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村你说对吧?”
“啊,抱歉,你们在说什么?”被称为谷村的青年被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慌张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另外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用去看谷村发呆的对象他们也猜得出这小子刚刚在看谁。
“赤江警官确实很优秀,工作的时候认真到那种地步,真让人嫉妒也嫉妒不起来,”其中一人笑着拍拍谷村的肩膀,“他还是二十二万警察里只出五百个的职业组呢——我记得你们是同一届毕业的吧。”
“是的,我在赤江警官隔壁班。”谷村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完全不熟,只是我单方面认识他,倒不如说全校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样…”
“哎说到这个,我记得赤江警官跟爆处组那两个很厉害的新人关系很好,”另一人思索道,“这就是人以群分吗,天才看来只和天才做朋友啊,我们这些普通人还是不要想啦。”
“可不是吗?我听说二系那些家伙早上又来跟目暮警部借人了,”最开始说话的那位挤挤眼睛,一副羡慕的样子,“天才就是好啊,都不用和我们一样费力,随随便便就能破案,完全就是被争抢的香饽饽……”
“不、不是的!”谷村下意识反驳,反应过来后又手忙脚乱的道歉,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赤江警官虽然很天才…但他做的事也更多……”
“还没毕业的时候我就听说,他似乎每天只睡三个半小时,”谷村说着说着语气认真起来,“其他时间全都在训练了。”
“哇哦……”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的两人干巴巴地感叹一声,倒也没介意话被打断,反而敬佩地往不远处座位上的黑发警官那瞥过去一眼,“感觉完全不意外,他毕业之前就已经帮我们破过很多案子,现在才刚实习一个月,接手的案子都已经比他在警校时的多了。”
“嗯,都不知道是说不幸还是幸运,听说他昨天下班的时候,一路上就抓到了三个抢劫犯……”
三人慢慢沉默下来,谷村下意识喃喃道:“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厉害!”
‘好厉害’的赤江警官正在写昨晚抓抢劫犯的报告,他真的进了搜查一课才发现,最难的并不是破案,而是案件结束之后要上交的各种报告!
他现在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任谁一个月写了几十份案件报告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的,更别说他本来也不走寻常路,直接造成了现在破案三分钟,报告不知道写什么的场景。
难道他要如实写‘我看一眼就抓到了犯人’?
其实也不是那么抗拒,那月对角色扮演从来都很投入,他从开启警察职业后就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做事,想到最后还是决定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恶趣味,那月甚至打算把不在这里的景光‘温柔警察’的人设照搬到自己身上。
“嘿,小那月,待会儿有空吗?”背后突然压上来一个人,熟悉的声音和气息让那月马上分辨出来人是谁,“一起去商场吧,买什么都可以,小阵平说他请客~”
那月想到松田阵平会咬牙切齿不情不愿地给他们俩付钱,立刻点头提交了电脑桌面的文档,揣好手机站起身。
“走吧,我下班了。”
站在办公室门口并没有进来的松田阵平扯扯嘴角:“你倒是再装一下啊喂!”
