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黄沙,淹了不知多少绿草蕊花,一眼望去灰黄干涸,热风一刮好似掐着人的脖子吸不上气来。
齐麟收了鞭挂在腰间,他不喜白日里的阳光,眼睛微狭着去瞧想从满川怀里蹦出的花怜,他的胞妹长得玲珑娇憨,如今不得已裹在一副傀儡躯壳里苟延残喘,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好好的姑娘家估摸着连鸡都没杀过,还要受这些苦楚。
越想喉间愈发哽塞,他轻咳一声,想起之前种种,又觉得对不住满川来。
他次次遇见皆是下了死手,在打斗中也能感知到满川收了几分力,并未对他出杀招。
当时只当他心中有愧,却也着实没问得清楚。
不过悬崖那回亲眼所见,谁又会去想到有人栽赃陷害
他半天未出声,花怜脸上的担忧更甚。
齐麟朝着满川拱手,微低着头,“这些年错怪师弟,是我的错。”
齐麟比他大上几轮,早早的入了门,喊一声师弟的确没错。
满川往边上挪了一步躲开,依旧是平稳的性子,“受不得。”
他也不放下花怜,眼眸淡漠,“当日若真如师兄所说,那自然也怪不得你,有人故造陷害过于精明,正好让你瞧见了那一幕不过是想引得你我之间矛盾,虽不知目的如何,但还需小心为上,以防万一。”
“师弟说的是。”齐麟难得如此温和的讲话,他在花怜身上划了一眼,“不知师弟”
“为何对我胞妹如此执着”
花怜也颇为疑惑的把目光投向了满川。
她自认为没有那等本事可以让满川三番两次的寻她。
况且,满川的样子很不对劲,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同往日并不相同。
满川却不答,他俯首凝视着花怜的脸,直将她瞧的不敢直视了才开了口,“她是我的劫。”
无情道路途里的一个劫。
若是没能过,等待他的将是境界固封,死了也不一定。
齐麟的母亲便是死在劫中,可见修士渡劫的危险程度有多高。
上一天还在想打断满川的腿温养花怜魂魄的齐麟,此刻却思绪万千。
花怜若是没有满川温养同死人没有半点区别,满川如今需要花怜渡劫,两者并不冲突甚至有些意外的合拍,他作为长兄,却也难替她做下决定。
“可会对她有所损害”齐麟多问了一句。
满川摇头,“只需待我过了心里这一关到时我将令妹好生归还,绝不伤她一根头发。”
他深知满川沉默寡言的性子,之前带有偏见还觉着他道貌岸然,如今解了误会倒觉得对方清风明月,齐麟放下心来,转头望着花怜。
他是舍不得的,用自己胞妹替别人渡劫,说出去都有些丢脸。
“你愿意跟他走吗”
齐麟说的跟私奔一般,花怜瞪圆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这话出自齐麟之口,当日在三尺之地虽觉着这人性子直容易受骗,但如今再看却深刻的认识到齐麟到底有多憨。
但凡碰到这事儿的人不说落面子也不会同满川多有交集,他倒好,跟别人认了错,还认真地问她愿不愿意跟对方走。
毫无芥蒂,甚至还有一丢丢掩藏不住的愧疚。
花怜闭眼靠在满川的怀里,正好,也不用她编理由解释了,她亲哥将她送上了门。
齐麟侧过身瞧她的脸,似乎想看她的脸色,又喊了她一声,“怜儿。”
她怎么会不愿意,她可是身负两条性命在身。
花怜扭过头准确的掐住了齐麟的脸,一点兄妹情也不讲,咬了咬牙,“我可愿意了。”
齐憨憨松了口气,他也不愿让花怜做不想做的事,既然她愿意那最好不过,“那就好。”
满川见两人互动亲密,眸底乌深,像是浓得抹不开的墨。
他抬手颠了颠怀里的姑娘,惹得生怕没抱稳的花怜回神抓住了他的衣裳,脑袋往他怀里钻。
像极了一只怕生的小崽子嗅着无害气味往他身上爬。
两师兄弟在此告辞,满川又带着花怜坐上了马车,放下轿帘,马蹄惊起一片沙尘,马车随着摇晃一下,又慢悠悠的往前走。
花怜吸足了精气,她餍足的打着呵欠,从满川怀里挪着屁股坐在了一旁,却碍于马车狭小两人挨着胳膊,一摇一晃比在怀里还尴尬闷热些。
她轻咳了一声,掀开帘子往外头看。
“你不是可以御剑飞行吗”为何要用这马车慢悠悠的走。
满川低沉着笑意,缓缓而道“难得路途美景,平日只顾修炼倒也不知世间美景繁盛,多看两眼许对我境界突破有所帮助。”
花怜不知剑修的修炼有多枯燥,她懵懂的唔了一声,脑子里却在想让满川破道的事。
这个任务远比让她活着都难。
对方一心向道,她却要去破人家的道,若不是拉着她娘做威胁,她便是自个儿死了也不会去做这种糟心的事。
她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脸上尽是隐藏不住的心事。
齐麟戴了八十年的镯子又回到了她身上,马车上铃铛作响,轻轻脆脆的也不吵人。
满川偏头去看她,仗着身高沿着她的发顶往脸侧突出的软腮上瞧,她嘟了嘟嘴,脸上的肉也跟着晃了一下,白嫩嫩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看上去颇有弹性。
喉结暗自滚动,满川深觉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他并非重欲之人,自选了无情道以来,即便是下山遇见了艳魔也绝无像如今这般轻易干扰,之前三番两次受了花怜的影响,险些道心不稳,连他自己都察觉有异。
