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

模糊

黑暗中浮现起一张脸，那个叫苏默的男人正对着自己桀桀坏笑。

“我打！！！”咚咚猛地从床上挺了起来。

视线中，苏默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现在是清晨，阳光正好，金色光线从屋外洒进室内，照在身上带来暖洋洋的感觉，周围还回荡着某种诱人的香气。

咚咚呆坐着，渐渐从梦中回过神，环顾四周。

从布置上看，这是一座宾馆的单人间，屋里只有她一人，但显然有其他人来过。

床边椅子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床头柜放着一份外卖，里面有巨无霸双层牛肉汉堡，薯条，大鸡腿，还有汽水。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左臂，发现不知何时装了条新胳膊。

就在她发愣时，智能家居中控传来彬彬有礼的声音：“您好，尊敬的客人。您有一条全息影像留言，是否现在播放？”

咚咚：“放。”

天花板全息投影仪亮起光芒，光影交织间，苏默预留的影像出现在房间里。

苏默吃着汉堡，朝镜头打招呼：“嘿，看到这条留言，说明你醒了。”

“昨天你昏迷了。事先声明！是你自己踩香蕉皮摔的，可不是我打的啊！

“帮伱检查过了，没什么事，我还顺便帮你买了条新的义体手臂，参数没怎么调，先凑合用吧。”

“对了，床头柜有给你买的汉堡套餐，都是真肉，营养价值很高的。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要好好补充营养。”

“椅子上那套是送你的新衣服，你那身衣服都破成抹布了，别再穿了。女孩子要注意点形象，不能整天邋里邋遢的。”

“好了，先这样，挂啦。”

苏默的全息影像消失。

咚咚不禁皱起眉头，看向床头柜那份汉堡套餐。

“里面不会下了毒报复我吧”她嘀咕道。

突然，苏默的全息影像又出现了。

他预判到了咚咚的预判，笑道：“对了，汉堡没毒，也没泻药，你放心吃，别怕。”

咚咚气得抓起枕头扔过去：“谁怕你？！”

苏默的影像消失了，没再亮起。

“哼，吃就吃”咚咚撕开外卖包装袋，抓起东西开始啃。

她以前在边陲吃的都是合成粮食做的主食，被虫子蛀了好多洞的菜叶，肉的话能偶尔吃到人造肉都不错了，为数不多吃过的真肉只有炸蚊子饼和烤老鼠。

现在这份食物，虽说是内城随处可见的快餐，却是咚咚以前消费不起，也舍不得消费的。

这可以说是她从小到大吃过最香的一顿饭。

炸到金黄的薯条在嘴巴里泛着浓香，种植麦面包的口感软得像，新鲜蔬菜配合酱汁刺激着味蕾，还有真牛肉那种馥郁的芬芳。

咚咚明明很饿，却不敢狼吞虎咽，每一口都要细细嚼几十下，让美食的味道尽可能长久留在嘴巴里。

吃完大套餐，喝完汽水，咚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爽，死了也值了”

她躺下片刻，又坐了起来，用拳头捶床：“我呸，这是他的糖衣炮弹！这家伙肯定是怕我了！几口吃的就想让我饶过他？想得美！”

咚咚下床，准备继续去找苏默的麻烦。

出门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这装潢精美的房间。

“反正有冤大头付房费，直接走太亏了，先爽一次再说.”

咚咚跑进浴室，看到里面的布置，高兴得蹦蹦跳跳：“居然还有浴缸！好耶！”

她在浴缸里放满热水，翻箱倒柜找来沐浴露，洗发液，熏香精油什么的，在浴缸里打满泡泡，然后脱下衣服钻了进去。

浴室里散发着各种芬芳，腾腾热气不断冒着，当包裹着泡泡的浴水浸透全身，温暖与柔和感将她完全包裹，所有不悦和烦恼仿佛都在此时消失了。

咚咚满脸陶醉，放松地躺在浴缸里，享受着泡澡带来的滋润感，用沐浴露和洗发液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洗完澡，咚咚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她看向扔在地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污渍和破洞，内心莫名升起一股抵触感。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以前混迹街头，今天钻下水道，明天翻垃圾堆，浑身都脏，穿着脏衣服也没什么感觉。

可现在洗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香喷喷的，再让她穿回脏衣服，那就有点难受了。

这时她突然想起，苏默说给她买了新衣服。

她跑到椅子边看着那套衣服，犹豫片刻，口中泛起嘀咕：“虽然不想穿他买的东西，但有新衣服不穿白不穿哼。”

