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各论各的

安全看着满屋子物品，“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陈凡最先看到那四只樟木箱子，先把这些箱子挪到一边，同时说道，“有旧书、买的二等布、机械和电子零配件，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主要是旧书吧，里面有一半是课本和学习资料，从小学到大学的都有。”

安全顿时惊了，猛地转身看着他，“还有大学的？”

他自己就是高中毕业，却正好碰上时局变化，没有读大学的机会，自然对大学异常向往。

陈凡点点头，在书堆里走来走去，随后在一个地方站定，“这里就是大学的课本，我看了一下，云湖几所大学里面几十个常见的专业都有，不过书本有点零散，要整理过才知道究竟有多少是齐全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忍不住骂那些卖书的人“败家子”。

可是想到如果不是这些“败家子”，自己也买不到这些书，心里又有点小纠结，到底是该骂呢？还是不该骂呢？

安全抬头看了看他，又继续翻书，笑着说道，“你出去一趟十几天，要是玻璃都还没装好，不是显得我很无能？！”

安全猛地回头看着他，“啊？”

这么多人帮着卸货、整理，还有十桌酒宴，是临时能凑出来的吗？没准备才怪。

安全听到他的话，突然愣了愣，视线落在书上，幽幽地说道，“如果在上海，回收站的好书肯定更多。”

安全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只能摇头叹息，“时也、命也。”

他要是能把这些书钻研透，那就等于是南湖税务系统第一能手，手底下出了这么个人才，所长能不升官？

所长都升了，那所长的位置不就是他的？！

叶树宝也点点头，“嗯，我们就是去看看哪些东西是你打算分给大队的，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杨书记看了几眼，嘴里啧啧称奇，这胖家伙可真能吃！

随即对着陈凡打了个手势，便往外走，“走吧，去看看你淘回来什么好宝贝。”

陈凡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嫂子弄？上次你不还说是让嫂子弄吗？”

不得不说，大码头就是大码头，在市场细分和经营方面，比内陆城市领先好几步。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只剩下几个“原住民”，再就是杨书记、张队长、肖烈文、叶树宝、杨队长、刘会计、黄保管员、张觉民、张文良和安全。

上海比云湖大了好几倍，人口、学校、图书都更多，自然会有更多的好书。

略过玻璃的话题，安全笑着说道，“你说的啊，如果有多的就送我一套。”

中午饭的招待宴是大队部出资，几位领导和陈凡、安全一起，陪着司机师傅吃了顿大餐，之后又给了几套陶器餐具，才将他送走。

这个逼装的，我给你99分。

这些桌椅碗筷都是从队里各家各户借过来的，现在办完宴席，得再还回去。

安全，“那不一样，各论各的。”

所有最终剩下来的旧书，几乎第一时间就被拉走，变成造纸的原材料。

……

陈凡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拍拍手，“好，来了。”

然后陈凡抬起头，顿时眼前一亮，“咦？什么时候装的玻璃？”

但再怎么样，也比没有书可以学要强百倍。

本来杨书记他们还给他准备了两只鸡和几条鱼，但是司机坚决不肯收，说是单位有规定，出车在外，抽烟吃饭喝酒都可以，拿东西绝对不行。

黄莺，“……”

安全早已跟着他走过来，蹲下来说道，“那也行啊，这些书应该是你自己留着的吧，卢家湾可没人能看懂这些书，全南湖公社都没几个。”

这两个专业的书都有好几套，分他一套还有多的。

陈凡当即比了个大拇指。

出去的时候，所有的窗户都还是空框子，一扇玻璃都没装。

安全脸色微僵，随即抻着脖子说道，“老婆娶回来是用来疼的，怎么能让她下厨烟熏火燎呢？”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就要去买些布料做窗帘。

差一分是因为这些玻璃只是普通的透明玻璃。

在这里听他们讲话，太伤自尊了。

随即将这些书丢给他，“这几本是公共科目课本，这一堆是会计专业课本，这一堆是财政专业课本，我估计这类书对你的帮助最大，伱先带回去看，回头如果想换专业，再找我换其他类型。”

