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让哪个健身教练来看赤江那月的作息表跟日常录像,他都会被折服并要一份联系方式,用以研究这样的生活方式是不是真的能把地球人类变成刀枪不入的氪星人。
可能有点夸张,不过也差不多,每天都有高强度的任务和训练,厨艺好又会按健康食谱搭配(从某位卧底那里copy来的),家里光是各种在不同格斗技能达到不同等级后突然就收到的证书就能摞成一堆,昨晚在任务里肚子中了一枪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给抢劫犯一个无法指摘的过肩摔,这些都说明这人是个很危险的生物了。
总而言之,赤江那月的身材无论从什么角度都能得到很好的评价,脱掉衣服后的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瘦弱,身上流畅漂亮的的肌肉线条反而让他裸着上半身的时候看起来充满了力量感,听到声音警惕转头的时候就好像一头捕捉到猎物的黑豹,浅红色的双瞳微眯起,身上的肌肉也紧绷着,直到他的目光接触到来人眼尾下垂的紫色眼睛,才整个人松懈下来,手臂也自然垂在身侧撑住墙面。
“我还没换好呢,怎么进来了,”身体颀长的青年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回去,在来人进门前就不动声色地远离了那面镜子,尽量让自己用后背对着门口,故意用带着点恶趣味的声音转移对方注意力,“你不会暗恋我吧,hagi哥?”
萩原挑眉,反手关上了门:“这件更衣室的门锁是坏的,我以为你看见了?”
“不过还是头一回听你喊我‘萩哥’,再喊一声给哥听听怎么样,”他语气调侃,眼神却沉静如海,直勾勾盯着好友背上蜿蜒狰狞的浅疤,有像是被利刃洞穿的、被子弹破体而过的、甚至有一小片被烧伤的痕迹缀在后腰,萩原是无神论者,却也下意识想要感叹一声天照大御神在上,这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的‘勋章’还真是看几次都让人……”
“大吃一惊?”警官先生抖开袋子里的短袖衬衫,披在身上隔断萩原研二的视线,他镇定地反问。
“不能是‘担心到睡不着’吗。”萩原听起来兴致勃勃地举例。
那月侧头好笑地说:“你这么大年龄不会这两天在办公室偷懒和诺亚看八点档吧?”
“说什么呢,我可是年轻帅气又负责任的萩原警官。”
靠近窗口的青年一边换衣服,一边和门口墙边的好友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白烂话,那月没再问为什么进来,萩原也没问为什么迟迟没换好衣服出去,两人莫名在这种地方默契了起来。
在那月系好扣子换短裤的时候,萩原研二礼貌地移开视线盯着地砖,更衣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的脑子里也接连蹦出各种想法。
一开始是他们五个(看见被小降谷领路过来的班长时他真的很惊讶也很高兴)在外面进行久别重逢的聊天,聊着聊着就发现进去的人还没出来,几人一合计就猜拳决定让谁进来看看小恶魔是不是翻窗跑掉了,其他人就负责回去看护跟着一起来的女孩们和小侦探。
萩原就是那个五局三胜都输给诸伏景光的,他只好用玩笑的语气对几人说:“如果在换衣服的小那月恼羞成怒把我丢出来,你们可得解释我不是觊觎同期身体的变态男啊?”
感觉被内涵的两人:……
被发小在腿上踹了一脚的萩原大帅哥一开始有打算敲门的,谁知道鬼使神差就直接按上门把手,在看见背对着自己扭头的、警惕又颇具危险性的同期时,这人才算为对方没真的逃跑而小松一口气,紧接着就提起了心。
他还真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小那月在镜子前做什么,观察伤疤?他平时还没看够么。欣赏肌肉?……呃,不至于。
青年在他推门一瞬间没收回的动作闯进萩原脑海,他身后放在门上的手僵硬无比。
他没看错的话,小那月是在对着镜子研究怎么掐死自己吗?
萩原一瞬间是很不想接受自己脑补的理由,警官先生在很多人的认知里,都是前途光明璀璨的人生赢家,他根本不可能有理由对自.杀感兴趣。
……不可能对吧?
他后来动作流畅地关上门,嘴上插科打诨眼睛却一直在往对方身上飘,感叹受伤之多的同时也有在控制不住地想,那身伤痕里会不会也有一些是来源于…自.杀?
真是的,他想得也太多了吧。萩原捏捏手心。他其实觉得,赤江那月这个人是不可能选择在他们面前死去的,这是个多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把那样脆弱糟糕又负面的自己展示在好友的眼中?