今天是星期六,连他们都很闲,可想而知商场里的人有多少,三人还差点被冲散好几次,到最后松田直接烦躁地想立刻离开这里。
“那你先出去吧,我和研二君再去买点食材,”实习期间的宿舍排在一起的三人今晚本来也准备在那月宿舍吃饭,所以他这么说了松田也就耸耸肩,把自己的钱包丢给他。
“说好我请客,就等着aka大厨给我们做好吃的呢。”松田摆摆手,转身就往外走。
然而等他刚离开商场,大厅里就传来一声枪响,松田脸色一变要往回跑,却被惊吓中冲出来的人群挤到了街上。
他沉下脸打通了警视厅的电话。
里面的情况还不算糟糕,开枪的劫匪站在被清空了的上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那月粗略扫了一眼,他们现在已经被至少二十多个人围住了,好在这一层是高奢品专卖,人本来就比下面少,被劫匪困住的只有一百来个人质。
还有他和萩原研二两个警察。
“有枪的有十二个,其他都没有热武器,”借着绑匪把他们赶到角落里的时间,那月微微偏头小声和萩原说,“第一个开枪的首领左手之前一直放在口袋里,现在虽然拿出来了……这层楼应该被装了炸.弹。”
他眯了眯眼睛,看向之前略过的角落,那里有一行白色的字飘来飘去彰显存在感。
[定时炸.弹。剩余倒计时:30:00]
不止这一个。
“……你得在20分钟之内找到所有的。”那月定下结论。
“小阵平应该已经报警了。”萩原也低声说,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紧急,和那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稍微移动身体挡住那月的动作,而少年飞快开始用手机入侵这家商场的监控,在监控里翻找被放了炸.弹的地方,接着全都标在平面图上发送到萩原研二的手机里。
所幸这些劫匪大概是为了向警方示威,没有收走他们的手机也没有把他们绑起来,只是举着枪围在边上。在周围人群害怕的啜泣声中,那月戳屏幕的声音都被完美掩盖住。
这是他的[黑客]后系统赠送的奖品手机,性能好到能被他随便用,否则的话入侵监控器说不定还得浪费点时间。
“我可以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安抚边上民众的任务交给你了…紧急出口没有人把守。”那月低声说完,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突然站起身往劫匪那里走。
“站住,干什么!”果然,有人朝他的脚边开了一枪喝道。
黑发少年镇定自若地站在人群前面,手里亮出他的证件。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的警部补,”他平静地说,“你们要威胁警视厅的话,以我为人质比较好。”
明显是头领的那人和同伴对视一眼,马上有几个端着枪的人警惕地走上来按住他,头领走到他面前,冷笑着毫无预兆地对那月的大腿开了一枪。
人质那边响起了惊吓的哭声。
“不要想耍什么花招,警官先生。”他视线里带着令人不适的阴冷,从少年警察脸上扫过。
那月一开始就没有躲,就算大腿上的伤口流出的血迅速把布料染红,他也垂着眼睛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没有人看见萩原悄悄从紧急出口溜了出去。
那月在心里感叹:这个劫匪头领还真是配合。
等他被手铐铐起来丢在枪口下看管后,大楼里已经听得见警车的声音了,头领示意边上的人站在窗口和下面的警察交涉,那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听到了他们的一些话。
这些劫匪不为财,是为了威胁警方释放这段时间被抓进去的他们真正的老大,那月听见那个所谓老大的名字,挑起了眉。
/这不是他前天刚抓进去的吗?因为涉及太多东西,害他写了整整两页的报告,所以难得被那月隔了两天还记着。
他还没张口,围在人群边上的一个劫匪忽然从里面扯出一个小身影,甩在那月左手边。
“这个小鬼一直在鬼鬼祟祟地弄手机,怎么处置?”他粗声粗气地问,用力一脚去踩地上的手机。
那月愣了一下,他认出了边上这个红发金眼十分镇定的小男孩,是他们几个实习期间偶尔会去吃的那家幸平餐馆老板的儿子,由于有一次给他们端上了让人这辈子也忘不掉的黑暗料理,那月对这小孩的脸可谓记忆犹新。
他叹了口气,用巧劲移了下身体挡到了男孩身前,无声地向劫匪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真是的,难道他对着小孩的脾气好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头领懒洋洋瞥了他一眼,一手提着枪对准人质群,抬脚就要往那月身上踹,那边和警察交涉的人这时打断了他的动作,紧张地说是他们要的人已经押到楼下了,警方要求他们马上释放人质。
那月抬眼往这处大厅里唯一的定时炸.弹看去,倒计时已经变成了十分钟。
不出意外的话,这栋楼里只有剩下的三处炸弹,二十分钟已经足够萩原全部拆除的了,麻烦的是他们这里那颗,劫匪在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去拆,而这些人根本不像是准备释放人质的样子,那月猜到他们的想法后,心微微一沉。
劫匪就不打算放人质离开,一开始就想让他们在大厅里被炸成粉末。
萩原研二那边应该已经和警方说过这里有情况,那月现在需要一个至少够他把炸.弹转移到没人地方的机会,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可能直接开玩家面板表演一个瞬间移动吧,那样以后五个人就得去研究所看他了。
“那月先生,我刚刚把里面带枪的人数和一共多少人发给松田先生了。”身后的小男孩脸贴在那月背上,悄悄用气音说出被抓出来的理由,“但是我解不开手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那月低头看向表面镇定的小孩揪着他衣角的那只有些颤抖的手。
姓名:幸平创真
年龄:8岁
阵营:红方
身份:幸平餐馆老板的儿子/未来的药王
评价:尚且年少的小料理人,目前还只是在自家餐馆里摸爬滚打练基本功,建议以后吃他的料理要多穿点衣服!
