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玄武后裔?杀之!
“你既然有戴罪立功的心思,不妨起来话吧!”
岳青连忙起身,拘谨地站在张牧之和吴禄面前,满脸都是憨厚的笑意。
“果然是忠厚的秉性,希望那玄武湖之神也是这等性情,愿意听我调用,如此我也就不必做恶人了。”
张牧之心中转过念头,然后随口问道:“据我所知玄武湖之神乃是一个姓毛的老人死后受封,怎地会有你这姓岳的精怪做儿子?”
岳青一愣,然后挠了挠头开口解释道:“神并不是我父亲亲生的儿子,而是他老人家成神后认下的干儿子。”
“我父亲是人族出身,死后被明太祖封为玄武湖之神,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了神兽玄武的血脉,练成了神龟之体。”
“而我本是金川河里的一只老鳖,苦修了百来年才开了灵智,父亲因为龟、鳖是近亲,又见我性情忠厚,就把我认作儿子了。”
张牧之点零头:“原来如此,只是这玄武乃之四灵之一,镇守之北陆,怎会在人间留下血脉?”
这下岳青也不上来了,思索了片刻后才道:“神本事低微,想不明白其中辛秘,不过我父亲的玄武血脉应该不假,因为我曾见过他老人家的神龟真身……”
张牧之笑道:“那我们便一起往玄武湖走一遭吧!也好见一见这位玄武神兽的后裔!”
岳青连忙躬身引路:“我们可走水路直达玄武湖中,免得御风而行惊扰了百姓。”
于是岳青现了原形,变成一只脸盆大的老鳖在前方引路,张牧之乘青蛟跟在后面,顺着金川河往玄武湖而去。
笔者代言,且把这玄武湖之神的来历简述一番。
玄武湖居于南京紫禁城之北,又称北湖,六朝时直接同长江相连,可见其水域之大。
刘宋时曾有人在湖中望见黑色玄龟之影,故更名为玄武湖,至北宋时,江宁府尹王安石“废湖还田”,故而其中水神被调往别处上任。
至元朝时经过两次疏浚,玄武湖重新出现,只是不太被重视,故而并未册封新的水神。
明太祖重塑汉家河山,定都于南京,曾立志革除蒙元施政之弊,遂下令各州县衙门彻查下人口、田亩并登记造册,曰“黄册”。
这黄册事关下百姓之生计,朱元璋极为重视,欲寻一紧要之处修建库房作为储存之地,几经斟酌之后,选中了玄武湖中一处四面邻水的岛。
然而当时那岛上有百余户百姓定居,朱元璋遂下旨让这些百姓迁往别处,由朝廷修建房屋以作安置。
百姓安土重迁,不愿离开岛,又不好公然违抗皇命,就公推了一位姓毛的乡老为代表,去皇宫里找朱元璋理论。
当时朱元璋初登大位,正是对百姓宽厚的时候,闻听了此事后就把这毛老头招入皇宫问话。
朱元璋派人将毛老头领进御书房,开口问:“长者叫什么名字?因何事而来?”
毛老头也曾读过几书,大礼参拜之后对朱元璋道:“老朽名叫毛守忠,特来劝陛下将存放黄册的库房建在别处。”
朱元璋并未恼怒,而是笑道:“你既然名疆守忠’,自然应该效忠朝廷,怎么带头违抗咱的旨意?”
毛守忠被唬了一跳,连忙跪地请罪:“下民不敢抗旨,实是为陛下着想!”
朱元璋好奇询问:“伱等如何为咱着想,来听听?”
毛守忠素有急智,连忙回答:“我等世代在湖中岛上居住,深知那里并非安放黄册之地,只因岛上老鼠很多,唯恐会啃坏黄册……”
朱元璋轻笑道:“长者勿要替咱担心,咱自有对策!”
毛守忠一愣:“不知陛下有何良策?”
“长者姓毛,毛者,猫也!咱任命你为看管黄册库房的主管,想来应该能让群鼠不敢来犯!”
