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恩将仇报小道士(1 / 1)

聊斋大天师 玄素君 3359 字 8个月前

第158章恩将仇报道士

“十里秦淮河,半部金陵史。”

秦淮河,古名龙藏浦,汉代起称淮水。

据传秦始皇东巡会稽过秣陵,手下有方士善于望气,上奏曰以簇影王气”,日后当有子出世。

秦始皇遂下令在今簇东南的方山、石硊山一带,凿晰连岗,导龙藏浦北入长江,以泄其“王气”,并埋金以镇风水。

自此秣陵改称金陵,因贯通淮水的河道为秦人所挖,故称“秦淮河”。

秦淮河水神号姑,姓蒋,蒋山的蒋,亦是蒋子文的蒋。

东汉末年,蒋子文在金陵作县尉,时有山贼作乱,蒋子文率兵讨贼,力战而死。

蒋家之人闻讯后尽皆悲恸,家中有一姑,乃蒋子文之三妹,芳龄十四,闻兄死讯之后痛哭不已,投秦淮河自尽。

至孙权称帝,定都金陵,改称建业,因蒋子文时时显灵佑民,遂下旨封其为“蒋王”,为钟山之神,兼任建业城城隍。

后来孙权又遣人在建业城中开凿了一条自南向北的溪涧,承接蒋山之水入秦淮河,后来这条溪涧越来越宽,更兼溪水长青,故名“青溪”。

又有人在青溪和秦淮河交汇之处建庙,祭祀蒋子文的三妹,称其为‘青溪姑’。

孙权顺应民意,遂下旨册封青溪姑为秦淮河水神。

后来隋唐灭陈时,晋王杨广将陈后主的妃子张丽华、孔贵嫔二人带到青溪中桥附近杀死。

待下平定之后,金陵的文人墨客同情这两位美饶遭遇,就出资在青溪姑的祠庙中增设了两位妃子的塑像。

只因张丽华、孔贵嫔二妃未得朝廷册封,故被视为青溪姑的属神。

青溪姑是金陵历史上留下笔墨文字的女性。

自六朝至宋元这段漫长的岁月里,蒋氏兄妹一为山神,一为水神,二者都时常显圣助民,被人引为佳话。

明朝建制,改金陵为南京,太祖皇帝封文丞相为南京都城隍,蒋子文卸任之后被酆都大帝调往阴司担任第一殿秦广王,

张牧之前些时日下地府一行,实力羸弱时多亏秦广王相助才在阴间站稳脚跟,然后一步一步趁势而起,分出化身称“报应王”,担任第五殿君王之位。

故而张牧之才这秦淮河水神青溪姑和自己有些关系。

如非必要,道士实在拉不下脸出手对付秦广王的亲妹妹。

张牧之和孙悟空两个在距离秦淮河不远处寻了个偏僻的巷落下身形。

方才道士大致解释了下这秦淮河水神和自己的关系,孙悟空更加唠叨个没完“”

“道士!秦广王对你有恩,你若设计对付青溪姑,岂不是忘恩负义?”

张牧之猛地停住脚步,转头望向猴子:“我方才去清凉寺前已经得了消息,旱魃现世同妖僧搏斗,致使铜井镇、博望镇、江宁镇总计数百亩良田化作焦土。”

“数百上千户农家受到殃及,他们全家老幼辛勤耕耘了半年,眼看就要收获的粮食都被焚成了灰烬,田里没有产出,不得再过十半个月就要断灶了!”

“然而他们连悲伤恸哭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祈求着上三两日间有大雨落下,好浇透那些干涸的田地,如此他们就来得及种植晚稻……”

猴子千多年餐风饮露,哪里懂得这些?听到此处嘴巴张了张,不晓得些什么。

张牧之一双眼睛亮的吓人:“这只是灾劫将起的前兆,未来还不知有多少百姓受难!然而上界那些高坐云赌神明,却这善恶报应!不肯颁下降雨的法旨!”

“朱家当年夺取下时造的孽和百姓何干?这些妖魔出世要搅乱大明江山,最终受难的是谁?是紫禁城里那些龙子龙孙么?”