他稍加思索,还是出言安抚了一下小创真。
“拿一下我衣服口袋里的一字夹,”那月调出莫名有的[开锁]技能,轻声道,“动作小一点,不要被发现了。”
幸平创真平时是个很直爽聪明的孩子,面对这种自己和认识的人都要遭遇生命危险的情况,八岁的小孩能在害怕之余想到给外面认识的警察通风报信,已经很能证明他的机智了,那月也因此把这个任务交给他。
轻微的一阵悉悉索索声后,那月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接住了掉落的手铐。
但凡这群劫匪用的是绳子来绑他都不会这么快解决,那月又看了头领一眼,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
“你其实并不想让你的老大活下来,对吧?”他在周围人都紧绷着的情况下扬声说道,“‘等那群愚蠢的警察把他放出来,就让他和这里一起化作飞灰。’”
“我‘看见’你是这么想的哦,”额发凌乱的少年唇畔笑容里带着些许恶趣味,故意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说,“很讨厌他吧,很不爽他压着你吧…很恨他害死了你的爱人吧?”
头领在他们交涉过程中一有人提到那个老大时就会忍不住摩挲左手无名指,原来该有枚婚戒的地方却空空荡荡,只剩一圈明显比周围要白的痕迹。
他的眼神和其他人不一样,充满了那月十分眼熟的仇恨和杀意,光是这个就让那月明白那位老大的下场绝不会是和小弟们一起逃跑。
这里将会是那个人的葬身之地。
那其余二十几人原本还是半信半疑,直到那月说出了这位头领有一位亡妻,他们当然都听过这回事,但也是今天才知道是被他们的老大害死的。
有人不可置信地喊起来:“难道你真的要对老大下手吗!”
头领眼神里带上狠厉,向着出声的手下开了一枪。
“你很聪明,”他满面阴沉地盯着那月,“但聪明人总是活不长,是吧。”
枪口已经重新对准了那月的脑袋,头领咬牙切齿地怒吼:“说我对他下手……我怎么可能不恨他呢?枝子是那么好的女人,我原来都要跟她一起金盆洗手了,那个恶心的家伙居然还说着‘女人会影响你的判断’然后把在家里等我的枝子炸死了!”
“她已经怀了我们俩的孩子啊,我怎么会不恨他呢?!”
头领的目光从周围人的脸上扫过去,一直冷静的表情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缝,那月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利落地把他按在地上,手铐也扣在了他的腕上。
一时间,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他,生怕他下一步还有什么动作。
“这么关注我吗,”那月微笑着指指放炸弹的地方,“我刚才可没有在说谎哦,这里的确也被他瞒着你们放了颗炸.弹,而且还有五分钟就爆炸了——我想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时要赶紧跑吧?”
