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板从顾泽的小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全黑。
只有漫天的星斗和一轮皎洁的明月,和微微吹拂的冷冷夜风,陪伴在曹老板左右。
不,还有一个憨痴许褚!
车驾已经被曹老板打发走了,只留下一匹战马。
“虎痴儿,你觉得如今的天下,还有人是孤的对手么?”
曹老板用力紧了紧披在身上的黑色大氅,伸手解下战马的丝缰,一边往前走着,一般有意无意的问道。
“啊?”
挽着战马走在曹老板身后的许褚被问的一愣,愕然说道:“主公威武,天下谁都干不过你。”
“真的无人是孤的对手么?”
曹老板忽然停下了马匹,驻足在孤月之下,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盯着身后的许褚。
这突如其来的郑重问询,到把许褚整不会了,拍了拍脑袋,斜眼看了看来时路,过了半晌才嘿嘿傻笑道:“主公带甲百万,天下无人能敌,俺觉得吧,除了先生之外,主公就是老大了。”
曹老板哈哈大笑,继续牵着丝缰,和许褚并辔而行。
“若是有人将我和一个帐下无兵,手中无权的书生相提并论,还要把我排在他之后,我非要斩了他不可!”
“然则若这个书生乃是顾泽先生,则我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顾泽跟随刘备的这些年里,实际上与无兵无权相差无几。
尤其是刘备流落中原的那段时间里,不但一个兵马没有,而且还数度和关张二将走失。
若不是全赖顾泽智计保全,刘备早领了盒饭了,哪里能折腾到现在,而且在新野立住脚跟之后展开了主动的攻势,连败曹仁和夏侯惇,收复樊城。
清冷的月光,习习的微风,让曹老板的心也逐渐清寂了下来。
“天下的贤才,孤要么用之,要么除之。”
“如陈宫,虽有大才,但始终不为我所用,我又不放心他流落在外,因为这种人才,一旦为他人所用,早晚必会给我带来麻烦,所以孤宁可杀之!”
“还有一种人才,如贾诩!”
曹老板往前看着逐渐升腾起的夜雾,似乎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
“贾诩虽然毒计无敌,曾经给孤带来巨大的损失。但此人肯屈身事我,又懂得收敛。所以孤便存之,留在身边。”
“即是他少有献策,但能不为他人所用,于我愿望已足了!”
言语之间,多有爱才重才,求贤若渴之心。
“世人皆说我奸诈好杀。此大谬矣!”
“你看如今天下之主,有谁的智谋团及得上孤?刘备本有顾泽,能以一当百,所以我尊他为英雄,心悦诚服。”
“可如今刘备失了顾泽,门下除了那个诸葛匹夫,其余糜竺、简雍之辈,皆是碌碌之人,不值一提!”
“孙权帐下,似乎英才辈出,然则通过这次孤的震慑。足可看出先生之言有理。江东多鼠辈,尤其谋士团里,尽是贪财好利之徒!”
“江东英杰,唯独周瑜一人耳!”
曹老板忽然想起昔日顾泽跟他月下饮酒谈心时说过的话,不由的重复了一遍。
两人的神思,不约而同的又转到了顾泽的身上。
许褚好奇的问道:“主公,你刚刚说天下贤才,你要么用之,要么除之。”
“那先生又是哪一种?”
曹老板拈须不言,只顾低着头牵马前行。
过了好长一段路,方才喃喃叹息了一声说道:“先生属于第三种。”
“孤求之而不得,杀之而不敢……”
一代枭雄,号令天下的大汉丞相,虐天子如虐童子仆从的人王,竟然对顾泽心怀畏惧?
但曹老板对着许褚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几分虔诚,几分渴望和遗憾。
也只有在许褚的面前,他才能去掉平日的伪装,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五大谋士,门下诸将。
不管是不是至近心腹,他都需要防着一手。
只因他们太聪明,聪明会察言观色,会把曹老板的每个细微的动作都解读放大,从而分析出太多的内容。
只有许褚,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反而成了心机之王曹老板的贴心朋友。
这也是曹老板一心护短,对许褚另眼相看的一个重大原因。
“嘿嘿!”