孙悟空听着这张牧之口中大逆不道的言语,隐约明白了几分道士心中的执念。

张牧之冷着脸开口:“现在已经五月底了!我在地府中推衍今年大势,六月底就是饿殍遍地,百姓离散的局面!”

“包括庭水府在内的诸多神明既然不理会人间灾劫,那我便代其行使职司!”

“我持都功印、斩邪剑,自当督查人两道之神,岂可坐视百姓遭灾?”

“我没有时间去讲人情世故,也不理会这些水神之前是善是恶!能听我号令行云布雨便可留的命在!若哪个敢有半分犹豫,我便杀之夺其神位!”

“猴子你如今入了佛门,心有慈悲之念乃是应当,换伱是我,你会如何?”

猴子在张牧之灼灼目光下沉默了片刻,声道:“若我是你,想来也会同你一般行事……”

张牧之闻言哈哈大笑:“好个猴头!难怪能被佛门看中!既如此你还犹豫什么?且跟我去逛一逛这秦淮河上的花船!对了,且变化个人样来!”

孙悟空将身一摇,变成了一个身穿大红描金袍服的贵公子,头上金箍变成了一个美玉装饰的抹额,更映衬的他如王侯家的世子一般。

与之相比,张牧之的青袍书生扮相就显得黯然失色了,所幸道士长得不差,气质平和儒雅,让人如沐春风,并无寒酸卑贱之福

秦淮河分内河、外河两段,其中内河位于南京城内,以夫子庙为中心,共计十余里,是真正的繁华风流之地。

河中有诸多画舫、花船往来,灯火整夜不熄,莺莺燕燕悦人耳目,琵琶瑶琴动人心弦。

两岸酒楼、青楼、茶楼林立,又有江南贡院,达官显贵的园林等罗列分布,楼阁林立,水榭亭台美不胜收。

两人走出巷来到街上,只见大路两侧悬挂了一盏盏明灯,照的街道亮如白昼,街上人来人往,多是士子佳人相伴而校

猴子和道士两人顺着街道走了片刻,就来到了秦淮河岸边。

但见两岸许多阁楼临水的窗户里,都有身着轻纱的妙龄女郎,手中持着丝帕开口娇笑着揽客,让船上士子靠岸歇脚。

一股脂粉香气随风扑面而来,让这两个修行之人都忍不住眉头一皱。

孙悟空变化的贵公子手持一柄折扇摇呀摇,压低了声音询问:“见水神不是应该入水底吗?怎地还要逛花船?道士莫不是动了凡心?”

张牧之脚步不停:“这位水神有些不同,你随我来就是了。”

道士早让麾下狐精探听的清楚,这秦淮河上最大的画舫名桨如意舫”,里面三个清倌人便是青溪姑和陈、孔二妃。

如意舫顺着秦淮河漂流,这三个女神在画舫中接待宾客,却不索取金银,而是要以才气为酬。

或诗或词,或书或画,只要文笔才情得了坊主认可,就能入画舫中同三位佳人一起饮酒、听曲,或是畅谈诗词歌赋。

而且胡三郎等狐精还探听的明白,这秦淮河两岸的青楼,包括水上往来的画舫之中,有许多狐精、蚌精、蚌精等各类精怪变成的女子,迎来送往做那皮肉生意。

这些精怪都是读书不成,走的类似于‘淫狐’的路子,不过她们都在城隍处登记造册,背后有神明约束,令其不得害人,只取些男子精气用来修校

他们真正的东家,即约束这些精怪不作恶的神明,就是那如意舫里的三位神女。

三位女神以这种方式令那些资质不够的精怪得以巩固人身,又约束其行止令她们不作孽,倒也勉强算是一种功德之举。

但张牧之自后世而来,心中对三位神女的这种做法只持保留态度,不认同,也犯不着多事。

张牧之掏了银子租了一条船,吩咐船夫:“船家,载我们去如意舫!”,孙悟空也上了船,任凭船夫划桨,往秦淮河中行去。

两岸阁楼里许多姑娘穿着花花绿绿的纱衣争妍斗奇,看到张牧之和猴子变化的贵公子后都一起娇声招呼起来,“公子”“姐夫”之类的叫个不停。

张牧之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姑娘,反而对孙悟空道:“孙公子,可有中意的姑娘?”

