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君,我们该走了……柯南君?”降谷零在终于跟赤司征臣交涉结束后转头去准备拉上侦探一起离开,却看见江户川柯南坐在那张小桌前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等降谷零发觉不对上前时,小孩的手就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
“那个犯人选择的终点是日之塔,”侦探不知道思考了些什么,最后发出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坚定,“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降谷零一下握紧了拳头,紫蓝色的瞳孔因愤怒而稍稍放大,那股从好友死讯传来就积压在胸口的郁气没等泄露多少就又被这位心理素质极强的卧底先生迅速压抑住,他深知自己不能在这里暴露马脚。
麻利地从位子上爬下来的江户川柯南把写了重要情报的纸对折起来认真地放进口袋里,站到金发青年身后时又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正常小学生模样,赤司征臣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在妃英理提前离开后他打量降谷零的行为也更不加掩饰,但那种目光里包含的不是纯粹的利益评估,反倒是带着点温度的好奇。
半晌,也没等二人提出告别,赤司征臣就先行移开视线,出乎他们意料地主动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小侦探应该是赤江警视长的学生吧?”
被提到的江户川柯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他下意识想抬头去看身边的青年,只是马上又僵住身体,若无其事地止住动作。
那月哥是左撇子,所以为了能更好地保护自己身后的民众跟他们这些亲近的人,对方向来是习惯站在其他人的右边,柯南也就逐渐学会了跟自家偶像在这种情况下用他们独有的一套交流方式对话,长年累月的默契让他们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或是手势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过去的侦探一度以两人的默契程度为骄傲,在青梅面前不知道明里暗里炫耀过多少次。
可现在已经没有人站在他的右前方了,连身边的高大身影也不再属于他的偶像,他的老师。
日本关于殉职警员有一种被称为‘二阶级升进制度’的追授方式,也就是说一旦有一名警员殉职,警方就会为他追授比生前再高两级的警衔,所以在警察的行话里也有一种说法——‘连升两级’,同时也就代表了‘已殉职’。
生前是最年轻警视的赤江那月死后自然也成为了史无前例的、年仅27岁的警视长……哈,要说起来的话还比正常升职到这个位置的警员小上整整13岁啊。
江户川柯南一点也不想要‘最年轻警视长的学生’这个名号,他想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是‘赤江那月的学生’。
“您认识他吗?”他最后还是没忍住这么问道。
“我很尊敬他,但很遗憾,我们未曾谋面,”赤司征臣不出乎二人意料地否定,最后只把一张磁卡跟一部手机递给他们,“只是想到如果是的话,我大概就有信心把找回征十郎的委托交给你们了。”
等二人离开了这处包间,侦探才想起来询问进度。
“赤司征臣的态度很奇怪,对于我提出想对那个嫌疑很大的赤司直人进行调查时他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还答应会帮我们尽可能地拖延时间。”降谷零坐上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偏过头示意,“你手里拿的卡就是那位家主提供的,能刷开赤司直人近期常去的一栋别墅的□□,手机则是连接了赤司少爷身上定位器的显示装置。”
“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个,”柯南抽抽嘴角,随即更加严肃,“难道赤司征臣早就知道赤司直人跟连环杀人犯有关了吗?”
“我想是吧,赤司家主果然没有看上去简单,他知道的东西连我都不清楚到了什么地步,”降谷零发动汽车的中途无奈地说,“我怀疑卡路亚提前把我的资料泄露给对方了,他刚才无意间露出的信息界面我只来得及看到发件人的开头几个字母,不过首字母会是‘Kah’的人……卡路亚搞不好也有推动这次事件的进行。”
“所以这会是很危险的一次行动,柯南君,你真的还要继续跟我一起调查吗?说不定会碰上组织的成员的。”降谷零认真地开口,他也清楚按这小孩这段时间展现出来的倔脾气,绝对不可能放弃这样有机会探查到组织边缘的案件,更别说还牵扯到了日之塔,那座他们的太阳陨落的大楼。
“我一定要继续调查,”江户川柯南也一字一句地说,“我没办法看着那个罪犯继续残害无辜的人,也没办法忍受他选择在那个地方杀人的举动。”
侦探藏在镜片后的蓝色眼睛像在闪闪发亮,里面不止掺杂着有关死亡的悲伤,更多的还是带着希望的坚决。
降谷零在这个瞬间险些将玻璃上的倒影看成那位殉职的友人,他想,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人的眼睛真的很像,都同样闪烁着生命的光辉啊,不愧是将那个人视为偶像的孩子,他们还真是一脉相承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过,降谷零并不讨厌这样的人,从七年前开始就不讨厌了。