许褚听到曹老板说对先生有所畏惧的话,呲牙一笑,也跟着说道:“俺也一样,俺在先生的面前,有再大的火气也不敢宣泄。”
“有时候先生戏弄俺讽刺俺,俺也老老实实受着。”
“俺就觉得先生的身上,好像又一股很牛逼的力量,把俺压制的死死的,容不得俺有一丝的反抗!”
一代杀神许褚,虎痴许褚,竟然在书生顾泽的面前,温顺如猫?
“哈哈哈!”
曹老板和许褚哈哈大笑。
两人各自道出自己的心内畏惧之人,却又恰逢同属一人!
“不过……”
这一次,许褚的记性竟然出奇的好,绕了一大圈之后,还没忘记最初的话题。
“主公,你问俺天下谁能败你,俺是觉得主公天下无敌。”
“可要是先生说你要吃败仗的话,那估计主公你就悬了……”
许褚带着几分畏惧的说道。
这话原本就带着一丝大逆不道的意思,简直是把先生置于天庭,却把堂堂曹丞相放在了臭水沟了。
“嗯?”
曹老板忽然又一次驻足。
“你说的也许有理!”
曹老板忽然翻身跃上马背,一勒缰绳!
战马的一声嘶鸣划破了夜空,踏起一阵烟尘,往襄阳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
襄阳,军师府里。
一场既紧张而又随意的会议正在进行。
这里本是五大谋士喝茶唠嗑,闲暇打发时间的地方。然而因为曹老板的到来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今日大势,可有翻转的可能?”
曹老板坐在上首,面前放着一只茶碗,五大谋士分列两边,也是各人守着一碗清茶。
陈群笑道:“主公怎会有此一问?”
“如今我兵精粮足,荆州水师更是在文聘和徐庶的掌管下有条不紊的扩军操练之中,覆灭江东,只是早晚的事,岂能再有闪失。”
刘晔也跟着说道:“江东氏族震撼,早已对主公心怀畏惧。只有周瑜,之前蠢蠢欲动,屡次侵袭。”
“但两次攻袭江夏,皆无功而返,还因此丧了大将丁奉。他怎么可能还敢轻出?”
“只怕唯有龟缩在江东沿线不防,做好守势了!”
曹老板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江东这边,孤也认为万无一失。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威胁?”
顾泽的话,他并不相信。可许褚的话,却又让他陷入了一丝紧张和焦虑之中。
“先生如果说主公要败,那主可能就要悬了……”
许褚的话,再一次在曹老板的心头缭绕。
一向稳坐不动,派头十足的程昱,这次竟然破天荒的站了起来,从陈群的面前提过茶壶,从曹老板开始给五大谋士一一满了一碗茶。
“臣以为,汉中张鲁,益州刘璋,是和荆州接壤的两大潜在之敌。”
“但这两股势力本就如僵死之虫,并无生机,不过掩口残喘吧。手下并无奇才名将,而且他们两个互相牵制,彼此掣肘,当不会对我荆州采取攻势。”
程昱回到座位上,将茶壶放下,笑着说道。
荀攸凝眉点头:“如今主公陈兵百万,只怕汉中和益州已经震动,他们防守尚且不及,绝无可能发动进攻。”
“即便是真的敢来攻我,那也不过是自取死耳!破了蜀中天险,我主正好顺势而为,取川如探囊取物!”
曹老板哈哈大笑:“荀攸说的才是正理,我巴不得他们来犯我呢!”
“文和,你怎么看?”
曹老板和四大谋士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贾诩的身上。
贾诩略一沉吟,点头说道:“主公和诸位分析的都极为有理。”
“当此严峻形势之下,江东自然不可能主动出击了。”
“而汉中和益州,正如主公所说,不可能前来找死。”
“以臣愚见,唯一的潜在威胁,当来自西凉马超韩遂。”
曹老板摆了摆手:“这倒不必考虑。孤来南征之前,便已经将马腾软禁在许都,他马超纵有反心,也不能不管他老爹的死活!”
“马超虽勇,但优柔寡断。他三两踟躇之间,孤已经平定江东,班师回朝了!”
程昱拱手说道:“丞相分析的有理,何况后房有荀令君负责,纵有变局,当也能应付得了一时,给主公南征容留足够的时间!”
曹老板哈哈大笑,站了起来!
他不相信,顾泽的这次预言还能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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