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1 / 1)

从六百米跳下去的人能不依靠外物活下来吗?

松田阵平是个唯物主义者……起码原来是,现在不一定,不过他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在跟其他朋友一起梦到过不止一次共同好友的死亡后,还能坚信科学吧。

总之,他曾经看到这种问题绝对是会说‘不可能’,现在拜那位正主所赐,在幼驯染举出各种证据来佐证跳楼当事人真的还活着之后,松田阵平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动摇了。

或许就和萩原研二说的一样,从来没有什么动摇不动摇,他一开始就打潜意识里不相信赤江那月会死在那里,只是一个又一个铁证被拍在他的面前,哪怕是松田都没法再安慰自己好友可能还活着。

他于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不知疲倦地提醒自己往前看,就好像把所有装扮都换成了黑色,主观意愿上用那件最后的生日礼物来代替丧服穿上身的人不是他一样。

警官先生原先的手机号并没有注销,虽然那部手机大概是随着主人一起葬身火海了,他们也仿佛一切如常地往熟悉的邮箱里发送信息,哪怕永远不会再得到回信。

他们如此矛盾,一边对友人留下的痕迹恋恋不舍,一边为了没实现的未来而努力向前迈步,但如果能在过去和未来里选一个,松田阵平毫不怀疑自己会选择前者,他有太多太多想说的话跟想做的事了,在松田这里,‘过去’这个词的存在即为‘遗憾’。

只是现在摆在他们两个人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

“你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调查他的事情,”听完两位好友的推测跟证据后,始终沉默的诸伏景光冷静地说了第一句话,“一是因为爆.炸物处理班的工作内容本就跟这件事无关,你们能调用出来的资料少之又少,另一个就是在目前已经调查出当天的事件与组织有关的当前,作为那月生前同住好友的你们到现在还在被监视着举动,一旦有什么异样,以组织的风格来说,绝对会斩草除根。”

没错,公安早就从降谷零那里得知组织当天不仅也在双子塔有行动,还知晓了赤江那月曾打晕降谷零独自行动过,还疑似跟组织成员贝尔摩德有过交流。

降谷零并不想让自己的好友死后还要被恶意揣测,而根据他拥有的信息也差不多能推测出一个答案来。

/赤江那月是通过曾经在组织卧底时期和贝尔摩德关系很好的樱桃白兰地、他的母亲的邮箱来和组织那边联系的,至于原因一类的东西,降谷零更偏向是为了从那边得到自己的过往记忆。

当然,这个原因他只隐晦地跟诸伏景光提了一下,主要还是不想把另外两个好友扯进组织的漩涡中来,他们还有很光明的未来,能有多远离黑暗都好。

可组织的人没有这么好心,在警官的葬礼准备时期诸伏景光就在这栋别墅附近多次看过熟悉的车辆‘路过’。

黑色的保时捷356A,琴酒的爱车。

五年的卧底生涯让诸伏景光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组织(琴酒个人的可能性很低)已经盯上了这里,也许是为了监视他们,又也许是为了从屋内取走什么资料情报,唯一能确信的就是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不管是对松田二人还是他这个假死的卧底来说,甚至还可能危及隔壁阿笠宅的那个小女孩。

所以在葬礼结束之后三人就搬离了赤江宅,回到了各自的居所里,只在需要交流信息时通过诺亚方舟联系彼此,然后像今晚一样聚在警官死后就由‘绿川光’继承了的这家酒吧里。

“为什么会有酒吧的名字叫‘Coffee’?”松田阵平把玩着他那副墨镜吐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里买的是咖啡,而且只有一名调酒师的酒吧也太寒酸了点吧。”

“不要转移话题,松田,”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表情也不自觉软化了一点,“名字是那月自己取的,这家店用的一直是会员制,平时的客人不怎么多,我一个人就忙的过来了。”

“这么任性的店居然还没倒闭,”萩原研二边评价边喝了口同期刚递来的鸡尾酒,忍不住挑了下眉,“哇哦,还真的是咖啡啊。”

“BavarianCoffee,其实是用Kahlua调的鸡尾酒,”诸伏景光说着也开了个玩笑,“这家店最多的就是Kahlua,所以平时来光顾的客人也多半会点各种咖啡鸡尾酒,还好我在网上学了不少,不然说不定就穿帮了。”

这个话题他们都没多在意,很快就又把话题转了回去,还穿着黑白色服饰的调酒师手上动作不停地跟另一位同期调着酒,表情却严肃起来:“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在一举一动都会面临危险的当前,他们会怎么做?是安稳地做前途无量的警察,还是面临更大的危险,这个问题其实在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答案。

