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点了点头,“所以我想不通,为何到了我这里,突然就改变了杀人的手法?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血,能有这么大的作用。何况,就算要冤枉我。也该冤枉得像样些,这般纰漏不应该是他们这些人能干出来的事。”
“我连夜翻看了一些当年的资料,这些人做事严谨,少有纰漏,否则也不会逍遥法外这么多年,还没有被缉捕归案。”梁以儒轻叹一声,“这验尸记录当中,这具尸体确实没有中毒的痕迹。”
“其实”夏雨抿唇,“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是有人在拿活人试药。”
“试药?”梁以儒心惊。
夏雨点头,“你身为官家子弟。肯定不知道那么多的江湖事。江湖上邪魔外道众多,很多时候那些专门用毒制毒的门派,会私底下抓一些活人当试药的器皿。你要知道。活人试药,比那些猫啊猪啊狗的,更有成效。何况那些药本就是用在人身上,如此一来效果更直接,更利于中途的配方改善。”
梁以儒点头,“是这个理,可你又如何知道江湖上,有谁在拿人试药?”
听得这话,夏雨眉开眼笑,神神秘秘的用手肘忖了他一下,“你猜这世上什么人最多?”
“老百姓?”梁以儒问。
夏雨摇头,“是乞丐。”
“乞丐?”梁以儒自然不懂夏雨的意思。这些江湖上的道道,谁都没有夏雨摸得透。打小,她就是这样成长的。
“没错。”夏雨深吸一口气,“天下各地,不管是大燕朝还是大夏,哪怕是乌托国,我就不信会天下无丐。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别看他们穿的破破烂烂,整日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是无孔不入,消息最灵通。在代州的时候,代州的丐帮分舵主老七爷,还跟我拼过酒。”
梁以儒定定的望着她,眼底的光稍稍黯淡。
寻常女子,岂有这样的胆魄。
若不是生活所逼,她完全可以像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针黹女红,而后相夫教子。哪用得着浸染在世俗的纷扰中?她说得越潇洒恣意,梁以儒却觉得越心疼。
那一刻,他忽然好想抱抱她,可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半点生活艰辛过后的感慨与酸楚。她一直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笑了之。好似哪怕天塌了,她一个人也能扛得起。
“怎么了?”夏雨眨着眼睛看他。
梁以儒笑得酸涩,“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多了。”夏雨云淡风轻,“你放心,江湖上的事交给我这个包打听,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他轻叹一声,她才十六岁!
梁以儒颔首,“那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吧,有阿奴跟着呢!”夏雨笑了笑,“那我走了,你也赶紧走吧,这地方死气太重,不适合你这个书呆子来。”
“知道了。”梁以儒轻笑,目送夏雨疾步离去的背影。
她走的潇洒,无论在哪,她始终保持最潇洒的一面。代州府的无拘无束,来到京城也是横冲直撞。虽然经常当墙头草,可该坚持的事情,她是寸步不让。你说她是个痞子,可在这个痞子心里,从未抹去对世间黑白的辨别。
她有她自己的行为准则,也有自己的处事方式。
找乞丐,自然要找到引路的,否则寻常人是见不到乞丐头子,也找不到乞丐窝的。夏雨走到街边,看见了稍微年轻的乞丐,俯身将一锭银子丢在那口破碗里,“三寸钉子三寸长,敢问这位小哥,你的棺材板有多厚?”
那乞丐随即一怔,握紧了手中的银子,“你是”
“代州府老七爷让我来的。”夏雨也不说尽,京城里的乞丐是怎么分门别类的,她不清楚,所以干脆少说少错。
“好。”乞丐起身,吩咐了旁边的乞丐几句,便领着夏雨朝着巷子深处走去。七拐八拐,到了城郊的破烂的娘娘庙里。
“代州老七爷的客人,带他去见分舵主。”乞丐将夏雨交到守门的乞丐手里,转身离开。
夏雨抱拳行礼,“有劳。”
及至娘娘庙里的正殿,夏雨见到了丐帮驻京城分舵的,分舵主付舵主。
“在下付振生,敢问这位客人,尊姓大名?”付振生抱拳相问。
夏雨抱拳道,“在下代州府夏雨。”
付振生一怔,“原来你就是夏雨?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年轻。想当初你在代州与老七爷拼酒,连老七爷都不是你的对手。我们这丐帮上下,如今谁不知道你夏雨的名号。”
“不敢当。”夏雨道,“后生晚辈,见笑了。”
“诶,我们都是乞丐,哪有那么多的礼数。”付振生笑道,“来人,上酒,今日夏公子来了,我便与你好好的痛饮一番。”
夏雨坐下,“恭敬不如从命。”
有求于人,必先许人以礼。
就像师父说的,江湖之事:先礼后兵,总是没错的。
杯酒入腹,夏雨才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还望付舵主能帮兄弟一把。”
“不知是何事?”男人在酒桌上,是最好说话的。
夏雨道,“早前兄弟我遇见了一件事,被人栽赃陷害,险些命丧刑部大牢。现在我出来了,我就想查清楚,到底是谁栽赃于我。”
“还有这样的事?”付振生一拍胸脯,“你既然是老七爷的兄弟,自然也是我丐帮的兄弟,是我付振生的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夏雨恭敬抱拳,“多谢付舵主,小弟先行谢过。”
心头欣喜:搞定!