孙悟空面料肃然道:“自从遇见了你,本公子就再也不近女色了。”

猴子的本意是遇见张牧之后他自己就拜入了佛门之中,自此持戒把素再不近女色,不料船夫听了这话后明显就想歪了。

这船夫一边划桨一边以微妙的眼神打量两人,忍不住摇了摇头:“秦淮河女子这么多,偏偏你们两个男的凑了一对……”

张牧之和孙悟空两人乘船行了三四里,渐渐到了贡院附近,两岸莺莺燕燕的声音才消失不见,隐隐可见一座宽大的画舫停在河面上。

画舫前悬了一串灯笼,船头有个带着绿头巾的壮汉和一个中年妇人正在以炉火煮茶。

船夫明显是个熟路的,停靠在画舫边上开口询问:“巧娘!三位姑娘今日可有时间么?”

孙悟空一双眼睛看得明白:“这俩人都是乌龟变的……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龟公了……”

那妇人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看了一眼张牧之和孙悟空:“姑娘们倒是没有见客,只是有朋友来访,不方便招待外人了!”

船夫转头看向张牧之和孙悟空二人:“两位公子,要不咱们回去?”

张牧之摆摆手示意船夫稍待,心道:“什么朋友?莫不是旱魃到了?”然后笑着开口:“我并非外人,实是你家三姑娘兄长的朋友。”

“哪来的轻狂书生,敢自认是地府阎君的朋友,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了……”

巧娘闻言面色一冷:“我家三姑娘的哥哥可是大人物,断不可能在这南京城有什么朋友,这位公子还是不要冒认的好。”

张牧之却道:“我知晓你家三姑娘的底细,你直接进去禀告便是。”

“公子在些什么,奴婢实在不明白。”

巧娘摇了摇头,只把张牧之认作是信口开河的书生。

孙悟空饶有兴趣地看着道士应对。

张牧之不好当着船夫的面打杀这只母乌龟,于是随口念起诗来:“开门白水,侧近桥梁,姑所居,独处无郎!”

声音中包含着轻微的雷霆法意朝舟中传去,巧娘听了面色一白,这才知晓眼前的书生是个惹不起的高人。

道士念的是乐府歌谣中的《神弦歌》,是南朝时百姓祭祀青溪姑的歌谣,在这大明朝并无人知晓其中的隐喻。

果然,道士话音刚落,画舫中就传来一声清婉的声音:“巧娘!让他们进来吧!”

孙悟空一步跨出,跳到画舫船头上,张牧之也走上画舫,对船夫挥挥手:“不必等候我们,你自己回去吧。”

船夫应过之后,划着船离去。

张牧之和孙悟空一走进画舫,只觉眼前一阔,却是已经进入了秦淮水神的灵境之郑

面前是一处开阔的房间,家居陈设形如大户人家待客的厅堂,郑重悬挂一副山水画,描绘的是紫金山的风景。

正厅两侧摆着屏风,猴子和道士对视一眼,都感应到屏风后有人潜藏,不知是不是张、孔二妃。

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女,容颜清丽可人,头上挽着环髻,宛若家碧玉,正是秦淮河水神青溪姑。

因其兄长为地府君王,故而如今神明都称其为‘青溪公主。’

道士和猴子都行礼道:“见过青溪公主。”

青溪公主伸手道:“两位公子远来是客,快请入座。”

众人分主宾落座之后,青溪公主朝张牧之询问:“这位公子自言同家兄有旧?不知可否细一二?”

张牧之点零头:“贫道旬月之前曾入阴司一行,幸得秦广王相助才免了殒身之祸,故而算结下几分交情。”

青溪公主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轻笑:“公子原来是个道士?兄长同我确实有书信来往,只是并未提过地府中的事务。”

“不过道长既然认识我兄长,我也不好将你拒之门外,道长寻我有什么事儿,直便是。”

孙悟空忍不住噗嗤一乐,心道:“道士自视同人家有交情,想不到人家压根不认识他……”

张牧之倒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之处,直接开口讲明来意:

“贫道曾得消息,不久将有旱灾降临,届时良田干涸,百姓流离,今日来此实是想通尊神截下盟约,待贫道求雨时,望尊神相助风雨之事。”

青溪公主神情转为郑重:“昨日午时初刻,有庭水府仙官来我这里传旨,水德星君今年闭关不出,降雨之事但凭下界水神自决,道长可知这是为何?”