幼驯染两人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底的坚定跟希冀,这一回发言的重新变回了松田阵平,他时隔半月又露出了那种轻松惬意的笑容。

“当然是用一切办法找到那个小混蛋,然后狠狠地给他几拳了,”卷发警官扯了下领口,潇洒地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完,“诸伏,让我们加入你和zero那家伙的计划吧,怎么能只由你们两个人包揽全部——咳咳咳,这杯喝起来好奇怪。”

“我们同样是朋友,没理由看着你们冒险。”萩原研二从善如流地接上后半句没说完的话,把手边没动过的冰水推了过去。

诸伏景光无奈地看着两位好友,举手投降:“那么,你们自己找zero解释吧,我只有一个请求……好好活下去。”

“顺便一提,松田喝的这杯可不是用甘露(Kahlua)调的,”易容状态下戴着紫色美瞳的青年温柔地弯弯眼睛,“2盎司意式浓缩,1/8盎司苦艾酒以及1又1/2盎司琴酒,翻译过来的名字可以叫它‘布朗克斯炸.弹客’,我猜你会喜欢。”

松田阵平看着同期脸上熟悉到诡异的笑容,虚弱地点点头:“谢谢啊,我很喜欢。”

萩原研二在隔壁拍桌狂笑。

某瓶被好友们提起多次又都忽略过去的卡路亚正在宴会现场的阳台上吹风,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

那月看着自己身上严严实实的西装,还有肩上松松垮垮挂着的红色围巾跟无处不在的绷带,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感冒还是真的有人在念叨他。

自己都裹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在大夏天的夜晚感冒?不应该吧,凭他那玩家体质,能让他感冒的病菌得有多强大啊。

[卡路亚大人,远山社长正按计划往您所在的露台走过来。]耳钉样式的通讯器里传来部下的声音,对方按他的要求凡是在任务期间都只能喊代号,那月对此很满意。

“你那边也不要落下了,”靠在露台栏杆上的‘少年’面容精致,唇边噙着些许笑意,似乎望着夜空不知思索什么深奥的东西,只有凑得极近才会听清他的话,“有一处失误就关掉你的异能在组织里待一小时哦,这是对你擅作主张的惩罚。”

当然,才刚进到这边的远山诚是没听见这番话的,他面上的假笑面具还没卸去,一抬头就发现露台上已经有人站着了。远山诚揉揉眉心,刚准备离开这边换一处独自待着,就看见原先背对着他的黑发少年忽然转过身,满脸惊喜地往前走了两步开口说道:“哎呀,远山先生,您怎么会到这里来?晚上好啊。”

远山诚是远山会社的社长,前不久误打误撞接触到了组织埋于千叶的一条商线,随后凭借远山氏在当地的影响力,贪婪地妄图和组织这个庞然大物分一杯羹,而今晚的宴会就是他的死期了。

“你是?”他理所当然地露出了迟疑的表情,询问面前这位看上去很面生的搭话者名字,“抱歉,我喝的有点多……”

在大夏天用红围巾搭配黑色大衣的少年上道地再往前一步搀扶住远山诚的手臂,状似羞赧地侧过脸自我介绍:“您是贵人,不记得我也很正常啦,我只是星钻事务所的一名小演员而已。”

远山诚用被酒精干扰的大脑努力回想起了星钻事务所就是他赞助过的一家演艺公司,这个少年大概是被经纪人带过来见见世面的,年轻的小演员……那也不奇怪会在这么热闹的时间独自躲在露台了。

他挤出一个暧昧的笑,趁机摸了一把搭在自己臂弯的手背。

既然是自家公司的,那他就不用装了,反正少年也肯定是打着勾搭上他这条金大腿然后往上爬的主意吧,演艺圈里这样的人远山诚见过不少了。

他也不在乎,只要自己能玩得爽了,还用得着管这些自作自受的家伙未来怎么样?