在爆炸的威胁面前,就连持枪的劫匪也慌了神,看来他们之前并不知道这栋楼里被装了炸.弹的事情,这下连对着那月开枪的心思都消失了,只顾着往外面逃。
人都是惜命的,那月很清楚这一点,朝被这一番变故吓傻了的人质们点点头。
“你们也快跑,不过最好保持一下秩序,别踩到谁了,”警官先生因着腿上的伤口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人质们这才发现这还是个看上去年轻到应该出现在校园里的少年,可他却尽量对他们扯起温柔的、安抚的微笑,“别担心,接下来就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吧。”
随便让其他五个无论谁来看,都会有一种在这样的那月身上看到景光/自己的感觉。
他确实很擅长「角色扮演」。
那月把小创真也推向了紧急出口,他还打算等这起事件结束后去幸平餐馆吃饭,小老板可不能有事,小孩看了他一眼,犹豫几秒后还是跟着人流后面跑出去了。
求生的意志两分钟就把这出大厅清空,只剩正在简单用布料包扎大腿的那月和倒在地上的头领,少年看了眼炸.弹,确认好还剩三分钟爆炸,但等他的手指刚碰到塑料外壳,倒计时就突然闪了一下变成00:02。
那月脸色变了,直接打开玩家面板,周围的色彩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他沉着脸转头,果然看见头领挣扎着掏出了口袋里的控制器。
他刚打算把头领打晕干脆直接拎着跑下去——这样没人会看出不对劲——就看见萩原研二的衣角出现在拐角的墙边,显然下一秒他就要走过来了。
那月虽然只有30%的痛感,但身体上的疲劳是无法掩饰的,面板上他现在也只剩带一个人跑出去的体力。
少年警察叹了口气,毫不犹豫的选择抱起炸.弹往楼上冲,他能读档,还可以时间暂停,但NPC可没有这种能力。
那月又往上跑了两层楼才把炸弹远远丢开,就在他准备往下跑之后再恢复时间流动时,蓝盈盈的玩家面板忽地闪烁了起来。
下一秒,色彩又重新回到了那月的视野,显示屏上剩下的两秒开始倒计时。
萩原研二从外面的松田那里得知大厅里还有一颗五分钟倒计时的炸.弹,第二机动队已经在往那里赶,只是那月和那位头领还没出去。
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于是连忙也往来处冲。
可等萩原研二刚进大厅,整栋大楼就都晃了两下,他透过玻璃看到楼上溢出的浓烟,爆炸的声音传进耳中,大厅里却只剩那个领头的男人。
那月抱着炸.弹上楼了!他迅速明白了发生的事,慢慢睁大眼睛,脚步飞快地就往楼上跑去,手上动作飞快地给外面的松田发去消息。
松田阵平大步在楼梯上跑起来,恨不得自己能直接飞上去,他连防护服都没来得及穿,爆炸发生时只来得及抓住楼梯扶手,怀里手机的震动虽然来得很不及时,却因此也被他感知到了,松田那双能完美拆弹的手有些颤抖地掏出手机,看见了发小的邮件。
[from:萩
叫救护人员来,aka在爆炸中心!]
他一瞬间手脚冰凉,觉得自己好像被没听见的爆炸声也震得耳鸣了,松田咬着牙给外面的人打了电话,脚步不停地往上面跑。
等他顺着逃生楼梯赶到六楼的楼梯口,就看见了幼驯染的背影,还有他怀里闭着眼睛的少年,松田阵平有些不敢往那里走了。
萩原听见声音抬起头,松田才看到他脸上无奈的笑。
“小那月没事,似乎是爆炸时就在楼梯口,直接被吹了下来,”萩原研二说着还又戳了下好友的脸,“他现在似乎只是睡着了……最多还有些烧伤和枪伤?”
“……哈??”
—
那天之后,有关这起性质恶劣的爆炸案的报道一晚上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位年轻的警官为了民众的安全,差点一个人牺牲在爆炸中。
他要杀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他当时只是因为体力值一下清零,强制陷入睡眠状态恢复体力啊,真的不是因为睡眠不足…玩家的自愈能力明明已经让他根本看不出从爆炸点溜了一圈的样子,怎么还是传出去那么奇怪的流言了!
