婚妻对我,你们都长得很帅。”
洋人们哈哈笑起来,一个伙子:“你的未婚妻很漂亮,我们都要嫉妒了。”
韩勇把这句话原样翻译给听,袁缉贞脸一红,眼里看到的这帮洋人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他们为什么我是你的未婚妻啊?”袁缉贞声问。
“我跟他们这样介绍的。”韩勇没皮没脸地。
袁缉贞忍不住就想抡拳头捶人,但看到眼前有几个洋人正盯着自己,又不好意思了,只能扭怩地低下了头,继续装淑女。
几个洋人见韩勇落落大方,而他的未婚妻又娇柔可爱,顿时产生了好福他们给韩勇倒了杯酒,又自我介绍起来:他们一行是四个人,名字分别叫作安德鲁、菲利浦、罗杰斯和戴维。他们是美国的一个男声四重唱组,练了好几年,正打算出道大赚一笔,不料美国正闹经济危机,开演唱会连场租费都挣不回来。结果,四个才的歌手只好落到去歌厅唱歌的境地,勉强能够挣点费糊口。这一次,他们冒险上了一条邮轮,从美国来到上海,目的是想在这个东方的冒险家乐园里淘一淘,看能不能发点意外之财。不过,现在他们刚到上海,还只能在酒吧里唱唱歌,晚些时候这里会有他们的表演。
“你们唱的是什么风格的歌?”韩勇随口问道,其实他对于音乐没什么了解,只是随便找个话题聊聊罢了。刚才点饮料的时候,杜心雨存心羞辱他,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会凭空送上门一个报复的机会,他自然也不会放过。他的词汇量有限,有些词不得不按中文的意思来组合,不过他相信,杜心雨肯定听不出来。
“最流行的,西部音乐。”安德鲁回答道,他是这四个饶领队。
“乡村民谣?”韩勇问。
“嗯,也可以叫作乡村民谣吧。”
“乡村民谣?”韩勇来兴趣了,“我恰好也会唱几首,你们谁带着吉它吗?”
“当然,哪有民谣歌手出门不带吉它的?”戴维从身后把自己的吉它拿出来给韩勇看,笑着,“罗,你也懂吉它?”
韩勇笑笑,一伸手,示意戴维把吉它借给他。戴维是个开朗豪爽的人,见韩勇伸手,便把吉它递了过去。韩勇轻轻拨了拨弦,试了一下音,然后弹起一组和弦,轻轻地唱了起来:
“once_there_ere_green-fields,_kisd_by_the-
……”
韩勇一曲歌罢,不但四个歌手目瞪口呆,连周围的十几桌人都听傻了。戴维率先反应过来,啪啪地鼓起掌来,一时周围掌声四起,连俱乐部的老板也闻声过来看热闹了。不过酒吧里灯光昏暗,大家也没看出是谁唱的,还以为是歌手们正在排练。
杜心雨的自信心在韩勇唱出第一个英文单词的时候就完全崩溃了,英文歌曲、吉它、含而不露的才华,还迎…看起来勉强和英俊二字有点关系的脸庞,这是在朋友圈子里最能够拿得出手的男朋友的标准了,而且这个伙子还曾经抱着自己。杜心雨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了,自己被人绑架了,然后又被这样一个乡巴佬用那样一种令人羞涩的方式救出来,莫非有些意?哎呀,自己在船上打了韩勇一巴掌,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记仇啊。就算不记仇,万一他觉得自己是个刁蛮的女孩子怎么办?
“韩,这首歌真是太美妙了,这是典型的美国西部歌曲,可是,我怎么从来也没听人唱起过?”戴维惊叹道。
“韩,这首歌,如果能配上和声,非常适合于我们这样的组合。”安德鲁敏感地想到了机会。他们在美国混不下去,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们没有什么主打的歌曲。韩勇唱的这首歌,清新质朴,既有民谣的韵味,又透出现代气息,此歌不火,实在是理难容啊。
韩勇:“其实,这首歌本来就是男声四重唱的歌曲,只是我只有一个人,唱不出和声的效果。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把和声谱给你们写出来。”
安德鲁问:“罗,这首歌是你写的吗?”
韩勇本想找找被人崇拜的感觉,但转念一想,自己身上一点音乐细胞也没有,能写歌还能配和声,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这几个美国人只要多问几句自己就露馅了,还是栽到别人身上去吧。他装出一副沉痛的样子,:“这首歌,是我的一位老师写的。他还写了好几首同类的歌曲。可惜得很,一直到他去世,这几首歌也没有能够面世。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还记得这几首歌了。”
大家都假装沉痛了一会,为这位子虚乌有的音乐教师默了一会哀。随后,菲利浦谨慎地问道:“罗,你的音乐老师,还有什么亲人吗?”
“没有了,我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那么,你能确信你拥有这首歌……对了,你有好几首,你拥有它们的知识产权吗?”
菲利浦是从法律系辍学出来唱歌的,法律意识极强。他和安德鲁一样,看到了这首歌的前景,因此需要了解一下有关知识产权的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韩勇,“如果你们打算唱这首歌,我可以给你们授权。我们可以找一个律师来办这件事情。”
“这太好了!”安德鲁,“等等,让我问问这里的老板,看看他有没有认识的律师,我们马上就可以签约。我们可以给你……”到这,他看看几个同伴,大家的眼睛里都是期望的神色,安德鲁牙一咬,:“给你所有演出利润的30%。”
韩勇脸上无动于衷,但心里乐得开了花:哇卡卡,30%的演出利润,我要发财了。当年四兄弟在美国歌坛上可谓日进斗金,现在就算没有后世那样繁荣,只要这个山寨版的四兄弟组合不那么衰,一年挣个一两百万美元应当没问题吧,30%,那就是一三得三,二三得六……反正好多钱了吧。
“老板,过来一下!”韩勇对着站在远处看热闹的俱乐部老板喊道。
毕竟事后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