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绿人(1 / 1)

归海·月明若是月亮,那么这个男子便是太阳,灼灼其华灿烂夺目。

我愣愣的看着那碧眸男子,不知为何觉得异常眼熟,可是这样出色的外表,若是见过,我绝对不会忘记,那么就只能是我失忆之前的事了。不过熟悉归熟悉,对他没有像见到水越·流银时的那般震动痛楚,所以就算真认识,应该也没什么特殊关系,因此我决定继续当做不认识,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就没有必要非得记起。

那男子碧瞳翠闪眸光如电,环视一周,带着其余绿人在两个相邻的座头上坐了下来。紧随在他身侧,一个谋士模样的中年男子,不待吩咐便点菜要茶,打点好一切。

他们人虽然多,却鸦雀无声,好像全都很畏惧那碧眸男子,不断的偷瞄那男子紧皱的剑眉,生怕引火上身一般。

“啪……”那碧眸男子突然猛的一拍桌子,低吼道:“我就不信找不到,便是掘地三尺,挖也要把这废物挖出来!”

二楼食客虽然没有一楼多,但也有六七桌人,俱都吓了一跳转首望去。我自然也不例外,恰巧那碧眸男子拧眉抬眸,不其然的与我四目交投撞个正着,我一愣之下陡然心跳加速,急忙垂首假作夹菜,借以避开他的眸光。好在他没在意灰头土脸男子装扮的我,碧眸一扫而过,转向别处。

适时楼梯上又响起脚步声,六七个身着兽皮短裙,头插雉鸡翎的异族女子走了上来。她们俱都皮肤黝黑身形高大,长着棕黄色的眸发,十之八九是荒荻女族人。

那几个异族女子旁若无人的大声说笑,随便在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却恰巧在那两桌绿人的边侧。其中一特别肥大的女子正好坐在了那碧眸男子的对面,一愣之下双眼发直,口水几乎没有流下来,裂开大嘴嚷嚷道:“老大,你们快看,好俊的小子……”

另外几个女子闻声看去,全都直了眼,痴望半晌才炸了锅般的七嘴八舌道:“我艹,真是人间极品啊……”

“不但脸俊,还够壮,不像那些小倌抱一下,都能搂断了腰……”

“嘘……”她们中年纪最长的那个女子竖指在唇边一吹,压低嗓门喝道:“都闭嘴,别他娘的看到个俊把子便心痒痒,没瞧见他身边那些人么,没一个好相与的,别惹事,赶紧吃饭,想爽一会去春风院找小倌。”

众荒女虽然心有不甘,但亦明白真动起手来,十之八九讨不到什么好处去,恰巧点的酒菜送了上来,便纷纷埋头吃喝起来,只有正对着碧眸男子而坐的那胖大女子还不时抬头偷看。她的嘴巴原本就长得宽阔,色授魂与之下,简直便像漏勺一般,汤汁米粒顺着嘴角淋漓而下,恶心至极。

“咻……”那碧眸男子眉心越皱越紧,陡然掷出手中一双竹筷,快如闪电般的分别擦着那胖大女子的两鬓而过。剃刀似地把那女子两鬓各剃出一道深沟,断发随之纷纷坠落,筷子却余劲未绝,直插入朱红色的梁柱中,尾端兀自战颤不已。

那胖大女子一惊跃起,本能的双手抚鬓,哇哇叫道:“呀呔,你个兔崽子,竟敢暗算老娘……”

“大胆!”

“放肆!”

“找死,竟敢辱骂王……主上……”

碧眸男子的随从纷纷跃起,怒目拔剑,便要动手。

那几个荒荻女子见此情形亦都跳了起来,为首那年长者叫道:“呸,你们绿人张狂什么?连个蛮子都他娘的打不过,真是没用之极,去找块豆腐撞死得了,还好意思在这里嚣张……”

这简直是打人打脸,说话揭短,绿族诸人齐皆变色,脸红脖胀眼冒怒火,却反而停住动作,一起看向那碧眸男子。

我不知为何也紧张起来,随同他们一起望着那碧眸男子,隐隐觉得他会大发脾气,甚至变身为暴龙。

可默了一默,那碧眸男子却放声狂笑起来,猛一拍手道:“骂的好!的确是没用之极!”倏然站起,向楼梯口行去,头也不回的喝道:“还不走,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那谋士模样的男子当先反应过来,一边迈步跟上,一边低声道:“主上,听闻荒荻太女将于近日迎娶蓝国三王子,我们去凑个热闹如何?”