他已经想好了，就专攻财会方向，争取用两三年的时间，啃下来一個财会类专业，之后再想办法弄一个进修名额，这样一步步的往上爬，总有能拿到大学文凭的一天。

不是羡慕有书，而是羡慕能看懂。

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那种轻飘飘还不透视的布料，好像记得南湖供销社是没有的吧？难道自己还要再跑一趟地委？

他们聊天的时候，帮忙搬东西的其他人只能羡慕地看着。

陈凡跟在他身边，赶紧说道，“我不知道虎哥怎么跟你们说的，有言在先啊，东西得我先挑。”

当然，也要循序渐进一点点的去看、去学，有不懂的地方，可能还要自己钻研，或者向同学、老师写信求教。

通用科目可以共用，就算是半套，专业科目的书不一样，一个是会计学，一个是财政学，加起来就是一套半。

陈凡蹲下来，迅速分拣出一套半的教材。

黄莺瞪着眼睛，“可是，安叔，我都叫了你10年安叔了啊！”

（压花玻璃）

本来陈凡是想等一等，反正要年底才搬进去，干脆一步到位装压花玻璃，可现在已经都装好了，只能等以后再换。

别说大学课本，就算拿个初中……不，小学课本给他们，这里大部分人都能看睡着。

这年头、或者说早在民国年间，就已经有内部有类似浮雕效果的压花玻璃，而且价格也不算太贵，既可以遮挡视线，还不影响采光，缺点就是产量相对比较小，玻璃难买，压花玻璃更难买到。

要不然村里好多人家还在用纸糊窗户。

陈凡顿时恍然，“哦，懂了，嫂子不会做饭。”

安全黑着脸，抱着书翻看，“要是南湖废品站能有这些书，我早就升所长了。”

四个女生左手一把菠菜、右手一根莴笋，直接往滚滚嘴里塞，滚滚吃得不亦乐乎，尤其喜欢莴笋，连皮带叶几口一根，吃得是眉开眼笑。

安全则将刚才陈凡给他选的书抱起来，黑着脸说道，“叫安哥，叫什么叔？”

随即低着头翻看有哪些书，突然就有些感叹，“哎呀，以前我也去过废品回收站，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旧书可以买，可那里所有废纸加起来还没有三斤重，更别说好书。”

言下之意，这些玻璃都是他搞回来的。即便陈凡早已经把玻璃钱付了，但是能这么快到货，安全也功不可没。

其他人也都迅速跟上。

然后听见安全说道，“你得想想，我跟你陈老师是一个辈的，我俩称兄道弟，你要叫我叔，那也得叫他叔。你还叫我叔不？”

就连云湖地区的旧书回收利用流程，也是向上海那边借鉴的。

陈凡脸色僵住，笑不出来了。

姜丽丽四人早已打扫完卫生，此时都聚在陈凡的房间，给滚滚喂蔬菜。

但也正因为如此，在旧书的流通过程中，大批特定的书籍流向市场，而其他被“淘汰”的旧书，废品站可就不会再妥善保管。

幸亏招待所的房间里就有电话机，要不然还得去邮局，电话费都不知道要多少钱！”

今天回来，竟然所有的窗户都已经装好玻璃，而且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就跟没有似的，难怪他刚才没注意到。

说着抬起头看了看他，“唉，回头我找你借书看，你可不能不借。”

否则为什么兽医学习班就没有他们的份？！

要是他自己还在上海，会担心没有书买吗？直接去书店就有了啊。

南湖公社没几个人能看得懂，他却是其中之一，毕竟当年的高中毕业生不是假的。

安全气得鼻子都歪了，抱着书往外走，“那时候你才几岁，当然要叫叔，现在你都15了吧，还能叫叔吗？以后就叫哥，安哥。”

