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没有跟伊达航一起进教堂,因为他提前收到了还在礼堂的风见裕也传来的讯息,那边的雇佣兵都已经被制服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伊达航这事,心急如焚的新郎就往里跑,他也没办法。
再说另一个原因,那就是降谷零在停车场看到了眼熟的、那个讨人厌的车牌号。
赤井秀一那家伙怎么会来班长的婚礼现场?
公安精英一下就想起之前冰帝学园祭的事件,他们两人在明了彼此身份后理所当然地打了一架,第二天降谷零带着嘴角的淤青去波洛上班时,还被不知情的阿梓小姐紧张地询问了怎么回事。
而知情且当时跑来波洛凑热闹的松田几人都快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降谷零只是微笑着在他们的餐点里加了厚厚的芥末跟青椒,并没有其他被惹生气的表现——要问原因的话,大概是他想起另一个人眉骨上青紫的一大块就感觉神清气爽了。
这都是那个FBI自找的。降谷零愉悦地想着,一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淤青,面色又沉了下来。下次一定要给赤井秀一下巴上也来一拳。
这是他当时的想法,‘下次’,这不就来了吗?
车内的赤井秀一在低头处理FBI的事务,耳机里还连接着跟队友的通话频道,那一头的詹姆斯正严肃地转述着他们在美国的任务近况,直到窗户被从外敲响,赤井才猛地抬起头看过去。
一张熟悉的金发黑皮的脸带着冷笑出现在他的车窗外。
赤井秀一:……
他早就料到自己停车的位置虽说还算隐蔽,但在有心人眼里就会很明显,而且那几个熟悉‘冲矢昴’的车的人估计一打眼就猜到车里的人是他。
目前还在易容状态下的赤井秀一略有些无语,他只是为了防止变回原样的工藤新一出意外,才会被回到日本的工藤有希子他们夫妻俩委托来暗中观察,FBI的工作在哪里都能做,‘冲矢昴’的论文、咳咳,这个他倒是从没写过。
也不碍事,反正那只是个伪装身份。
总之,他是没想到波本认出他的车后会直接找过来——话又说回来,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暂时都还没有眉目,赤井秀一只知道这家伙跟自己一样是卧底。
真名都是因为上次学园祭的‘撞名事件’才给他猜到了读音,可惜没有汉字的话,还是很难找到这人的资料的。
说实话,当时策划苏格兰的假死时赤井秀一算是查到了苏格兰叫诸伏景光,却也仅限于此。
明面上隶属于警视厅公安部的苏格兰威士忌,他的资料居然是层层加密后被保存在警察厅的资料库里的,就算赤井秀一是在美国生活长大,对于日本警方的了解也不必别人少。
起码他知道警视厅跟警察厅对卧底的情报保护有着天壤之别,前者一般来说也都是后者的下属部门。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除了那位赤江警官以外还有谁呢?
赤井秀一知道外面这个男人为什么看自己不爽,老是会找他的麻烦,不过他其实也很好奇一件事。
天台的那一次,赤井记得很清楚,也确信自己不会看错,从远处而来的狙击子弹明明就当场穿过了赤江那月的太阳穴,他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当场确认死亡。
可后来那个人工智能却说他还活着,甚至隔了一天,那位警官就又活跃在了民众的视线里。
简直是一个无法复制的奇迹。
赤井秀一定了定心神,冷静如常地降下了车窗,他并不打算下去跟对方打一架,那样有些浪费时间。
他有些东西打算告诉波本来着。
“中午好啊,安室君,”降谷零看着车里那个眯眯眼的粉毛笑着跟自己打招呼,不联想还好,一联想到这张易容下面是那个赤井秀一,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明知故问。
降谷零呵呵假笑:“我倒是不知道冲矢先生跟伊达警官也认识呢,不过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该不会是没有请柬,不请自来蹭吃蹭喝的吧?我相信冲矢先生不会是这样的人,你说对吗?”
三个问号,赤井秀一想。看来波本目前确实很生气,为什么?
“怎么会,我跟伊达警官只见过几次,今天只是正好放假,顺路来接送工藤君的,”赤井秀一淡定地用伪装的语气回应道,“毕竟我现在还借住在工藤宅。”
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男人在听完这句话后脸更黑了。
“是、吗,”降谷零扯扯嘴角,选择单刀直入,“FBI还不准备离开日本是非要我送你走?”
赤井秀一这家伙光明正大地住在那月家边上,还这么一副无辜的样子,真让他膈应,还有这个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在炫耀。
这么想着,现役卧底又瞪了某人一眼。
赤井秀一已经放弃去思考自己又那句话让公安听完不爽了,倒不如说自从几年前小巷里那一次误会之后,哪怕后来他们都知道彼此是卧底了,持续了几年的‘变态’印象还都没办法一下卸掉。
他也在尝试把波本的身份刻进自己脑子里,可事实上是他一听到波本的声音,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阻止这人靠近某位警官。
都快变成条件反射了。
东大研究生微微睁开了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神情严肃了一些:“我有话要跟你说。”
看到青年皱起眉后,他补充道:“是关于那位宫本老师的事情。”
—
打破准备室里寂静氛围的是松田阵平,他沉着脸捏紧了拳头,咬着牙根问:“你说的‘控制’是什么意思?”
