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丹药,玄镜才依依不舍的离去。离去前又百般交代了一番,不外乎小心小心再小心之类的话。因为一直待在安逸的兜率宫里,石玥对明日可能发生之事并未过多上心,但是经他如此一说才感觉出事情远比自己想象中的重要,不由得也多了几分谨慎。
大不了明日不同陌生人说话,不去奇怪的地方,不吃奇怪的东西,如是想着,才慢慢进入了沉睡……
隔日本想着能多休息,哪知天未明就被一阵喧闹吵醒。出门就见一群侍女神情激动的环伺在门口,见她出来了,立刻蜂拥上来。
“大人,礼官已经来了,东西都在前殿放着呢,还等大人前去好好挑选一番。”
“这么早?”石玥揉了揉还未睡醒的眼睛,脑子还懵懵懂懂的,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玄镜昨晚确实有说过今日礼官要来,却想到竟然来得这么早。
“不早了,不早了,已经快过卯时了!”她只是随意一问。却没想到这些侍女都齐齐叫唤起来,一双双美目频频朝前殿的方向看去,眼中的欢喜已经掩饰不住。
但见她们一个个比自己还要兴奋,活拖拖就是明日的主角似的,石玥这才意识到这些日子无聊的不止是自己,就连她们也一道憋坏了,心中一软,不由得随着她们一道往前殿走去。
一群女子叽叽喳喳,兜率宫确实很少能这般热闹,石玥慢吞吞的走在后面,一边想着当她们得知这只是一场假的大婚时的反应,一边又不由得偷偷笑了起来。
“大人今日心情甚佳,可是想到陛下了?”
“什、什么!”嘴角还未完全勾起,一个声音突然冷不防的cha了进来,石玥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脸色也瞬间羞红起来,左右看了看尚无人留意,赶忙小声道,“白梓,你在胡说什么呢?”
“大人无需在意,奴婢只是听说陛下昨日回来了,所以关心一下。”白梓的脑袋摇晃了几下,好似没有看见她的窘色,继续道,“听说陛下昨日去了趟圣女府,一直在七窍娘娘处歇息了两个时辰才回来,虽然以前陛下也常去娘娘府上。可奴婢想着明日就是大婚了,所以陛下理应先赶回来看望大人的。”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石玥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白梓,但见她的盲眼一直看着前方,才疑惑道:“陛下不是昨夜才回宫的吗?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
“奴婢昨日碰巧听见有人说到此事,才会问起陛下是否有来过,但奴婢并无其他意思,所以请大人不要多想了。”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反而有种此地无银的感觉,白梓的神色有些尴尬,不断搔着脑袋不敢对视,“大人还是快去前殿吧,方才那些喜服奴婢已经见过了,真的是非常好看,陛下对大人可真是宠爱有加呢。”
白梓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一路上都将话题转移转到礼官身上,不断重复着那些她从未见过的精美服饰。可她越说这些有的没的,石玥的心中就越是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是对玄镜的感情有所怀疑,而是对他在已知自己与七窍的关系下仍要隐瞒此事的猜测,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他在进宫前去趟圣女府呢?
因为有了心事。后面的事情都做得有些心不在焉了,直到礼官那张笑得堪比**的大脸突然放大到自己面前,石玥才恍惚回过神来。
鲜艳的喜服被礼官喜滋滋的递到自己的手里,果真如白梓所说的,这是她见过的最华丽的一件衣服,上面的环佩鳞片层层叠叠,穿上去就整一个小金人。
礼官兴奋,白梓兴奋,兜率宫所有的宫女们都在兴奋,可石玥却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点头应下了。这东西她不是不喜欢,只是这大婚是假的,喜服也一样是假的,好与不好,要或不要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当然这话现在还不能乱说,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喜服随便看看就行,但同它一道送来的还有几只精美的锦盒,石玥一一打开它们之后,发现里面都是些吉物和珠宝之类的。最后她又在其中一只最小巧的锦盒里找到了一片黑鳞,许是因为纯黑的底色,她竟然能从这片黑鳞上看到自己的脸。
想到玄镜昨晚说过的话,这片黑鳞被她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算是作为损失金鳞的弥补,这片黑鳞虽然色调冷了些,但摸在手里暖暖的也十分好玩,她就勉强将就一下了。
等这些都看完了,礼官才三跪六拜的离开,看他独自一人离去的身影,石玥才突然意识到一件险些被自己忽略掉的事。赶紧朝四周看去。
玄镜说过兜率宫已经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那白梓又是怎么听到这些消息的呢?莫非昨日一直不见她的踪影,其实是因为她偷溜出了门?