“你的意思是……”碧眸男子眸底翠色涌动,缓缓颔首道:“也好,遍寻不到那废物,极可能也逃去了荒荻女族,正好一举两得……”

一两鬓斑白的老者闻言,急声道:“主上不可,您的相貌去荒荻女族太危险了……”

那碧眸男子怒极反笑,扬声喝道:“我若当真被荒女抢走,你们也真都去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诸绿人面面相觑,想笑又笑不出来,眉宇间满是愁色,一时神情古怪之极,纷纷追随碧眸男子而去。

一顿饭吃得跌宕起伏,绿人走后,我也结帐而出,亦无心再乱逛,直接回了客栈。

“姑娘您回来了。”卖给我衣衫的那店伙计见我平安归来,欢喜迎前。

我恰好心存疑问,便对他道:“我吃饭时听见群绿人说要抓什么废物,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伙计应道:“知道知道,还有几个绿人拿着画像来问过,他们口中的这个废物就是这次绿国的统帅。绿王本来派的不是他,他却非得拿着军令状请命,发誓说要血战到底不胜不归,结果真上了战场,却吓得直尿裤子,被蛮族趁机冲杀过来,带去的五万精兵几乎被全部歼灭,他却趁机逃走了……”

“啊?”我掩嘴,“死了那么多士兵,怪不得绿人这样生气,说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那伙计点头道:“听说绿王雷霆震怒,发誓一定要把他抓回来,千刀万剐以祭死去的五万英灵。”

“当真该千刀万剐……”我不禁咬牙,因为曾经亲身经历过,所以知道那情景有多么可怖。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光打扫战场,焚烧尸首,都要烧个几天几夜。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起出城,直奔横亘于荒蓝两国之间的波澜江。

波澜江源头便是鲛人海,江面宽愈千里,水流湍急,险滩处处,乘船要两天一夜才能抵达彼岸,所以被称为天险。

到了波澜江边,便看见许多渡船停靠在江畔待客,但我自小便跟着爷爷看《水浒传》,惯性思维古代摆渡者多是元小二兄弟之流的水贼,因此虽不差钱,也不敢自己包船独乘,反而上了七个铜币一人的大众渡船。

一船三十余人,马匹系在下舱,人则统统挤在上舱里,没有床铺,只靠着船舱壁钉有两排长板凳,大家便在凳子上捱两天一夜。

我那里坐过这种船,普一进船舱,便被里面的汗臭脚臭味熏得差点背过气去。又见天气晴好阳光灿烂,便干脆退了出来,带着球球圆圆走到甲板上观赏风景。

极目望去,烟波浩渺,水天一色。

天上几行鸥鹭,江面偶有飞鱼跃出,带起一道道彩虹般的水痕。圆圆驮着球球一会冲起抓鸟,一会扑低捕鱼,玩得不亦乐乎。

良辰美景,我不禁心情大好,正瞧着球球圆圆欢笑,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水浪拍击声,随之渡船摇动水花四溅,我只顾抓住船舷稳定身体,便没有躲开兜头而来的水浪,立时就成了落汤鸡。

“哈哈哈……”旁侧忽然响起极其熟悉的笑声,虽然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意,却仍然宛如夜阑清歌般动听。

我郁闷的抬手把脸旁湿发胡乱拢到耳后,连看都不用看,便知道是谁来了。

暮霭·深蓝一袭烟波色的锦衣,更衬得肤若凝脂眉眼如画,长身玉立于金碧辉煌的龙船上,正望着我开怀大笑。

“你怎么会坐这种烂船?”

“……”我擦抹脸上的水渍,气得不想搭理他。

暮霭·深蓝扬起小下巴,“你再不说话,我便命令龙舟撞翻你那条小破船。”

我不敢再装哑巴,磨牙瞪他,道:“撞吧,这小破船上除了我还有三十多个人,你不怕作孽就撞。”

他虽傲娇任性,心肠却不坏,闻言嘟起樱花般的小嘴巴,向我勾手道:“那你到龙舟上来。”

我正拧水拧得火大,又忘了该死的阶级差别,脱口道:“不去!”

暮霭·深蓝眼珠一转,叉腰喝道:“大胆民女,竟然敢抗旨不遵,我要抄你九族……”

我本能的答道:“你随便,我没有九族。”

暮霭·深蓝被我噎得一愣,连随嚷道:“我这就飞书给父王,让他抄了归海家九族。”

我被戳中软肋,立时扯开嘴角,谄媚笑道:“殿下息怒,小女这就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