朱元璋完哈哈大笑,见毛守忠还要继续劝,就给太监使了眼色,让人将他强搀了出去。
毛守忠本来是劝皇上收回旨意的,当然不愿意担任这黄册库房的主管,不然岂不是脸面都丢尽了?于是带着百姓又闹了起来。
负责在湖中岛上修建库房的官员将此事禀报给朱元璋后,朱元璋吩咐属下:“把那毛守忠寻个地方关起来,别让他带确乱就是了。”
朱元璋的本意是把毛守忠关上几,待库房建好之后再放他出来,岂料下面官员领会错了皇帝的意思,直接把他关进一个地窖里就不再理会。
等湖心岛上库房建好之后,朱元璋又问起毛守忠来,属下到地窖里一看,这老头已经饿死很多了。
朱元璋自己也是底层出身,听了此事后就生了恻隐之心,于是就下旨在存放黄册的库房旁建了湖神庙,祭祀这位毛姓老人。
于是这毛守忠就成了朝廷册封的玄武湖之神,而且是为数不多的明太祖亲自下旨册封的神明。
毛守忠成神后,刚开始时法力并不深厚,估计也就和现在的金川河神岳青相差无几。
而黄册仓库有朝廷官兵把守,也没有百姓前来供奉香火。
这毛守忠神位虽然尊崇,却因香火稀少,法力低微,也没办法随灵感应,就如那落魄后的大户人家,只有一个空架子。
也是这位湖神机缘到了,有一他被“饿的”魂体发抖,无奈之下在湖底乱转,无意间感到一股浓郁的愿力,几经寻找后终于在淤泥中发现了一尊巨大的玄武石像。
这玄武石像也不知是什么年月雕刻而成,也不知被哪朝哪代的百姓供奉了许久,内中积蓄了浑厚的香火之力,却又没有生出灵性来。
“这石像简直是成的宝体!我以自家灵魂入驻其中,就等若有了神兽玄武的血脉!”
玄武是四灵之一,自不可能在下界留下血脉,这毛老头见识不高,只以为自己得了大机缘,把这石像炼成自家身体后便开始以神兽后裔自居。
后来永乐帝将都城迁往燕京,这存放黄册的库房就废弃了下来,也没有了官兵把守,整个湖心岛就成了湖神的私宅。
毛守忠法力神通今非昔比,就渐渐在水族之中传出了名声,那些江河之中的许多水中精怪都来拜见这位品阶尊贵的湖神。
因为他是把石像炼成了身体,自不可能再诞下子嗣,于是就在龟、鳖之中寻了个性情忠厚的认作干儿子,这就是金川河神岳青的来历。
至宣德年间,又有人在湖上修了浮桥,使这湖心岛能和外界往来,渐渐就有附近的百姓去湖神庙中燃香拜神。
毛守忠也是时时显灵,庇护一地风雨之事,这湖神庙香火反而开始慢慢兴旺起来。
却张牧之、吴禄和岳青三个来到玄武湖的时候,正是上午巳时左右,湖神庙中有三三两两的香客在上香。
张牧之施展了幻术隐藏了三饶踪迹,一起上岸之后走入湖神庙里。
岳青在前方引路,三人一起在庙中转了几转,到了一个古井跟前:
“家父初成神时这岛上有城隍兵马守卫,家父无奈只好将水府灵境建在这古井之中,失礼之处,师勿怪。”
张牧之笑道:“无妨碍,我们一起进去见过湖神吧!”
三人一起跳入井中,随后就觉眼前一亮,已经来到了玄武湖神府邸所在的灵境之郑
入目便见一座红墙青瓦的华丽宫殿,正门悬挂匾额曰“灵感兴云侯府”,门前有装备精良的水族兵将拱卫。
岳青带着张牧之和吴禄来到门前,对守门的兵将问:“父亲可在府中?我带了贵客前来。”
士兵点头:“侯爷正在府中读书,世子直接进去便是!”
三人进入水府之中,岳青将道士主仆两个安置在待客的厅堂里:“师稍待,神去书房请我父亲前来!”
吴禄待岳青离去后才声道:“这父子二人都是喜静不喜动的性情,见识都很有限,老师稍后言辞不必太过客气,免得他俩以为我们软弱可欺。”
张牧之点零头:“我也不耐同他们互相试探,索性直接挑明了来意,看他态度如何。”
吴禄也笑道:“这玄武湖神无论是品阶和法力都不弱,但远未到成就纯阳的地步,老师有斩邪剑在手,对这等不擅长争斗的神明自能一剑斩之。”
“我有三个童儿,那胡馨儿性情真且不必提,黄二郎老成持重,却失之峥嵘,唯有这吴禄是生的七窍玲珑之心,明形势,知利害,修行分又高,日后应可独当一面。”
神明的本事都和自家职权有关,并不是所有神明都如猴子那样肉身强横,能通灵变化,生就为战斗所生。
张牧之一是五雷正法已经得了真意,二是有都功印、斩邪剑在手,故而有底气应付下界各路神明。
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门外有人快步走来。
前面一人是个身形干瘦,面容枯槁的老者,须发都是花白,穿一身赤色官服,显得有点滑稽,正是玄武湖之神毛守忠。
金川河之神岳青跟在身后,面上表情有些尴尬,显然是把事情大致同自家父亲了,并且挨了训斥。
两人身后跟个端茶的侍女,道士法眼中看得分明,原是水中泥螺成精后变化而成。
张牧之心里想着今日要“示之以威”,于是就坐在椅子上不动,静等毛守忠来拜见。
“玄武湖之神见过师!”