结果寻了一圈也没有寻到人,看完热闹后宫女们一个个早早散掉了,石玥想起方才她鬼头鬼脑的贼模样,突然觉得又气又好笑,那丫头也真是太大胆了,下次见到可要好好说教一番,免得她惹出什么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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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看过就是无聊时间到了,在药庐里转悠了几圈发现没什么需要自己做的,石玥又回到寝殿里打发时间。身上那枚黑鳞首先被她取了出来,昨日惨遭没收的惨痛教训让她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这东西一到手,她就开始琢磨着如何能够将它改造出来。
结果尝试了半天还是以失败告终,不知道这黑鳞是不是用玄铁造的,竟然坚硬无比,她尝试过用手掰,用刀割,却都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直到最后,她开始不甘心的用牙去咬磨时,才好不容易让它的形状起了一丝变化,只是强行做成坠饰实在太有难度了。
尽管不死心,可石玥还是不得不放弃。黑鳞被她懊恼的丢到**,双腿一盘,又开始琢磨起自己的须草玉来。
最近这玉环似乎变得越来越鲜艳了,说玉鲜艳其实并不十分准确,准确的说是里面的须草似乎又长大了些。现在整根须草已经占据了玉石里面所有的空间,且还有往外发展的趋势,这就是为什么石玥会打主意到金鳞上去,因为一旦须草破玉而出,失去束缚的须草就只能落得个被毁的下场了。
可是现在须草玉取也取不下来,黑鳞弄也弄不上去,她又琢磨了半天也只能暂且作罢。还是等大典过后再找玄镜想办法去。
就这样瞎折腾了一个上午,眼看着正午已近,腹中已经空空如也。门外适时响起了敲门声,石玥头也没抬,直接冲着门边喊道:“进来,午膳放桌上即可。”
殿门被人缓缓推开了,一个身影很快的走了进来,但是他却并没有走向桌边,而是径自走到石玥埋头苦干的床头停了下来。
“咦,你没有听见吗?我说放在……”余光扫到床边的灰色斗篷,石玥方才察觉出情况不对,惊异的抬起头来,“怎么是你?”
“是我,我是来向大人辞行的。”
见他突然出现,石玥本就愣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再听他这么一说,才一个激灵从**跳了下来,“你要走?去哪里?”
执木的斗篷只是松散的披在肩上,他的头部第一次暴lou在视线里,石玥正觉得他的发色为何如此乌亮,就看见他的唇角动了几下,不同于以往的清亮声音传了出来,“明日就是七护大人的大婚之日,我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
“等等,你说什么没有意义?我怎么听不懂?”
执木的眼神平静似水,连说这话的时候也只有嘴皮子在动,石玥只觉得他的样子说不出的古怪,见他似乎马上就要走了,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就伸手阻拦,“是不是你那家人出了事?我见你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出来。”
“她好得很,哪里需要我的帮助!”一开口他就嗤笑起来,这一笑牵动起他布满皱纹的脸,却让他清亮的眼睛意外的lou了出来,“明日大人就是玄域的王妃了,真是叫人好生羡慕啊,只是不知大人在今后的日子里。还会不会想起一些以前的人和事,那些日子可还在大人心中留有些许余地。”
他的声音说到最后有些怪怪的味道,连一贯放在嘴边的小人二字都免了。石玥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想着挽留住这个让她颇有好感的怪人,可这次还来不及开口,就见眼前光影一闪,灰色的身影就朝门外飞奔而去。
“喂,等一等!”
大门一开即合,徒留她愣在门边,还未喘息,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一次还未等敲门声响起,石玥就迅速的将它打开了。
“执……”一个瘦弱的身子站在门外,圆溜溜的盲眼正好对在自己脸上,被她如此一看,石玥只觉得仿佛被人泼了身冷水,浑身一颤,异道,“咦,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