托降谷零车技以及现在并不是高峰期的福,二人抵达别墅的一路上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而这里也确实如赤司征臣告诉降谷零的信息那样空无一人,但他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探查,必须尽快行动。
二号帮忙接管了别墅监控之后降谷零就带着小孩潜入了进去,他们的目标是赤司直人的卧室,因为对于正常人来说,卧室就是家中最能给他们提供安全感的地方,警戒意识也会在那里降到最低,通常也利于他们这些侦探获取到嫌疑人更真实更具体的信息。
而且根据二号的反馈,这栋房子的内部跟它窃取到的设计蓝图有不小的差别,这说明这里有不止一处‘暗室’以及‘地下室’。
柯南的心在听到这个结论后提了起来,这栋别墅正好位于他们推理及排查出凶手最有可能停留的江东区,万一……所以他们决定先去卧室寻找信息,借此确认凶手是否位于这间别墅,以免发生什么和凶手正面碰上的被动局面,毕竟对方的手里可是存在着两个活生生的人质的。
然而,就在降谷零跟柯南分头在卧室里寻找线索的时候,负责检测手机里定位器显示屏的二号发出了信号。
[观测到定位器携带者出现于江东区,并开始移动。]
—
日向司定定地看着与自己仅隔一面玻璃的黑发青年,笑意盈盈的眼里划过他看不懂的流光,跟着青年又凑近了他一些,恍惚间日向司觉得若是面前不存在玻璃为阻隔,他就能将梦寐以求的艺术品看得更加真切。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在玻璃上描绘着那双眼尾略微下垂的眼睛轮廓,脑海里却是先前于那家店里匆匆一瞥的透彻水红。
“那么,你还想得到它们吗,还想见证举世无双的这幅杰作出现吗?”他听到似乎有人用低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诱哄着,“带我去你为我选择的终场舞台吧,你很渴望‘我’吧?”
“‘父亲’。”
日向司的全副思绪都好像被卷入了一阵漩涡之中,接着在撕扯中迎来一片空白,而地下室暗沉的环境又赋予了那片死气沉沉的茶褐色池水些许暗红,这才构成了实际上不太常见的鸢色。
那是落叶腐烂枯萎的色彩,带着日向司弃之如履避之不及的绝望光辉,也是他最厌恶的颜色。
可日向司清楚地知道,在腐败之下存在的是真正的艺术品。
他喃喃地回答道:“我要拥有这双眼睛,它们必须、也只能属于我。”
“就是这样,不需要逃避内心的渴望,做最真实的你就最好不过了。”那道声音如此说着,最后消弭在地下室沉寂的空气中。
这是哪里来的声音?日向司后知后觉地思考,凝滞的大脑慢慢给出最让他深信的答案——这是他内心的声音。
他转身打开了不久前被自己亲手锁上的玻璃门。
目睹了传说中病弱又孩子气的国文老师一步步用语言诱导凶手,还让对方真的把门打开了的赤司征十郎:……?
他沉重地思考着一个问题,这样的晓老师,真的需要他‘保护’吗?
宫本晓的资料其实十分正常,他从小就在东京长大,所有履历都十分漂亮,还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过往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完全不像是假身份……也完全跟乌丸集团扯不上关系。
这样一切正常的人是怎么会做到这种赤司几乎只在影视作品里看过的事情的?这个问题在平时也许很重要,但对于现在的赤司来说,他只是默默地站在宫本晓背后,准备把这个疑点无数的场景烂在肚子里。
无论宫本晓多可疑,于他而言,这也是救了他的老师。
那月对自己的成果还算满意,他没打算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在赤司征十郎眼前,再说,他可是早就决定过要让‘宫本晓’当一个完完全全的红方,要是这小孩问起来,那月就会忽悠他这些语言诱导不过就是最简单的自救方式。
关掉的玩家面板上微微发亮的[催眠]深藏身与名。
至于日向司……那月脸上敷衍的笑容不变,已经在心里为他决定好了未来。
‘卡路亚’不会允许一个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人活下去,也不会放过一个冒犯了自己的人,他要是放水放得太显眼的话,琴酒估计今晚就会提着枪来堵他的安全屋门。
所以于公于私,日向司都不会活过今天了。
那月在跟着日向司离开这间玻璃房之前低声叮嘱赤司在这里等待救援,并顺手抱走了那只一直很乖地趴在地上的波斯猫。
已经被他种下‘带着宫本晓去原先准备的目的地’这样暗示的日向司当然还存留着更多自己的意识,所以那月不能让赤司跟着他们一起离开,那样的举动也许会刺激到已经知道自己被赤司家的人欺骗了的日向司,而单纯把定位器留在这栋别墅又有很大可能性会被直接屏蔽信号,不过这些都很好解决就对了。
那月趁着日向司没有看向自己,把赤司的手表扣在了猫咪松垮项圈上的金属洞里,再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
被吓了一大跳的漂亮猫咪从喉咙里发出警示般的嘶声,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挣扎着跳出青年的怀抱,日向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就迫不及待地跳上围墙跑远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日向司:?
模拟了琴酒杀气的罪魁祸首在日向司狐疑地看过来时露出了一个正常无比的疑惑表情。
看什么看,吓跑猫的人是琴酒,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