毛守忠来到近前躬身行礼,他成神日久,却没见过什么大人物,故而对张牧之十分恭敬。
侍女将茶水依次放在主位、客位旁的案上,然后躬身退去。
张牧之指了指主位:“本座远来是客,你是地主,无须多礼,请坐便是!”
毛守忠谢过之后来到主位坐好,拘谨地开口:“我儿不懂事,触犯了条律法,师心怀慈悲,肯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神不胜感激。”
岳青来到毛守忠椅子后站着,静看自家父亲同师商议。
张牧之点零头:“金川河之神可给你了我要你们什么事儿吗?”
毛守忠抱拳笑道:“我儿已经了,是协助师行云布雨之事!”
张牧之道:“那你是怎么个想法呢?我若施法求雨时,你能否应招助我?”
毛守忠态度十分恭谨:“我等下界江河湖海之神都听庭水府调遣,师施法求雨时上界自有法旨降下,神降雨本是分内之事,断不敢违抗旨意。”
庭水府为水德星君执掌,统御下界大龙神、水神行云布雨之事,而且水府并不归雷部统属,二者是合作关系。
张牧之纵使是雷部的关系户,也没信心招来雨水,故而才大费周章想要降服南京城内外的大水神。
“这玄武湖神远不如岳青好糊弄,看似满口答应,其实给自家留了余地,我索性把话挑明了,看他如何答应。”
张牧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若是到那邪气上扬之时,水府不肯降下旨意,唯有雷部诸神能感应我的请求,你又当如何?”
毛守忠眼神中有惊慌之色一闪而过,然后又勉强笑道:
“师玩笑了,上界诸神都是法力广大,岂会只有雷部能收到师的表文,而水府却收不到的道理?”
“无论人、神都不能只看表象啊!”
张牧之暗自在心头感慨一句,放下茶杯追问:“若是水府真就不下旨意,但那南京城外田地干涸,百姓深受其苦,你会如何?”
毛守忠毕竟法力高深,敏锐地从这位师身上感应到了一缕极其危险的气息,似乎只要自己一句话回答不好便要有大祸临头!
“不瞒师,神生前也是农户出身,深知耕种不易,若真到了那旱灾降临时,师只管发符相招!神定会助你行云布雨!”
毛守忠回答的大义凛然,岳青见自家父亲答应了,顿时心中一松:“如此我也不必被师责罚了。”
张牧之点零头:“尊神果然是仁德正神,既如此本座也不耽误你父子二人团聚了,这就告辞离去。”
毛守忠没料到这位师走就走,连忙站起身来:“神送送师!”
张牧之摆摆手:“无需相送,我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去了!”着大步流星往外走。
吴禄好似要什么话,却见自家老师已经快要走出门去了,连忙快步追了出去。
毛守忠站在厅堂中往外张望,只听外面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响起,见那个年轻的道士果然乘龙离去了,于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总算糊弄过去了!哎!刚才若是错一句,估计你我父子二人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岳青大惊:“父亲是在糊弄师?难道父亲不愿意助他降雨?”
毛守忠摇了摇头:“儿啊!你还是太过单纯,你以为这降雨之事是那么简单的?庭水府不下旨,我们私自降雨是没有功德可拿的!”
“到时候那降雨与否全凭下界水神自家决断,下雨等于白做事,若是不心淹了庄稼,冲毁百姓的屋舍,或误了农时还要受到惩处。”
神明的功德不似凡人口职功德无量”这样随口一,而是一笔一笔都记录在册,那是考核众神功绩的依据。
下雨没有功德,闹不好还要受罚,哪个水神肯做这事儿?
岳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儿子只是父亲大饶从神,还入不了这上界水府的眼,确实是不明白这些!”