这次住院遇到的医生和护士。从那月醒后就一直用看奇迹的眼神去看他,还不止一次感叹他有多幸运,离炸弹那么近,还只有摔下楼梯的撞击伤害,甚至全身最重的反而是大腿上一开始被头领打的那一枪。
那月觉得这位主治医生肯定和之前在高速上跳卡车后只给他诊断出中度脑震荡的医生,很有共同话题。
顽强的玩家只被腿上的枪伤拖累地在医院里待了几天就强行打了报告要出院,离开的时候松田和萩原都不在,不过他们就算没说那月也非常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今天是11月7号,按玩家论坛上的说法——是年轻的排爆警察,萩原研二牺牲的日子。
天知道他早上因着玩家面板当时突如其来的bug久违地翻了一下论坛,却发现好友的死期就在今天时有多震惊。
那月仔仔细细地把那一篇帖子翻了个遍,也只得到萩原拆弹时炸弹会被犯人突然引爆,以及炸弹犯其实有两个人的信息。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遇上爆炸有关的案件,但还是忍住了吐槽的心思,选择掏出手机从炸弹犯的所在地开始查起。
说到手机,那月也没想到从爆炸现场醒来后这部出自游戏系统的手机居然比他这个主人还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甚至连屏幕都没碎。
不愧是游戏道具,那月肃然起敬。
之前为了满足收集爱好,那月在得知更另一边的邻居阿笠博士居然是个发明家后,就豪爽地买下了他库存的一大部分道具,包括但不限于市面上不太能卖的手表定位器、纽扣型窃听器、靠近绑定信号源就会滴滴直响的探测仪……还有很多奇怪的家电发明。
说实话,就算大部分都没什么特殊效果,那月也很满意,管他有什么用,能收集就是好道具。
他不仅买了,还买了很多份,比如最实用的手表定位器那月就送了朋友们人手一个,还附带信号探测仪,被吐槽样子土到只有在家的时候能戴。
从那个帖子里关于萩原死亡的吐槽,那月能轻松判断出两个犯人应该都在离萩原拆弹的公寓不远的地方,毕竟这种犯人总会有“欣赏自己作品”的恶心趣味,那月只调出了公寓附近的监控,重点放在有电话亭的街道上。
——那个慌不择路的犯人,就是从电话亭出来后在路中间被撞死的,这也导致了目睹他死亡的同伴因此记恨上了警察。
还好那附近有这样特征的地点不多,那月把他们全都整合在一起后很快就选出了目的地。
不是那附近离事发公寓最近的,而是视角最清楚的。
他记下地址收起手机,趁四下无人溜进一边的小巷。
咳咳,虽然这个游戏不能把道具存在系统里随时取用,但任务的奖励是可以即时出现的,巧合的是,那月几天前的商场任务奖励是之前那辆改装机车的进阶版,连爆炸都不怕的不科学产物。
都是游戏了,谁管他科不科学,反正那月很喜欢这辆机车,趁这次机会结算了那个任务,直接把车提了出来。
几秒后,一个带着头盔的人影骑着火红色的重机车扬长而去。
萩原研二正靠在墙上发呆,嘴里还叼着根烟。
他今天接到了这个排爆任务,没来得及跟那月打招呼就匆匆过来了,只是面对着结构简单到还比不上前两天那些的炸.弹,他也提不起什么警惕和兴趣,况且——
“我不穿啦,防爆服穿起来也太热了,”他对着其他人摆摆手,“没关系,这种炸弹用小阵平的话说,只要一回合就可以搞定了。”
他现在还在想,是不是毕业之后那月的心理问题更严重了,以前最严重也就是为了找到真相和犯人受点小伤,睡眠时间在他们监督下也稍微多了一点(不甘心的玩家躲到被窝里继续学习),但是来警视厅实习后,似乎又恢复了原样。
这次还差点死在爆炸中心,一个刑警比他们两个排爆警察还早被炸死?说出去也不知道谁要被其他好友骂。
还在警校的时候,萩原就是连教官也承认洞察力很敏锐的人,比如像他总能第一个判断出那月的心情好坏一样,他也一样能看出那月每次一提到案件或者罪犯整个人都会变得和平时不同,像是一座压抑着的活火山,他甚至无法确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然后不如他们所愿地伤害彼此。
萩原研二皱起眉,随手捻灭了烟,所有人里唯一没有防护的青年伸了个懒腰:“楼里的居民应该都走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萩原轻快地说着,活动了一下手指,“希望我没有退步,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小阵平怎么嘲笑呢……”
“你还知道我会嘲笑?”一道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幽幽在他背后响起,萩原研二惊愕地扭头就看见了自家幼驯染。
和他一样没有防护就过来了的幼驯染。
“小阵平?你怎么——”他的声音都因为焦急有些尖,毕竟炸.弹边上做多少防护措施都不过分,他自己没关系,目睹好友差点被炸死的萩原却被同样轻装的松田吓出冷汗。
松田阵平却没接话,阴沉着表情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自己直接席地坐在炸.弹前,不由分说地开始提前拆弹。
和萩原说的一样,这根本难不倒他,炸.弹在最短的时间里被拆解了,期间一直没敢出声怕惊扰他的萩原适时想开口问他怎么会就这样上来,下一秒用力砸在脸上的一拳就把他打懵了。
“萩原研二,不穿防爆服拆弹、在炸.弹边上抽烟……”松田阵平都要气笑了,“这就是你对自己的保护?你在学校里学的排爆警察的素质都丢哪里去了!”