莫不是这道法有问题。
又或者
他练茬了不成
自上回入定之后,他的情绪已经无法自控,检查自身一番却也并未发现有何差错。
排除了一切,他将缘由放在了花怜身上。
金丹说他动了情,他倒要瞧瞧动情是何模样罢。
躲避不开,那便反其道而行之,试上一试总比毫无头绪强。
两人各不相谋,心事重重的紧紧挨坐。
马儿走到晚上已经到了城镇门口,满川率先下了马,花怜跟在后面,满川回头看她,刚抬起的手还未递去,花怜扶着马车跳了下来,曳起如盛开牡丹的裙摆。
满川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牵了马儿的绳,放慢了脚步同花怜并行在熙攘的街头。
手里牵着马在人群里并不好行动,满川低头同花怜说着话,轻声细语,“我去拴马,你在这别动。”
今夜的城镇灯火通明,像是天穹上镶着的璀璨繁星,周围多的是卖灯的贩足叫卖,花怜新奇不已,点着头站在一卖灯的后头,一面扶着粗糙白灰墙面,生怕挡了别人的路。
寻了一客栈付了房间的钱,将马递给小二,负手沿着来的路往回走。
有书生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薄红一手提着灯在同花怜说话。
“今日中秋,不知姑娘可是在等人”
花怜即便是一头银白长发书生也难抵娇嫩面貌,见她一人天真好奇站那,如那树上挂着刚好鲜嫩的桃儿,青涩又夹着难以言喻的娇甜可口,便大了胆子去搭了讪。
也没等花怜回话,书生提了广袖露出苍白的手背来,他朝着花怜递了递手中握的花灯,那上头只是简单的写了一首诗,字迹娟秀,在里头烛火的照耀下格外显目。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必秋风吹画扇
“姑娘”
书生脸上的欣喜还未收拢,满川大跨一步插了进来,仅仅是抬头觑了书生一眼便收回了神色,伸手将她的小拳头拢在掌心,声音低哑缱绻俯下身来,“可是等急了”
来人高大颀长,远比弱不禁风的书生要强壮上许多,他红脸直到脖子根,拱手退后一步,“多有打扰,我不知姑娘在等人,实在抱歉。”
满川甚是大度的回了句无碍。
那书生转身脚步踉跄的往人群里走,那副样子好似恨不得往地缝里钻才好。
花怜此时却感觉自己好似又有了心跳,砰砰砰的,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从前是喜欢满川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身剑袍踏风而来的剑修眸子冷淡,手握一剑将她从猫妖手中救出,英姿飒爽又如独傲寒梅,就这样落在了她的心坎上。
成了傀儡同他同床共枕,说没点遐念是不可能的。如今两种交杂在一起,又听满川低声细语,如情话般呢喃,她差点没绷住。
“今日是中秋,我倒是给忘了。”满川拉着她往街市的地方走。
花怜同手同脚的,含糊的应了一声,又去看叫卖的花灯。
花灯各有千秋,有的用那竹篾做成花的模样,又在糊的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再用毛笔沾了金粉细细的勾勒花瓣边缘,晚上灯一点,提着细细竹竿,在路上都惹人注目。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强烈,满川停下脚步再那摊子上指了那盏,“我要了。”
取了银子给卖灯的老人,也不用找,满川点了灯将花灯递给花怜,一手揽在她身后带入怀中,挑了宽些的路走,像是寻常夫妻般在闹市中观赏。
花怜怔怔的提着灯被带着走,青年向来比女子要皮肤烫一些,如今隔了两层衣物却好似无用,花怜的后肩被烫的入骨,如若她能红脸的话,此刻怕是早已飘了一层红。
她抓着竹竿攥的紧紧,偏有那顽皮的孩童拿了沙包在街上扔,周围吵吵嚷嚷的,她只是一抬头,一个沙包就直直扔在了花灯糊的纸上,那纸脆弱的紧,一瞬间就现了一个大洞,里头的烛火也残留一缕青烟。
满川沉了脸望着做了坏事的孩子,他见那眼神可怕缩了缩手跑了,满川抿了抿唇俯首看着花怜,“灯坏了,我再买过一盏。”
花怜眼底黯然,摇了摇头,仍抓着那花灯不放,“不用了。”
满川望着那盏灯,又看了花怜一眼,手指一动,那花灯又恢复了原样,烛火也重新燃了起来。
花怜的脸也跟着烛火亮了起来。
她看上去很是高兴,抬头的时候,那眼里盛满了万千星辰,那是满川从未见过的神采,心头攒动,他自是不知,嘴角也跟着扯出了一抹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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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阿槡,甜津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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