在场五个人都知道卡路亚是组织的资深成员,可那人怎么会突然和他们的好友扯上关系?
降谷零默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自己那天看到的东西。
“我在卡路亚的安全屋里误入了一间密室,那里摆满了跟aka有关的东西,还有三面照片墙,大概是按时间排序的,”卧底先生压抑着回忆起来时由心而生的怒意,面色凝重地说,“一面是小时候的他,一面是毕业后在警视厅工作的他……”
“还有一面我没来得及看就被卡路亚发现了,在他把我打晕前,我勉强瞥到了一张,”降谷零闭了闭眼,低声道,“全身都被绷带裹起来,只能靠呼吸器维持生命的他。”
“琴酒还警告我,要打‘赤江那月’的主意,得先问问卡路亚。”
咔哒一声,被松田阵平捏在手里的墨镜断了腿,但在场没有一个人去看他,因为他们都还没从这个惊天消息里回过神来。
“怪不得昨天你会突然来问我们小那月之前有没有过重伤昏迷在床很长时间的情况,”萩原研二喃喃出声,“喂喂,这也太离谱了吧?”
降谷零反应了过来,转而问他们是怎么知道警官还活着的。
“是梦,我们都梦到过那月那家伙的死亡,”这次回答他的是面色凝重的伊达航,“而且基本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容也都几乎一样。”
然后班长就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们当时的推理思路,虽然他很少会在场听,但每次爆处班的两位好友都不会落下跟他分享进度,所以该知道的他基本上也都知道了。
伊达航这话要是放在之前,降谷零只会当作巧合,并不会把它当做证据,但他也做过这样的梦。
那些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降谷零过去一度以为就是现实,他还做过一觉起来后拼命去搜集能搜到的警官的活动资料,以证明赤江那月还活着不是他当时的妄想。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做了这样的梦,还能说是卧底过于担忧的日有所思,但偏偏是他们五个人一起,简直是□□裸地把‘有问题’写在了明面上。
降谷零忽然想起了自己大前天在卡路亚家里被打晕后做的‘梦’。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些梦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赤江那月——他们那个小混蛋好友——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梦里属于他们的死亡结局被改变。
那么那天他梦到了琴酒跟那月打架也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怪不得他会被强烈的直觉驱使着去问了琴酒那个问题,也怪不得琴酒的回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简直就像是时间逆流——
降谷零脱口而出一句过去无意间从贝尔摩德口中听到的话:“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
“这是贝尔摩德曾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说,”情报人员拧着眉头,“‘这才是组织以及那位先生真正追求的东西’。”
组织,又是组织。
另外几人之前就有想过好友可能是组织的什么实验体,现在加上这句话,简直是不要太明显了。
“所以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卡路亚知道aka的存在,还疑似用了什么手段控制住了aka,让他虽然还活着却没办法回来让我们知道这个消息。”诸伏景光认真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笔尖最后停在了一个没人提到的名字上。
“那宫本晓又是谁?”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他们,“那份DNA检测报告真的不会和尸检报告一样,在送到我们手上前就被造假了吗?”
他的想法显然跟松田阵平不谋而合,在一段时间过去后已经不怎么能完全相信那份报告了。
降谷零想到大侦探的事情,有些疑惑:“宫本晓?”
于是松田干脆把自己的猜测也直接摊牌跟众人说了一遍,最后以一声意味不明的笑结尾:“我是宁愿相信小混蛋换了个身份后就装作没事人一样待在我们附近当个老师,毕竟这再怎么说都比浑浑噩噩地被控制强。”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沉默了半晌后终于说出自己的猜测。
“既然我们在猜晓酱跟小那月是同一个人,”他严肃地说,“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不止这两个身份?”
“说起来,我有时候会觉得遇到的宫本晓是两个人,”松田若有所思,“不是说外表跟性格上的差别,就是一种直觉,比如大前天在波洛遇到的宫本晓就跟今天这个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都很干净。”
“那家伙之前在警视厅ptsd发作刚巧给我碰上了,明明对高处会有很强烈的反应,但还是死要面子地撑着,非要躲起来不给人看。”他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那个时候的他还会故意避开我,这段时间反而……”
降谷零一愣,打断了他:“可是大前天的那个人,是卡路亚啊。”
他这时才彻底明白赤井秀一跟他讲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卡路亚的伪装身份吗?」FBI说,「…基尔说,卡路亚告诉她自己在当一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