和像要爆炸了一样的语气不一样的是他脸上的冷静,但从小一起长大的萩原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松田阵平真的生气了的表现。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不是aka打电话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你说不定会直接死在这里……”松田阵平低沉的声音飘进他耳中,“Hagi,信号屏蔽装置为什么没放,你难道忘记歹徒随时可以遥控引爆吗?”
萩原这时才惊醒自己因为心神不定做了什么事,他连被揍的那边脸都没来得及管,嗫嚅着嘴唇:“……对不起,小阵平。”
“但从我选择了这份职业开始,就踩不下刹车了,”他无奈地想笑一下缓解气氛,却扯到迅速肿起来的脸,疼得直吸冷气。“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松田阵平还没消气,听他这么一说又要提拳打过来,萩原立马乖乖闭嘴。
“等aka回来了再收拾你。”松田瞪了发小一眼。
萩原才想起来刚刚要问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小阵平,你一个人上来的时候,他们没有拦着你吗?”
“没有,因为歹徒被aka抓住了,”松田没好气地说,两人正在往楼下走,他还回头又扫了一眼萩原,“他提前出院,一个人把两个歹徒都揍的鼻青脸肿,才给我创造了上来帮你善后的机会。”
“你这事的性质比他上个星期恶劣多了,自求多福吧。”松田绝口不提自己也会是‘教训不穿防爆服萩原小分队’的一员。
只是他们刚下楼,就从其他同事那里得到消息。
“有一个犯人丢下遥控器跑了,赤江警官一个人骑车追上去?!”
那月俯着身透过护目镜直直盯着前面那辆车,手上油门又是一拧。
和开的横冲直撞完全不怕撞到路人的罪犯对比,明明配置和技术全都比前面的人好到不知道哪里去,那月一开始也因为要避让行人而落下了一段距离。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他们一路追逐着开到了郊外的废弃工厂,仗着这辆车不会轻易毁坏,那月毫不迟疑地跳车扑向刚从抢来的轿车上跑下来想要躲进工厂里的炸.弹犯。
那月几乎不费多少力就把人按在了离大门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冷眼看着还不死心地挣扎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打破他的幻想:“你打算把我引到里面,再用提前藏在这里的炸.弹让我们两个同归于尽,对吧?”
用手铐把两人铐在一起后,那月接着在男人脑袋边上蹲下来,恶劣地扯开嘴角。
“真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吗,为了处理你这只上蹿下跳的虫子搭进去自己的命?”黑发红瞳的少年摘掉头盔,微笑道,“我还等着好好跟你算算账呢,关于从我身边夺走了两个人的事。”
就算现在的萩原和松田都平平安安的活着,那月也忘不了在论坛上看见的、他们两人死后警方发布的讣告。
心情很差的赤江警官直接把这些账都算到了这个罪魁祸首头上。
[职业任务:警官先生,抓住那个炸.弹犯!(已完成)]
[当前等级:(2/10)]
“来不及了……”被压制的犯人忽然出声,满脸惊恐,“我在过来的时候已经按下了定时装置,这里的炸.弹要爆了!”