远山诚原本还在沉溺于掌下的触感,手不安分地想搭上身边人看上去细瘦的腰肢,酒精让他忽视了这个所谓‘少年’足足比他还高了一个多头,纯粹是不动声色弯着腰才让两人保持在一个水平线的事情。

然而一道冰冷的视线钉在了他的背上,几乎瞬间让远山诚打了个激灵,他惊恐地扭头,却只对上了不远处餐桌旁一名金发侍者疑惑的脸。

被这么一搞,远山诚哪里还有揩油的心思,只想着赶紧离开这处让他不安的地方,但那月不会让他如愿。

少年容貌的偶像黑发微卷,眨了两下鸢色的眼睛语气可怜,拽住远山诚衣袖的手还轻轻晃了两下:“您讨厌我吗?来叶先生说您明明就喜欢我这样的…”

来叶是那家事务所金牌经纪人的姓氏,也是给远山诚搭线好多次的家伙,男人当然是记得的。

本来他还想不耐烦地甩开这个不识好歹的男孩,然而一转头就对上了那双微微弯着的眼睛。

“您有点累了,让我陪您回房间休息吧。”小偶像说。

远山诚鬼使神差地点头,觉得自己刚才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看的孩子怎么还舍得凶呢!真是的,待会儿问一下他的名字,让来叶接下来这段时间专门培养他吧,这可是个好苗子。

这场由迹部家主办的宴会财大气粗地为各地赶来的一众宾客准备了许多供休息的客房,一开始在门口登记完名字就会领到门卡,在身边人语气温柔地说去他那间房的时候远山诚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在哪儿都无所谓,他可不是挑地方的人。

直到一进门就被反剪着双手按在鞋柜上,远山诚都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真实意图,他还下意识地动了一下:“你做什么?”

“您就不问一下我的名字?”少年偶像清亮的声音莫名变成尾音上翘还带着暧昧气息的女声,在他背后说道,“我是‘来叶恋子’,您还记得我吗?”

远山诚彻底清醒了,伴随着疯狂地扭动挣扎而来的,是他一会儿惊恐一会儿愤怒的喊声:“你是谁?不要装神弄鬼的!!”

赤江那月垂着眼去看这个被自己随手就压制住的男人,无声地蠕动了一下唇瓣。

他过来的时候也看见降谷零的身影了,那位同期又一次伪装成侍应生混进这场宴会,目标估计也是远山诚。

那份资料可就是降谷零交到他手里的——那份几乎是由少男少女们的血泪写出来的资料——那月不相信公安、或者说降谷零本人会无动于衷,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无论是把远山诚抢回去还是借卡路亚的手杀了这个人,对他们都没有损失,还能试探一下套出卡路亚的信息。

不过那月对此也无所谓,组织需要的资料有易容后的石川啄木去远山诚的客房取,他只要照着流程办事,灭口这个人就好了。

“不记得‘恋子’也没关系,还有‘小梨’、‘俊也’、‘直树’……您全都不记得了吗?”仿佛要扼住他喉咙的少年、或许说青年更合适,如此平静地说,“远山集团的社长远山诚,你知不知道自己害死的那些孩子足以让你被判死刑几辈子了,或者,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你才会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比如想要分组织的猎物——”

“很好,那么我就是你的死刑执行人,”暴露本性的青年用高高在上的口吻念着,“去地狱跟那些孩子们赔罪说不定还便宜你了,不过放心,等你死了组织会好好接手你的所有企业的。”

远山诚瞪圆了眼睛,只来得及从喉管挤出生命最后的嗬嗬气音就被一枚射入大脑的子弹结束了生命。

“哎,我还没说完呢。”那月佯装不满地叹了口气,转过脸去看从阳台潜入后开枪的金发侍者,“波本,你一直躲在那里看戏就算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我只是恰好不想打扰二位的亲密交流而已,”一向笑脸迎人套取情报的神秘主义者擦拭着枪口,紫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诚恳,“哎呀,看来我这个新搭档来得很不是时候,我以为卡路亚你会满意由我帮忙处决他呢。”

满意你个大头鬼!赤江那月恶狠狠地在内心锤了降谷零这个大傻逼一顿,明明就是个不喜欢杀人的卧底,演什么大恶人。

而且还好意思说!他忍着恶心跟远山诚演戏还不是为了把这家伙带到房间里,在不被好友看到的情况下杀了对方,结果现在不仅没做到后者,远山诚还是降谷零亲手杀的。

赤江那月简直要气笑了。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波本,”卡路亚冷淡地扫过来一眼,放开了对远山诚的压制,掏出一张手帕随意擦拭两下脸侧溅上的血珠,随后丢在滑落的尸体背上,“否则我会以为你在掩饰什么,你的急切简直要淹没我了,该不会真的是卧底吧,你。”

就该狠狠地吓一吓这个金发混蛋。那月看着降谷零有些僵住的表情,满意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