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兵强马壮的凉军面前,四万袁军根本没有掀起半点浪花。
黄猗至死也没等来遥相呼应的援军。
被人如驱牛羊般赶至颍、淮二水交汇处。
背水一战仍不胜。
穷途末路之下只得率部请降,却被魔王以‘从逆之贼不赦’为由所斩。
至他死时,距离寿春不过区区五十里地
咚!~咚!~咚!
战鼓摄人扰清梦,鼓点却非寿春城头所起。
和甲而眠的城头守卒自美梦中惊醒。
城下不见了往日纵马的飞骑。
远处。
刀枪林立,身披玄甲的精锐战卒放眼过去根本望不到尽头。
巨大的华丽战车旁,凶悍如吕布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朝着战车上的男人笑得谦卑且和煦。
虎豹骑前营将更是跪在战车前,以头抢地重拜不止。
前营悍卒亦是随其而拜。
初生牛犊不怕虎者如曹休、曹真,乖巧见礼如学堂中见到先生的稚童,半点不敢造次
董卓拉着华雄寒暄一番过后,终将目光转向吕布。
“奉先,虎豹骑在此,怎不曾看到咱家那不孝孙婿?”
吕布笑容有点变形,抽抽嘴角道:“义父,那厮投敌了。”
旁人尚惧吕布武勇,华雄可不怕他,指着鼻子就骂:“你放屁!”
吕布也恼:“那你说!陈丛去哪了?”
董卓好奇转头,华雄支支吾吾半晌:“太师,陈子宁他...进城纳妾去了。”
“这混账!”
如果不是曾孙还需要其父照拂,如果不是还未确定董白诞下男婴
董卓真想直接下令攻城算了!
那糟心的孙婿,还真是死了比活着省心!
“奉先,去要人。告诉袁术贼子,如果那小子少了半根毫毛,咱家要他袁氏满门陪葬!”
“喏!”
碧空万里,闲云悠悠。
一片鼓乐笙箫中,临时挂牌的‘骠骑将军府’中,陈丛百无聊赖地‘大宴宾客’。
袁术身着龙袍居上首位。
所到宾客包括:袁耀、阎象、纪灵、桥蕤、张绣在内共计五人。
拢共七人的宴会,生生办出了七百人的热闹。
礼乐不休,歌舞不止。
明眸皓齿的舞姬乐姬换了一茬又一茬,太监侍奉席间端来各种美酒佳肴。
颇有点‘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感觉。
袁术终究还是没以正妻之礼嫁女。
掩耳盗铃或存一时颜面,却无改于公主为妾的事实。
过分强求,反倒引世人耻笑。
纪灵也被他放了出来。
国难思良将是一方面。
主要是袁术手上实在无人可用,一不留神折了八员大将,也没心思与纪灵置气了。
甚至不需要阎象递台阶,自个就命人释放了纪灵。
一声急报打断了短暂的宁静。
迎着袁术高蹙的眉头,传令兵快步度入将军府正堂。
待美姬退去,鼓乐暂歇,才抱拳拜道:“启禀陛下,西凉军至,敌军大将吕布于城下搦战。”
袁术自顾自地饮下一盏美酒,翻手扣下酒樽。
“区区吕布何足道哉?随朕登城,且去回回这头虓虎。”
“陛下...”传令兵偷瞄一眼席间陈丛,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般,旋即深深埋下了脑袋。
“还有何事?”
“吕布还说...还说...”
袁术不耐道:“直说便罢,吞吞吐吐作甚?”
传令兵再拜:“吕布还说,若陛下识趣交出骠骑将军,则罢兵三日留于陛下交托后事。若是无敌将军少了半根毫毛,顷刻间便使大仲皇族尽数陪葬。”
“哦?”袁术不怒反笑,饶有兴致地望向陈丛。
“朕倒不知,董贼何时这般在意你了?”
陈丛懒洋洋地托着下巴,歪头道:“袁蜜水,咱就是说,你能不能开口骂人是贼时,先把自个的腚先擦干净?”
袁术拍案而起,怒道:“好一张两面三刀的无耻嘴脸!朕问你,若董卓非贼,莫非昔日酸枣举义之诸侯是贼不成?”
一语毕,纪灵、桥蕤扶刀而起,如临大敌般凝望陈丛。
张绣亦是仗刀横于陈丛身前,尽显扈从本色。其容貌英俊、气度不凡皆在纪、桥之上。
可惜帅不过三秒,张绣来不及撂下半句狠话,便被背后一只手掌按头推开一丈远。
袁术那张老帅脸重新映入眼帘。
陈丛继续道:“旁人不好说。”
袁术气乐了。
旁人不好说,未尽之言不就是说,他袁术一准是贼吗?
汉贼!
“秦失其德而汉代之,汉失其鹿则群雄共逐之。朕不过顺天应时,以有道代无德,何过之有?”
陈丛端起一碗鸡汤满饮。
直视袁术:“乱世争雄,没有对错,只分胜负。你若能胜,便是义、便是德、便是有道。而你实力不济,被人围困寿春一地,进难横扫十三州成帝王伟业,退难保境安民守土不怠。岂不为贼乎?”
识人易,观己难。
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虚幻并非每一个人都能界定得清楚。
呼!
袁术长舒口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非是悲痛身将死,国将灭。
而是觉得这乱世何其荒唐可笑?
他自以为与曹、陈二贼关系不错,厮混地亲近,旦有好处从不吝啬,也从未生过觊觎司隶、并州之心。
结果人家宁愿跟董卓一西凉屠夫暗通款曲,也不愿意搭理他这正儿八经的一国天子。
热脸贴冷腚到这份上,袁术才真觉得丢了老袁家的面皮!
“罢了!女已予尔,礼成之后去留自定。今日一别,你我两清再不相欠!”
“站那。”
袁术愤恨回头:“还有何事?”
陈丛抬手指向袁术身边袁耀:“你爱去哪去哪,把我舅子哥留下。”
“陈子宁!!!”袁术这回是真恼了,怒视陈丛面容都有些扭曲,厉声喝道:“朕为一国天子,金口玉言!岂为暗施冷箭之奸险小人!你大可放心安危无虞!”
陈丛撇嘴骂道:“蠢蛋。”
“你!!!”
“行了,别叫唤了。天下之大,便无我陈无敌不可去处。小小寿春老子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用得着挟质保全安危?叫你留下袁耀是给你留条后路!”
摇摇头,陈丛继续道:“毕竟你也算是我为数不多的...狐朋狗友。我又岂能看着你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