因为在丐帮喝了酒,夏雨出来的之后猛灌了不少茶水,而后又刻意的漱口。悄悄回到养心阁,所幸赵朔不在,她着急忙慌的去洗了个花瓣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低眉嗅着自己身上淡淡的花香,不觉自言自语,“应该没有酒味了吧?”
将疏影给的护身符放回腰间的小包里,夏雨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喝了那么多的水,嘴里的酒味也不知道是不是散了些?
李焕在外头敲门,“王爷回来了,让你过去一道用晚膳。”
夏雨“哦”了一声,慌忙再嗅了嗅自己身上。可她习惯了酒味,哪里能闻出什么异样。可房中,连个胭脂水粉都没有,要遮盖气味也是不能。
小心翼翼的在门口探出个脑袋,夏雨嘿嘿一笑,“爷,你怎么回来了?”
“朝中无事,又想起好久没有与你一道用膳,就回来了。”赵朔也不看她,顾自抿一口茶,而后优雅的放下杯盏,“还不滚进来?”
夏雨咽了口唾沫,坐在了他对面。宏吐纵扛。
赵朔斜睨她一眼,“坐过来。”
她往他的身边挪了少许,若无其事的端起碗筷准备吃饭。
“有胆子,没胆子坐爷身边?”赵朔挑眉。
夏雨嘴角一抽,暗骂一句:狗鼻子真灵。
深吸一口气,夏雨咧着嘴笑,“爷,我这是为了查案需要,没喝多少。不信的话,我发誓!我夏雨要是喝”
“发誓管用?”赵朔阴测测的开口,夹了一个鸡腿放在她碗里,“若是发誓管用,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你下的。”
夏雨盯着碗里的大鸡腿,笑了笑,“还是爷最好。”
她刚要吃,赵朔却随即用筷子夹了回来,“是让你看的,不是让你吃。”
“什么?”夏雨愕然。
“看着就好!晚上这一桌的肉,你一口都不许吃。”赵朔将一碟子青菜推倒夏雨跟前,“吃这个吧!清理清理你满嘴的酒味。”
夏雨撇撇嘴,“我没喝醉。”
赵朔挑眉看了李焕一眼,“盯着些,今夜不许她沾半点荤腥。”
“赵老九!”她咬牙切齿。她可是肉食动物,那么一桌的好菜,有她最喜欢的红烧肉,还有大鸡腿和烤鸭她怎么忍得住?
心里就跟猫抓一样
赵朔眉目慵懒,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透着点点星光,“怎么,不喜欢吃青菜?那干脆,也不用吃了。”
夏雨一咬牙,就着青菜,将碗里的饭吃了个底朝天。
不吃饭可不行!再怎样,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五脏庙。吃就吃,饿不死就行!
可吃完,看见那只对着精瘦比例极好的烤鸭。鸭嘴微开,好似连烤鸭都在嘲笑她,能看不能吃嘴里咸咸的,她禁不住咽了几口口水,生怕一张嘴,嘴里的哈喇子会“吧嗒”一声落在桌面上。
赵朔吃的精细,当着她的面,吃着那些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轻叹一声,夏雨想着,可惜技不如人,不然说什么也要跟赵老九拼了。
还不让她走,就这样看着他吃,简直没天理。
在夏雨放光的视线里,赵朔优雅至极的吃完了饭。夏雨翻着死鱼眼,干等着。
“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赵朔瞥了她一眼。
夏雨撇撇嘴,“我记住了,以后绝不会在外头随意喝酒。”
“乖。”赵朔伸了手,“过来,跟爷说说,案子查的如何?”
听得这话,夏雨长长吐出一口气,依言朝他走去。
哪知她刚刚靠近赵朔,赵朔忽然打了个喷嚏。她一怔,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打喷嚏,忽然就笑了,“爷,报应啊!”
赵朔冷了脸,上下打量了夏雨一番,又是一个喷嚏。
连打了两个喷嚏,赵朔的面色都变了,快速起身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夏雨。
“怎么了?”夏雨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