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为道再怎么也没想到,在勾栏胡同自己的宅子,竟然是如此的富丽堂皇。他在兄弟诸葛为学的陪同下,乘坐着一辆四轮马车,带着两大箱子的行李,直奔那里而去。
才转进胡同口,就看见一个好大的大宅门儿,挂着诸葛公馆的牌子。门口还有青衣包帕,打扫尘除的家人。看见诸葛为道、诸葛为学两兄弟从马车上下来,都一个个赶紧作揖行礼。
门口迎出一个满面春风,身着长袍,头戴方巾的高个子中年人,抱拳行礼。诸葛为道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兄弟说过了,他有个管家,姓于,名德,字孝谦,是诸葛世家的老臣子老于家的后人。这样的出身照理说混个官也没多难,可这位爷是个“非主流”,喜欢文学、戏剧,写得一笔好字,还能登台唱戏,自己还能写本子,就是个文化人。这要搁在前明,也许能考个举人、进士,但是本朝因为诸葛武忠王的原因,以数理化为显学。虽然大学里面也有文科,文科生也可以当秘书入仕。但于家的这位也不愿意受那个拘束,年轻的时候仗着老爷子还在位,就到处和人玩戏曲,可是也没玩成个角儿。后来老爷子没了,又被家里面的兄弟欺负,没分到什么遗产,就有点落魄。可是诸葛为道(原来那个)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居然出了个高薪请他到了自己门下,还让他当了管家。
不过现在的诸葛为道知道原来的“自己”是个成了精的狐狸,会对这个于管家那么好,一定是有道理的......这个于德,一定是心腹中的心腹!
于是诸葛为道也冲那个于孝谦拱拱手:“孝谦,家里都好吧?”
“好,好,家里一切都好。”于孝谦有些担心地看着诸葛为道,“东翁,昨儿宝之和沐儒过来说您的头受了伤,忘记了许多事情?”
“的确如此,”诸葛为道点点头,叹口气,“孝谦,待会儿还得向你请教了。”
“东翁,您这话说的见外了。”于德一边说话,一边招呼来了两个仆人,把诸葛为道的行李提了进去,然后又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就要将诸葛为道、为学两兄弟领进宅门。
但是诸葛为学却对兄弟说:“道子,愚兄还有事儿,就不进去了......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定会有事发生。另外,有什么不记得的,尽管问孝谦,他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一定得好好问问!
诸葛为道想到这里,也不和哥哥假客气了,便和他拱手道别,然后自己一个人跟着于德进了宅门。
进了宅子,诸葛为道就忍不住在心里面一声慨叹——好大!想想小二百年后北京城的房价,就这套宅子,真不知道要多少个小目标了?哪怕就在当下,这套宅子的代价恐怕也相当不菲吧?
这个诸葛家......开金手指赚钱就是TM的容易啊!
感慨了一番之后,他又背着手在自己的宅子里面转悠了起来,他得好好打量一下自己的这份产业。这宅子占地真是不小,根本不是普通的四合院,而是院子套院子,一个又一个的小园子,一草一木都极见心思,后面还隐隐有马骡嘶鸣的声音。宅子里面的男仆有四个,全都是又高又壮的。女婢则有五个,都是东洋婢,看见诸葛为道经过,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行礼。
诸葛为道知道那些东洋婢都是诸葛世家专门养成来伺候主子的,不仅精通家务,乖巧顺从。另外,她们一律都不识字儿,除了伺候主子什么也不会,离开了诸葛世家连独立生存都困难。
当然了,诸葛世家也会给她们养老送葬,让她们一辈子衣食无忧。所以这些东洋婢对诸葛世家也非常忠心,对自己出生的国家,则是没有一点印象。
诸葛为道家里的婢女大多是上了些年纪的,只有一个看上去年轻貌美,所以朱大军师就多看了一眼,边上的于德就笑着凑上来,“东翁,那是阿梨,今天中午刚刚送到的,才十六岁,今晚要不要安排她伺候您......”
诸葛为道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军师的福利待遇之一!
真是太封建了!怪不得画上的武忠王那么生气。
“不必,我就想好好休息。”诸葛为道又看了那阿梨一眼,真是不错啊!
于德笑道:“对,对,您明儿还要进宫见太后呢!”
诸葛为道一愣,这事儿和见太后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他左右看看,发现没旁人在场,就压低声音问:“孝谦,我和太后关系很好吗?”
“好啊!”于德笑道,“太后是您的干姐姐,太后的兄弟郑国贤是您的把兄弟......就在刚才,郑公子的家人还来这儿打听,问您有没有回家呢!”