那月皱着眉立刻扯住他要往不远处停车的地方跑,他们身后的工厂却在一阵爆炸轰鸣后径直朝这个方向倒塌,那月转身抱着犯人就地一滚才躲过一大块坠落的铁皮,但两人面前的路却被更多后续的坠落物挡了个严严实实。
简单来说就是——
“托你的福,我们被困在这个角落了,”他拖着男人靠到相对安全一些的墙角,弯弯眼睛瞧着面色惨白的罪犯,“不过我想…你现在应该不敢死了吧。”
“真可怜啊,把勇气都那样用光了,最后只能怀抱着恐惧死在自己布置的葬身之所。”那月啧啧两声,浑身写着幸灾乐祸。“我要是你,在被警察抓住的第一时间就会立刻自爆,谁叫你还想着能逃出升天呢?”
“侥幸心理。”他评价道。
这座工厂似乎只被装了两颗炸.弹,爆炸停止后他们需要担心的就只剩废墟会不会塌方了,那月现在看上去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干脆坐在了墙边像是开始闭目养神,也不害怕会被边上偷袭,这种态度引得犯人都忍不住偷偷去瞄他,结果被似笑非笑的红瞳抓了个正着。
“没有超能力,不会读心,搬不开石头和铁皮,出去不会放过你,”少年警官懒洋洋地说,“还有什么要说的?当入狱前的‘遗言’赶快交代了吧。”
犯人的眼神更惊恐了,脸上明晃晃写着‘你这不是都帮我说完了吗!’,那月无趣地撇嘴,“没意思的家伙。”
黑发少年晃晃手腕上的表,没什么波动地随口解释:“这是定位用的,我朋友那里可以追踪到我们的所在地。”
“在没把你绳之以法前,我怎么可能被困在这里——”那月锐利的视线从他脸上划过,“不是说过了么,我没有和犯人同归于尽的爱好,就算死,会下地狱的也只有你。”
正义的警察先生用确信的口吻如此说道:“救你是因为我是警察,但这不妨碍我把你打个半死再丢进去。”
犯人本来心底升腾起的丝丝愧疚和悔恨被最后一句话抹灭了,他现在回想起下午自己原本在街边站的好好的,结果还是被这个警察识破,上来就是一拳……救命,他的脸到现在还在痛,都是凭着最后一点毅力和愤怒开车赶来这边的。
这是警察吗?他真的是二十岁的人类吗?真的不是什么外星球的大猩猩伪装的吗!
“再在心里编排我,现在你就可以享受四分之一死的感觉了,”清冽的少年音冷哼一声,“不用担心,我下手很利落的,剩下四分之一出去再给你。”
松田拎着那月之前送的阿笠博士出品信号探测仪,带着搜救部队小心挖开那一处废墟时,迎面就看见一个跟少年警官铐在一起面色痛苦的男人,嘴里还高喊着‘炸.弹是我弄的,全都是我弄的,快送我进去,求求你们!!’
他抽抽嘴角,朝向毫发无损还在拍灰尘的少年友人:“你又恐吓犯人了?”
“我只是和他聊了聊天啊,”刚脱险的警官先生满脸纯良,乖巧地对给他检查伤势的护士小姐笑了一下,“可能是这个犯人突然良心发现了吧。”
护士小姐被这张精致减龄池面脸可爱得心肝颤,转头仿佛松田阵平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一样瞪着他。
“装得越来越像那回事了……”松田阵平咬牙切齿着用鞋跟碾灭了烟。“一犯事就装无辜,真该让那些宣传你温柔无私形象的媒体们来看看。”
他不提那些描述还好,一提到这个连那月都僵硬了一秒,随即迅速放松。
“没关系,我演的是hiro君,所以他们夸的也是hiro君,”那月镇定自若。“我只是一个刚刚出院就被迫进行剧烈运动、伤口有些崩线了的可怜小警察而已。”
“我要吐了,”松田阵平夸张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才朝他伸出拳头。“今晚去哪儿庆祝?”
那月和他碰了下拳,稍加思索:“叫上班长,咱们可以去改善伙食。”
“研二君一定很愿意请客,”他一本正经地点头,“毕竟我还没给他看预约好的正骨医生…万一晚上把他打傻了,你们爆处组报销医疗费吗?”
“让他自己付去吧!”
远在警视厅被迫写报告的萩原研二狠狠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