再说,也根本没有理由啊,看来他真的要少和诺亚方舟一起看那些电视剧了。
警官先生不知道自家好友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有的没的,他还在庆幸萩原没看见他脖子上的伤疤,不然可得被揪住好一通轮番盘问了。
他动作麻利地穿好衣服,仔细遮住所有位于躯干的疤痕,但只有脖子上那个没办法被低领的衬衫遮住,那月舔舔有点干涩的唇瓣,开始思考就这样摘掉称号有没有关系,该遮的都遮好了,只要不碰水或是他的好友们不再来扒拉他,应该就没人会发现摘掉称号后的警官先生身上光滑得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作为资深游戏玩家,那月知道称号前后的不同大概和套路一样,是因为有人喜欢在自己操控的角色身上留下纪念一般的伤痕,也有人喜欢完整无残缺的美好,纯粹是审美差异,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再重的伤再多的伤痕也不会比他在Mafia的审讯室见过的恐怖吧,况且这还能满足他一些诡异的收集癖。
赤江那月这人还有点平时不宣之于口的强迫症,具体就表现在他打游戏要么是一命过关不动存档,要么是靠SL(存读档)不顾死活取得胜利。
所以他看这些疤时还颇有种‘不愧是我’的小得意,换旁人就算30%痛觉削弱,也没办法七年弄出这么多伤吧,他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很厉害,毕竟这些东西的的确确代表着实力——不顾命的打法放到别的游戏里就是疯狗,放到存档RPG里那就是天经地义,他的等级可都是死过来的啊,听起来还有点怪怪的帅。
警官先生想着想着,摘掉了称号,换上【罪犯克星】,下一秒他一墙之隔的更衣室外就传来了一声惨叫,接着又传来往远处移动的‘救命’声。
两位警察浑身一凛,那月直接踩上更衣室中间的长椅用力跳起抓住窗户边沿,手臂一个使力将自己整个人翻了出去,萩原研二吐槽‘翻窗逃跑还真的有可能发生’的同时拨出报警电话,转身从门口跑出去绕到后面。
更衣室后面是一片小树林,那月从窗口跃下后毫不犹豫地跟着被扒开的灌木痕迹往里跑,一路根据脚印和周围的环境分辨方向,顺便敲敲没摘的蓝牙耳机让诺亚方舟把他的定位传给萩原。
他脚步飞快,大脑跟着判断信息:惨叫和呼救听上去是年轻女性的声音,按位置来看她应该一开始是准备往人多的沙滩上跑的,可是按地上大小不同的两个脚印来看,她的身后应该还追着一个人。
[通往断崖:为男性故意将其往指定方向追赶]
[判断:歹徒精神极大概率不稳定,持有凶器,性格恶劣凶残]
警官先生在灌木叶上眼尖地瞥到了新鲜的红点,明显是血溅到上面留下的,这也许是个坏消息,但也能证明对方就在附近。
他加快了步伐,一直跑到这块不算大的树林边缘,正好看见一道高大的背影,男人右手提着短刀,染成土黄的发丝乱糟糟,正脚步悠闲地往前走,而那个可怜的姑娘才发现自己无路可退,满脸泪水地跌坐在崖边。
这个人的背影那月很眼熟。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冲绳和土黄色头发的搭配,立刻想起一个人,一个应该被他抓进去了的人。
“本间辻,你为什么在这里?”警官锐利的目光落在错愕转头的男人脸上,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我记得你现在应该在监狱里服刑,而不是出现在这杀人。”
他得先吸引本间的注意力,这家伙现在看起来很不对劲,那边的小姑娘也一副受惊过度腿软的模样,要是对上本间辻绝对会被立刻杀掉。
那月忽地皱起眉,在男人开口前笃定地说:“你吸.毒了,注射的冰.毒?真是不要命。”
对方垂着的手臂上针孔密密麻麻令人生惧,但见多了的那月没什么反应。
“瞧瞧……这不是大名人赤江警视吗?怎么有兴趣来这儿散心呢,”本间辻就算这个男人化成灰也认得出他,那副好像什么都进不了他眼的可恶表情,一度是自己深夜的噩梦,“您踩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难道听不见我的兄弟们在哀嚎吗?您知道吗,他们在牢里真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啊——”
“那是他们应得的戒断反应。那你呢,因为恐惧自己也变成其中的一份子……”那月拖延时间给那边的女孩使眼色让她趁本间辻看不见站起来跑走,嘴上熟练地稳拉仇恨,“所以你逃跑了,对吧?昔日唯一不沾毒.品的家伙居然最后也变得和他们一样,这就是你的选择?”
他真的懒得和这个傻缺罪犯多说一句话了,不过这种嘴炮的感觉对他来说还真是新奇又少见。
仿佛一切都在那双眼睛下无所遁形,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本间辻由心而生出强烈的恐惧,他的瞳孔紧缩,牙关不自觉狠狠撞在一起,额上冷汗直冒。
他想起被这个人毁掉一切的痛苦,想起兄弟们都锒铛入狱痛不欲生,想起自己逃出来却像只下水道的老鼠躲躲藏藏…他想起全部的全部都是面前这个该死的条子造成的。
一刹那,什么抢钱什么毒.品什么入狱都从他脑袋里消失。
本间辻握着刀面目狰狞地冲上去,他要杀了这个人!
那月余光看见那姑娘捂着嘴放轻脚步往树林方向移动了,才收回所有注意力放在面前。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以为吸.毒前被他一只手撂倒,吸.毒后就能打得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