她用浴巾擦干身体，换上苏默买的衣服，站到镜子前打量。

这身衣服充满街头风格，里面是一件乳白色的打底t恤，外面披着一件印有斑驳涂鸦的黑色长款外套，海蓝色的牛仔短裤只到大腿，额外搭配了一条薄薄的白色袜裤。

苏默还专门为她买了一双酷酷的黑色马丁靴，尺码正好，不仅和衣服风格很搭，厚厚的鞋底还有增高作用。

咚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粉色头发与这身街头风格的装束完美契合，她随手拨弄刘海，没擦干的水珠落在脸上，如珍珠般滑落。

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明明高兴坏了，明明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却还要嘴硬：“哼，一般。”

饭吃了，澡洗了，衣服也换上了，咚咚给自己扎好双马尾，拿起桌子上的棒球棍，蹦蹦跳跳出门。

这间酒店有不少住客，咚咚出门时迎面遇上了一个男人。

男人看到咚咚，眼中顿时写满惊艳。

咚咚那娇小的身躯穿着酷酷的潮流服饰，个子矮，身材比例却很好，双腿修长圆润，在白色袜裤的包裹下显得很有弹性，那头粉色双马尾更是充满了活力四射的气息。

男人猥琐地笑着，吹了声口哨，出言调侃：“小宝贝，要不要来叔叔房间里玩呀？”

咚咚直接一棍抡他脸上：“我玩你*文明边陲*，傻狗！”

男人捂着高高肿起的脸，被这个暴力萝莉吓破了胆，狼狈逃回自己的房间。

咚咚大摇大摆离开宾馆，手叉着腰，迎着阳光元气满满地说：“姓苏的，本咚又回来了！”

“啊嘁.”苏默打了个喷嚏，拿出纸巾擦擦鼻子。

他拿起手机继续说：“k啊，你选的那套衣服，她真的会喜欢吗？”

电话那头，kk斩钉截铁地说：“大哥，你信我，长款外套加牛仔短裤加马丁靴，这是边陲小太妹最经典的装束。哪怕你说的那个咚咚不怎么喜欢，也绝对不会讨厌。”

苏默挠挠头：“行吧.我对女孩子的事一窍不通，听你的就是了。”

kk：“大哥，你不会从来没谈过女朋友吧？”

苏默脸一红：“咳我还有事，先挂了。”

他挂断电话，把面前的晚饭吃完，走出快餐店。

他拿出摩托车钥匙，看向空荡荡的车位，当场愣住：“我车呢？”

“隆——隆——”熟悉的摩托引擎声从街道另一头传来。

只见咚咚坐在苏默的摩托上，点火处的线路已经被拆开破解了，没钥匙也能启动。

她身材娇小，骑着摩托很勉强才能用脚够到地面，看上去颇为滑稽，就这么在马路上原地烧胎，轮胎与路面摩擦留下道道黑痕，白烟不断升起。

苏默发愣时，咚咚扭头看向他，狡黠的笑容就像一只蓄谋干坏事的小野猫。

苏默睁大眼睛道：“我警告你！别乱来！”

“略~”咚咚对苏默做了个鬼脸，拉动把手起步。

她车技不怎么样，起步后很快歪歪扭扭失去控制。

“咚！”

摩托车重重撞在路边灯柱，掉下来好多零件碎片。

苏默怒吼：“我刚修的车啊！！！”

咚咚甩了甩头，继续开着摩托狂飙。

她很快就熟悉了这辆车的开法，在宽敞的道路上风驰电掣，凉凉的晚风扑面而来，霓虹灯火在眼前拉伸成一道道光痕。

前方是夜幕下繁华的城市，烦恼全部被甩到身后，咚咚蓦然间有种新生的感觉，笑得无比欢快。

“咿哈——好开心啊！！！”

不过，这样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太久。

她飙着飙着，突然听到后方传来怒吼：“把车还我！！！”

她从后视镜看去，直接惊呆了。

只见苏默踩着街边找来的共享单车，双腿狂蹬，正以超过百码的速度追来。

咚咚大惊失色：“什么鬼！这人是怪物吗？！”

自行车和摩托车在道路上疯狂追逐，所过之处不断传来其它车辆暴躁的喇叭声。

前面是一条十字路口，黄灯刚刚结束，红灯亮起。

咚咚把油门拉到底，兴奋地大喊着：“冲鸭！！！”

