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阵嚎哭……道人影飞快地向士坡奔来,堪堪到了近前,那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冲着刘伟鸿就是一阵猛磕头。
“刘……刘书记,救命啊……??……”
刘伟鸿早就看清了,冲过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几岁年纪。一个中年男人对着自己磕头如捣蒜,大喊救命,这种经历,纵算刘伟鸿两世为人,也还是第一遭。当下不及细想,连忙上前搀扶。
“老乡,你起来,站起来,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刘书记,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刘书记,大家都说你是个好官,我求你了??……”
中年男子被刘伟鸿抱住了双臂,双膝也离开了地面,却依旧做出磕头的样子,不住地弯腰低头,嘴里连哭带喊的,涕泪横流。
刘伟鸿力大,硬生生将他拉了起来,高声说道:“你站起来说话,这样子,我也听不清楚你说些什么!我怎么帮你啊?”
这句话很是有效,中年男子果然站稳了身子,不住伸手抹泪,语不成声。
这个中年男子满口夹山方言,一听就知道是本乡本土的人,衣着打扮倒也不是十分土气,还穿了件白衬衣,虽然料子很廉价,总归有模有样,脚上也穿着一双廉价的人造革皮鞋。
却不知他受了何种委屈,跑到这里来给刘书记下跪磕头,连呼救命。
刘伟鸿不大受得了这个。
数干年尊卑上下的传统,对国人的影响太深刻了。面对大人物,动不动就下跪,是国人的常态。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悯。但刘伟鸿坚持,人人都是平等的,一个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向另一个人下跪,除非对方是父母尊长。
身为官员更不应该接受辖境内群众的下跪。
“老乡,你冷静一点,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帮你去办!”
刘伟鸿很肯定地说道。
“刘书记,你说话算数?”
中年男子猛地抬起头望向刘伟鸿,泪眼里迸出希望的光芒。
“说话算数!”
刘伟鸿重重点头。
“那??……??……那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刘伟鸿双眉微微一蹙,说道:“老乡,你叫什么名字,你女儿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危险?”
“我??……??……我女儿在江口……??……她被流氓抓走了!”
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刘伟鸿不由苦笑起来。尽管他十分愿意帮助这位农民朋友,但江。实在太远了,刘书记纵算满腔热血,手腕通天,这会子也飞不到江。去。
这边如此“大闹”早已惊动了地勘队员和设计人员,大伙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刘书记,我女儿是在江口打工的,前段时间,忽然没了音讯……”
中年男子见刘伟鸿露出为难的神情,又着了急,连声说道。
刘伟鸿敏感地意识到,此事很可能关联到一今年轻女孩子的名节,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述说,不是那么妥当便即伸手止住了中年男子,说道:“老乡,咱们不在这里说。走,你跟我回区公所去。”
“哎吧??……刘书记,请你一定要帮我啊??……”
中年男子早已乱了方寸,又是一迭声地求恳。
“放心,我一定帮你!”
刘伟鸿再次肯定地答道。
“夏寒,跟我一起走。
“好瓶”
当下一行三人向几里外的区公所走去。刘伟鸿径直将中年男子领到了的办公室。夹山镇就这么大,区公所、夹山镇党委政府以及夹山财政所等等单位,全都在一个院子里办公。既然这个中年男子说他的女儿在江口市被流氓抓走了,就有可能是一个刑事案子,去做个笔录,就算是正式的报案了。
“老乡,来喝杯茶,别急,慢慢说。刘书记一定为你做主!”
夏寒倒是机灵亲自给中年男子倒了一杯茶水。
刘伟鸿便介绍道:“老乡,他是夏寒,是我们夹山的所长,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说出来。”
“啊,是所家……所长你好!”