像云湖废品回收公司那样，还特意保存旧书、延缓一段时间才销毁的，在那里几乎不可能。

就连那几套陶器，还是陈凡说是自己烧的，托他给主任、处长、郝立洋、严利元和政工科的周姐带过去，顺便给他也塞了一套，这些都是作为朋友赠送礼物，他才开心收下，随后上了车顺顺当当往回赶。

陈凡不知道安全心里的小算盘，嘿嘿笑道，“南湖才多大？我听废品站的仓库科长说了，他们那里的旧书，百分之九十来自云湖市区，下面上来的只有一小部分，而且质量也不高，除了一些闲书，别的资料书几乎都没用。”

张队长叼着烟走在他另一边，笑着说道，“放心，咱们又不是土匪，你给的我们才要，是你的东西，谁都拿不走。”

正好10个人。

这一点和那位许放映员有点像，都是吃喝来者不拒，东西一丝不拿。

陈凡满脸无语地看着他和张文良，原来你们是这样的老六。

陈凡看了看他，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回头我整理出来，如果有多套的，送你都行。”

安全当即扑过来，一把将书拢到自己身前，笑得合不拢嘴，“客气话就不多说了，改天去我家，我给你弄几个好菜。”

另一家是70年代开业的上海书店，以经营旧书为主，但也会兼卖一部分新书。

而陈凡却撇着嘴摇了摇头，“未必。”

更有历史价值的“古籍”，则是在古籍书店，那种已经不能算旧书，勉强可以划入古董行列。

杨书记抽着旱烟，哼哼笑了两声，“他们昨天就打了电话回来，当然有准备。”

别的不提，单单建这栋房子，安全就帮了他很多忙，如果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还需要多考虑一下，只不过是多出来的几本旧书而已，送他几套又何妨。

陈凡恍然点了点头，正准备夸一句，旁边张觉民就嘿嘿笑着说道，“自从去了地委，我们每天都给大队部打一个电话汇报情况。

陈凡在前面走着，咧着嘴哈哈大笑。

陈凡蹲下来继续整理各类课本，说道，“上海的资源更多，无论什么种类的新书，第一批上市名单里面肯定有上海，而且还有专门的少年儿童书店、外文书店、古籍书店、音乐书店、美术书店、科技书店，当然了，也有专门的旧书店。

一行人转身往下走，刚刚吃完饭的壮劳力们都各自散去，6队的人也抬着桌子往回赶，还有人用箩筐挑着碗筷。

黄莺跟在他后头，不服气地说道，“可是我爸还跟你称兄道弟呢，我叫你安哥，那不是乱辈分了么。”

其实上海也有两家经营旧书的书店，一家是56年开业的上海旧书店，这家只做旧书，但是更倾向于“有价值”的专业书籍，包括各种资料书、工具书和市场上很受欢迎的文学书，在旧书市场，这几种是需求量最大的。

于是等把东西搬完、又全部拆箱之后，便一个个赶紧走人。

黄莺当即干脆利落，“安哥。”

目送着小卡车走远，陈凡转头看了看杨书记，小声问道，“我怎么感觉你们像早有准备似的？”

资源更多，各个单位和个人的需求都可以尽可能的得到满足，那么在旧书利用上，就不一定有小地方那么迫切。

那里的废品回收公司，还会像云湖地区的废品回收公司那样特意腾出一片地方来存放、整理旧书吗？”

不能看人家电话免费，你就死劲薅羊毛啊，一个星期打一次不行么？

两人一边整理一边聊着天，不一会儿，黄莺在门口敲了敲门，“陈老师，安叔，去吃饭了。”

杨书记背着双手往坡上爬，“你能想着大队，连卫生处的干部编制都不要，愿意回卢家湾这个穷地方，咱还能欺负你不成？”

肖烈文更是哼哼两声，“放心，现在不是几年前，家里连多养几只鸡都不行。哪怕再刮风，是你的就是你的，谁都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