“呼——”在两边车流交汇之前，她从道路正中间穿插过去，甩尾停在马路另一头。

苏默被车流挡住，只能停下来眼巴巴瞪着咚咚。

咚咚乐坏了，故意歪着脑袋，用一种很欠打的口吻说：“咦，这就追不到我了吗？大哥哥真是杂鱼~杂鱼~”

“大笨蛋，你的车归我啦！就当你骂我矮的赔偿，不服来抓我呀！略略略——”

她大笑着拉下油门，扬长离去。

苏默这边，红灯结束后继续追。

他刚拐过下一处分叉路，突然发现不用追了。

咚咚已经落网了。

一辆治安车逼停了摩托，治安官正把咚咚按在车盖上。

咚咚不停挣扎着，嘴巴还在叫嚣：“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治安官听得好笑：“超速，逆行，闯红灯，无证驾驶，你说凭什么抓你？跟我们回局里吧。”

这时，苏默赶了过来，满脸赔笑：“各位长官，这辆摩托是我的。”

“她偷了你的摩托是吧？”治安官把咚咚的手反拧到背后，冷淡地说，“那就还要加一条盗窃罪。”

咚咚挣不开治安官，只能把脸扭到一旁，不看苏默，她觉得这家伙肯定在满脸贱笑看她出丑。

可谁知，苏默冷不丁说：“偷？她没有偷啊，这摩托是我借她的。”

治安官愣住了，咚咚也愣住了。

苏默笑着说：“她是我朋友。”

咚咚缓缓转过头，呆滞地看着苏默，目光里满是迷茫。

治安官皱起眉头：“你想清楚再说话。她是无证驾驶，你明知对方无证还借摩托，那你也要承担法律责任。”

苏默主动伸出双手：“行，我跟她一起担责。”

治安官没多说什么，示意同伴把苏默也拷上。

两个小时后。

苏默和咚咚从治安局出来了。

咚咚的狂飙没酿成事故，本身年纪又小，局里实在懒得拘她。

苏默交了笔罚金，接受完警告教育，两人就被双双释放了。

咚咚一改往日死皮赖脸的模样，全程都很沉默，出来以后也一言不发。

苏默拍了一下她后脑勺，抱怨道：“看你干的好事！害我又没了好几千月币，你就不能消停点？”

咚咚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泪水兀地从眼中涌出，顺着面颊流淌至下巴，吧嗒吧嗒落在衣襟上。

苏默看愣了，慌慌张张说：“诶？诶不是，你哭什么啊？”

苏默是母胎单身狗，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感情经验为0。

女孩子的眼泪这种东西，他最怕了。

苏默手足无措，赶紧用袖子去擦咚咚的眼泪：“什么情况，别哭啊！”

咚咚任由苏默擦眼泪，却止不住泪水溢出，哽咽着说：“你这么讨厌我，我把钱赔你，以后不来烦你就是了.”

苏默两眼一黑。

坏了坏了，这是玩脱了？

粉毛萝莉驯服记失败？！

苏默语无伦次道：“不是，我我我没讨厌你，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就随口抱怨，你怎么还当真了哎呦我求你了！别哭好不好，我最怕女孩子哭了”

就在苏默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要抱抱可怜的咚咚时.

“破绽！！！”她突然暴起一脚，踢向苏默两腿间。

苏默条件反射夹紧双腿，咚咚的小腿被他夹住，离小苏默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苏默当场吓得冷汗直流，但凡他的反应再慢一点，今天怕是要夹着腿爬回家了。

“我去！这都能反应过来？！”咚咚用力把小腿抽出来，跟苏默拉开距离。

她眼泪不流了，可怜兮兮的神情也消失不见，变成了狡黠的坏笑：“哎呦，原来的弱点是怕女孩子哭？想不到这么单纯~”

她眨着大眼睛，用嗲嗲的萌妹声线说：“大哥哥，咚咚以后会听你的话，你不要讨厌咚咚嘛，呜呜呜.”

她说着说着把自己恶心到了：“yue！大笨蛋你长点心吧，几滴眼泪就被骗到了，你这样迟早被坏女人玩死！”

“你等着，我俩没完！在打爆你之前，我会一直缠着你的，你别想逃！”咚咚说完翻墙逃走，留苏默一人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