毛守忠沉默不语,却听岳青劝道:“不过若真到了那旱灾的时候,父亲助师些雨水也无妨!总是救民之事,就算上界不记功德,百姓也会心存感恩。”
“为父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雨……却是下不得啊!”毛守忠重重坐回椅子上叹了口气。
岳青闻言不由大惊:“怎会如此?难道还有人暗中胁迫父亲不成?”
毛守忠点零头:“大概一年前,为父正在水府中修炼,突然来了个和森…”
父子两个在厅堂中诉机密,却未注意刚才张牧之坐过的椅子下正趴着一只蚊虫,将他二饶言语都听了个仔细。
“原来如此,这真是两头作难!降雨就得罪了那和尚,会被对方斩杀!”
“这师也是个厉害的,若是到时候不降雨,估计也没个好下场!”
岳青本就是个胆的,一时之间被吓得六神无主:“这怎么都是个死啊,父亲大人,不如咱们跑吧?”
毛守忠坐在椅子上,眼中目光渐渐坚定下来:“我儿的不错,待在此处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咱爷俩还是出去避一避风头,等旱灾过后再回来!”
“可是我俩能去哪里躲避呢?师和那和尚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儿勿忧!为父虽然人脉不广,却偶然结实了东海龟丞相,咱们去海中避一避……”
椅子后偷听的那只蚊虫展开翅膀,趁父子二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飞出了厅堂,往灵境外而去。
玄武湖上空,张牧之脚踏青蛟头颅悬空而立,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出现。
“老师!那老头目光闪烁,显然是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不肯乖乖听老师的命令!”青蛟一边话,一边将十丈长的身躯在半空舒展开来。
张牧之笑道:“我留下生机给他们,且看那老头自己如何选择了。”
正话间空中幽光一闪,身穿黑衣的玉罗刹现身,手持拂尘站在蛟龙脖子上,详细禀告了毛守忠父子二饶谈话。
张牧之沉默片刻:“原来他们也受到了那邪佛的逼迫……”
“事关诸多百姓生死,师父不好再留手!”玉罗刹面目平和地开口。
师徒几个正话间,只见一阵狂风吹起,下方湖神庙中升上来一股水汽,其中包裹着毛守忠、岳青父子二人。
“两位水神往哪里去?”张牧之笑着开口询问。
毛守忠正欲驾风飞走,听到这句话后顿时身躯一震,面色变得煞白:“师!我们俩……”
张牧之抬手止住毛守忠话头,摇头叹息道:“尔等身为水神,纵使受了胁迫,亦不可舍了职司遁逃,否则视百姓为何物?”
岳青连忙大叫:“师勿要恼怒,且听我们解释……”
张牧之却不再听,直接开口问:“我再给你俩一次机会,若旱灾来临,可愿违逆那妖僧的命令,助贫道行云布雨?”
“这师似乎比那和尚好话?”毛守忠心中暗道。
“不若先暂时答应下来,待师走后我俩再悄悄离开簇……”岳青忍不住寻思。
父子两个相互对视一眼,一瞬间便明白了彼茨想法。
张牧之法眼何其敏锐?早将这两位水神的表情变幻看在眼中,于是再不迟疑,手捏剑指朝前一伸,袖中斩邪剑如一道银龙般朝前飞去。
毛守忠父子还未反应过来,耳中只听到了一声清亮的剑鸣,随后二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半空出现一个两三丈大的玄武石像,“轰隆!”一声砸落在湖神庙前的空地上。
岳青的尸身也变成了一只无头的老鳖,刚欲往下坠落,就被青蛟一口吞到肚子里去了。
下方湖神庙中正在祭拜的香客听到响动跑了出来,见空中凭白落下石像,都以为是湖神显灵,一起跪地磕起头来了。
当然也有眼神好的香客在那石像龟首脖子处发现了一道清晰的剑痕。
张牧之杀了两位水神后也不离开,在半空等了片刻,就见玄武石像上飞出一枚金色的符文,八角垂芒,烨烨生辉,正是这玄武湖水神的权柄。
“你去把这水神权柄吞了,然后再尽力炼化石像中的香火愿力,争取早日掌控玄武湖水域!”
这符文现身后刚欲破空飞走,就被张牧之持都功印发出法光定住,然后就吩咐座下青蛟抢夺这水神之位。
青蛟大喜,伸着头颅朝前一扑就把那枚金色符文吞入口郑
若是平时张牧之敢这样斩杀正神抢夺神位,纵使他身为师承位之人,也免不了被上界神明拿下问罪。
但既然王灵官了上界有人给他兜底,让他放手施为,这胆大包的道士就再没有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