“那我和太后......”诸葛为道总觉得自己和太后的关系有点问题,“是不是......特别亲近?”
于德点点头道:“对对,你们俩特别亲!你们俩是世交,打小就认识,特别亲近,她虽然比您大了六岁,但你们俩还是能玩到一起。”
这话听着就不对啊!
诸葛为道眉头大皱,心道:“这个诸葛为道该不会和太后有......”
刚想和于德再仔细打听一番,一个家人突然飞也似的跑了进来,朝着诸葛为道就是一礼:“二爷,郑家的三十八爷来了。”
郑家三十八爷?
诸葛为道一听见这个“爷”的数目,就一阵头疼。这数字怎么都那么大呢?自己是一百零八爷,现在又来了个郑三十八爷......这八大世家一百多年来总共制造了多少个“爷”?
看见诸葛为道在发呆,于德就知道他忘了郑三十八爷是谁了?
“东翁,”于德笑道,“郑三十八爷就是太后的嫡亲弟弟郑国贤,字神山......他还是锦衣卫少校,御前侍卫。”
“那我得出迎了......”诸葛为道知道自己不可能对这个人避而不见的,哪怕他的脑海当中对这位郑三十八爷一点印象都没有。
至于那个郑太后,那就更躲不过了,娜塔莉在人家手里捏着!
于是他就整了整衣袍,又对于德道,“准备家宴。”
“是。”
“道子兄,道子兄,你还认得小弟吗?”
一个眉目清秀,还留着小胡子的白面书生看见诸葛为道从大宅门里出来,就一边抱拳一边大声发问了。
诸葛为道当然不认识这个胡子没剃干净的小白脸了,但他还是笑着一拱手道:“神山,愚兄头颅受创,忘记了不少事情,不过还是记得你这个好兄弟的。”
“那可太好了!”这个小白脸当然是郑家的郑国贤了,他打量了诸葛为道,又笑道,“道子兄的伤好些了?”
“伤已经好了,”诸葛为道笑道,“不过这记忆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神山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你我兄弟多日未见,今天好好喝上几盅。”
“好,好,那就叨扰了。”说着话,郑国贤就从随行的仆人手里接过一个盒子,笑着递给了跟着诸葛为道一起出来的于德,里面不用说也知道,一准是什么人参、鹿茸之类的补药。
在郑国贤送出了补药之后,他就和诸葛为道两人手拉着手,一块儿进了大宅门——是他主动和诸葛为道拉手的,诸葛为道还有点不习惯,两个大男人......而且手都不嫩,两人手上都有老茧,显然都是经常习武打枪的练家子儿。
这会儿时间还早,没到饭点儿。于是两个男人就在二堂里面坐了,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在场作陪的,就是那个新来的阿梨。
郑国贤当然也知道诸葛家的规矩(其实八大世家都差不多腐朽),所以看见这个新来的阿梨还稍微有点发愣,和诸葛为道寒暄了几句后就开始打听了:“道子,你家几位长辈军师没责怪你把罗刹和英国往一块儿推了推吧?”
“怎么可能不责怪?”诸葛为道苦苦一笑,“几个老爷子都说我坏了联罗制英的大局......要让我去南洋当庄园主!”
“哦,”郑国贤点点头,“那道子兄是怎么解了这一难的?”
诸葛为道叹了口气,指指自己的脑壳,“他们几位也知道我这里不大好,忘记了一些事情。而且我在路过金国的时候,还给道光帝支了一个破除他穷命的高招,算是功过相抵,还有些富裕。”
“破道光帝的穷命?”郑国贤一愣,“怎么破?”
诸葛为道笑道:“当然是让道光帝带兵去印度向英国人讨饭了。”
“带兵讨饭?你是说抢吧?”
“不是抢,是扰,是讨市赏和岁赐。”
郑国贤皱着眉头:“英国人不可能给......大英帝国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世界上可没人会把市赏、岁赐当成英国富强的证据!”
诸葛为道苦笑道:“那几位老爷子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向他们保证,说这道光帝能不能要来银子不好说,但他一定会把爪子深进印度,并且将英军引入了阿富汗或中亚。”
“那几位军师是怎么说的?”
诸葛为道一脸的无奈,两手一摊,“他们让我自己去张罗这事儿,三年之内一定要金帝国和英国之间的火拱起来。要不然......”
说着话,诸葛为道又是一声叹息。
“这事儿不好办啊!”郑国贤眼珠子转了转,“不过也不是没人可以帮忙的。”
“谁?谁能帮我?”诸葛为道看着郑国贤。
“太后!”郑国贤道,“道子兄,实不相瞒,我是太后打发来的......太后想请你入宫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