中年男子又抖抖索索地说道看样子本来是想和夏寒握手的,想想不对,便即深深向夏寒鞠了一躬。
“坐,坐吧,慢慢说。”
夏寒便和颜悦色地安慰道。
中年男子终于安静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夏寒打开书桌抽屉,拿出纸笔,亲自充当书记员,摆开了记录的架势。
刘伟鸿递给中年男子一支烟,中年男子受宠若惊,连忙接了过来,刘伟鸿又给他点上了火,自己和夏寒也点了一支。
“刘书记,你,你真是个好官……??……”中年男子抖抖地抽了一口烟,感慨地说道:“大家都说,我们夹山来了一位有本事的书记……心向着我们农民??我这回碰到好人了。”
刘伟鸿苦笑着摇摇头。
没想到,他才上任不到三个月,便已声名大振,在普通群众口中流传开了。说起来,这个事情马吉昌还是办得很不错的,在落实“大种棉花”的决议时,顺带给刘书记做了宣传。怕农民们对这个决策有疑义,马吉昌便大肆宣扬,说这是区委刘书记亲自安排的,刘书记上了首都,国务院的领导同志亲口给他说的,种棉花有出路。
马吉昌倒是个人才,颇为懂得“舆论造势”的重要性。区委书记或许还不足以令广大农民信服,但国务院领导,在普通村民心目中,那是何等了不得的大人物?既然那样的大领导都亲口说了种棉花有出路,那肯定错不了。
我国的农民,就是这样淳朴的。
数千年形成的“唯上唯书”的观念,如此深入人心,一时半会哪里改得了?
一来二去的,新来的刘书记有本事,关心群众的名声就传扬出去了。马吉昌算是一举两得,既完成了区里交代的任务,又不着痕迹地拍了刘书记一记马屁。料必能在刘书记心里留下比较好的印象了。
“老乡,,到底遇到什么困难事情了。”
刘伟鸿抽着烟,问道。
“刘书记,是这样的,我女人……”
“哎,等一下,老乡,我来问,你来答,不要乱了套。”
不待中年男子说完,夏寒已经打断了他,说道。
眼下他正在做记录,既然启动了正娄流程,就应该按照规矩来。
“哎,是是,所刺”
中年男子连忙眼巴巴地望向了夏寒。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哪里的?”
夏寒开始按照标准流程询问。
“我叫黄春生,家住楚南省林庆县竹林乡大黄村三组,民族,汉,年龄,四十三岁,家庭成分,贫农……”
孰料夏寒这话一问,中年男子便张嘴说开了,竟然流利无比,似乎接受这样的询问不是一两回了。刘伟鸿不由和夏寒对视了一眼,夏寒走笔如飞,沙沙地记录了下来。
“娄春生,你要报什么案?”
夏寒继续问道。
“是这样的,我女儿,哦,她叫黄桃花,今年十九岁,去年和村里的人一起去江口市天华玩具厂打工。
本来一直都好好的,每个月都能给家里寄钱,去年年底,说好要回家过年的,忽然就没了音讯,可把我们都急坏了……”
黄春生说着说着,又抹开了眼泪,话也讲不利索了。
“别急,慢慢说:
夏寒又安慰道。
“哎,好的好的……”
随着黄春生的叙述,此事总算有了个大致的轮廓。黄桃花失去音讯之后,黄春生一家都很着急,不住向同村在江口打工的其他人询问,却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黄桃花突然就没去厂里上班了。一直等到春节过后,也没有确切的消息。
黄春生急了眼,不得不亲自去江口市寻找女儿了。
据黄春生说,黄桃花长得很水灵,是大黄村出了名的漂亮妹子。黄春生一开始还怀疑女儿是被其他人花言巧语的骗走了,毕竟在外边打工的年轻男女,自由恋爱的也很多。村里就有女孩子远嫁蜀中省,据说他们玩具厂还有嫁到江汉省、江淮省去的。自然,也有楚南的小伙子娶了外省的女孩。
如果真是这样,黄春生也认了。
反正女儿都跟着别人走了,不认也不行。
谁知情况比这个还要糟糕得多。
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黄春生锲而不舍地打听,终于得知,黄桃花竟然是被当地一个流氓团伙控制起来了,被搞到一个叫“鸿业“的大酒店去做什么坐台小姐。黄春生顿时惊得面无人色,马上去那个鸿业大酒店找,还真给他找到了黄桃花。找到了也没用,压根就带不出来,那酒店的保安凶着呢。
黄春生无奈,只好报案!
还是没用。
谁也不理睬他。
过不了多久,黄春生就给一伙流氓打了一顿,威胁他说,如果还敢呆在江口,就要他的命。黄春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百般无奈,只能回到老家。一回来就听说区里新来的刘书记是个好官,便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跑来“伸冤”了。
“岂有此理!“
刘伟鸿重重“哼“了一声,浓浓的双眉,拧成了一个“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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