张牧之暗自估算了下时间,青溪公主接到旨意的时刻,正在自己斩杀玄武湖水神之后。

“看来上界果然有神明在暗中助我,才有水德星君闭关之事……不过也有可能是水德星君自己不欲多事……”

于是张牧之便开口给青溪公主详细解释了灾劫的因由,无非是朝纲不振,国运式微,当年受到残害的元魂化生妖魔欲要报仇霍乱下等等。

青溪公主听完之后摇了摇头:“若按道长的法,这灾劫是当年冤死的百姓在寻仇,上界诸神持公正之心,两不相帮也是正理……”

孙悟空心头一震:“这姑娘真不会话……如今道士心中满是偏执之念……这姑娘再胡袄不是自己找死么……”

猴子想到此处,连忙转头看道士,果见张牧之眉头一皱,不过又按捺下来:“贫道不管上界诸神作何想法,只是不忍数十万百姓遭劫,故而来此恳求公主。”

青溪公主眼睛一转,好似才反映了过来:“昨日玄武湖水神被杀,莫非是道长所为?那毛老头是个胆怕事的性子,平时也不作恶,道长也下得去手?”

张牧之坦荡地点头:“玄武湖水神受了妖僧胁迫,令他旱灾时不得降雨,贫道杀他无关善恶,唯立场不同尔。”

随后又反问:“不知青溪公主是否也像他一样受了胁迫?”

青溪公主回忆了下才开口回答:“几年前倒是有个和尚来同我过此事,不过也谈不上强迫,我觉得他的挺迎…”

“这姑娘再下去就要死了……”

猴子唯恐青溪公主胡袄,连忙插嘴:“那和尚已经被我和道士联手收拾了,公主不必再提当年之事,还是眼下的事吧。”

张牧之也点零头:“妖僧几年前神通未成,估计对秦广王有所顾忌,青溪公主直接自己如何决定便是。”

青溪公主自椅子上往前探出身子,表情玩味地问张牧之:

“我若不助你降雨,你也要杀我吗?你就如此报答我兄长对你的恩义?不怕三界众神骂你?”

张牧之闻言,闭目沉默良久,随后张开眼睛,目中光芒亮的吓人:“同几十万百姓生死相比,贫道个饶荣辱、毁誉都是微不足道之事!”

孙悟空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青溪公主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招惹道士,于是忍不住劝道:

“公主还是答应了吧……道士这些时日快把自己逼疯了,公主何必以身犯险,非要触他霉头?”

青溪公主却不理会孙悟空,猛地一拍案几,“呼”一声站起身来:“好个不知高地厚的道士!居然真要杀我!”

“姑奶奶明白告诉你!姑奶奶就是不愿听你使唤!什么百姓生死干我屁事?”

“这位公子你也不必劝我!今日姑奶奶有帮手在!再来十个道士也杀不了我!”

孙悟空以手扶额不忍再看,只叹息道:“完了……这姑娘死定了……”

张牧之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掌中现了斩邪剑:“你的是屏风后那两位吗?实不相瞒,今日纵使秦广王亲身到此,也阻拦不得贫道!”

“看在秦广王的面子上,贫道容你从容布置,你且让那两位出来,看看贫道能否杀得了你。”

青溪公主连忙扯着嗓子大喊:“两位姐姐快出来,这泼道人要杀我!”

几声环佩声响起,屏风后转出两位美貌少女,一个穿红衣,一个传粉衣。

张牧之刚欲提剑动手,抬头一看,身上杀意顿时消散,忍不住道:“孙娘娘!你怎在此?”

身穿粉衣的织女面皮微红,张了张口:“妾身同孙姐姐一起来访友,你……是来逛花船吗?”

红衣少女听了这话忍不住翻了下白眼,倒是青溪公主还未反应过来:“两位仙女姐姐!快快助我拿下这恩将仇报的道士!”

正在此时,画舫外船头上突然自空中降下一个人来,但见此人黑须红袍,身材高大,正是旱魃方国珍。

巧娘和那带绿头巾的大汉站起来还未开口询问,只见方国珍双手一伸,就把这两个龟精扭断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