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心下了然,说白了就是待价而沽。
袁绍出得多,天命就是袁绍的。他袁术出得多,天命就是他袁术的。
至于曹操为何不提旁人?
不是袁术自负,旁人压根没资格。
何为袁氏?
天下之人非家吏则门生,四方之敌非吾匹则吾役。
若说再找出来个能与袁氏匹敌的世家?
纵观后汉十三州,唯有弘农杨氏算半个。
“孟德不知,术早与子宁有约。若得玺,便以两座铜矿,一处盐田,良田万顷,美玉黄金各十车。作资以换。”
曹操不紧不慢起身,行至袁术身侧,抬手轻抚其肩。
道:“公路若是这般说辞便无趣了,家婿年幼不晓天命之贵,戏言岂可作数?罢了,既无诚心,操再去问问本初。”
“等等!”
袁术急切唤住曹操:“孟德是说,玉玺之事,那庶子并不知晓?”
曹操语重心长道:“公路亦为子宁岳父,若有好事自然先晓。莫说袁本初,除此室中三人外,余者皆不知。”
袁术有些纠结。
单纯就交易而言,肯定是先叫价吃亏,后叫价得利。
但事无绝对。
传国玉玺兹事体大,消息传开即为灾祸,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就如此时。
若是他竞价不过袁绍,让对方得去玉玺,自可暗中放出消息,闹得人尽皆知。
到了那个时候,便是袁绍想瞎了心,除非原地登基称帝,否则决计不敢据玉玺为己有。
但他就不同了。
若是他竞价成功,除了曹操、陈丛外,别个根本不知玉玺在他手中。
他完全可以一边壮大势力一边暗中谋划。
一旦时至,便可手握天命践祚称帝!
“直说吧,孟德想要什么?”
“先前所约不变,再加战甲一万具,粮草三十万斛。”
陈丛有些疑惑。
一万具战甲,粮草三十万斛,听着好像也不多啊。
有那十车金玉,多少粮草买不回来。
不过还是识趣地没有多问。
岂料就这。
着实令袁术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犹犹豫豫近半炷香的工夫,才勉强松口道:“一言为定。”
曹操笑了:“那两家婚约?”
袁术酸溜溜地瞟了一眼陈丛,斩钉截铁道:“自不反悔。”
“好!”
约定既成,二人击掌为盟。
袁术更是找来绸布,将玉玺裹了又裹后,才心不在焉的出了暗室。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陈丛才不解追问道:“岳父,一万具战甲,三十万斛粮草很多吗?袁蜜水不至于小气成那样吧?”
曹操负手而立,望向茫茫黑夜怅然若失,传国玉玺...终究与他擦身而过。
“多,也不多。”
陈丛当即飞个白眼过去,没好气道:“小婿辛辛苦苦谋划玉玺,岳父这会卖关子可就没意思了。”
曹操摇摇头,把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脑海,定了定心神,道:“为父问你,诸侯手中有粮吗?”
陈丛想了想:“若是寄存在袁蜜水那里的不算,自是无粮的。”
“为父再问你,司隶之地粮草何在?”
“大半被董胖搜刮,运往关中。”
“那百姓手中有粮吗?”
“战事一起,百姓手中之粮自被各镇诸侯搜刮一遍,即使是有,恐怕也不会多。”
曹操笑了:“为父有。”
“嗯?”
曹操继续道:“时值四月,距离最近粮种成熟足足还有四月。旁人无粮而我有,再有战甲一万具,顷刻间便可再起精兵一万。为父即为征西将军,征讨不臣责无旁贷。”
陈丛摸着下巴:“征讨不臣?岳父不会是想追击董胖吧?”
在陈丛的印象中,曹操生平第一次大败,就是追击董卓途中,荥阳之战中被徐荣打成了瓜皮,还靠着曹洪献马才捡回条命来。
曹操没好气地回以白眼。
“洛阳首富之地尚在,此时去追董卓何益,等吧。”
初时曹操一句‘等吧’陈丛不明所以。
结果隔天就等来了劲爆消息,袁术擅自退军,直接卷走了盟军一半粮草。
这还不算完。
随着董卓退居关中,来自外部的压力消失,十八镇诸侯之间龌龊频出。
先有东郡太守乔瑁与兖州刺史刘岱生隙,两家当街火并,可怜乔瑁一镇诸侯,再怎么说也算讨董有功,还未等来袁绍代天封授,便被刘岱斩杀。
后有豫州刺史孔伷发病而死,袁绍表周昂为豫州刺史,孙坚自表豫州牧而袁绍不允,当天折回江东整军备战。
再有袁绍明里暗里敲打暗示韩馥,这位堂堂冀州刺史竟是吓得连夜出逃
诸如此类时有发生。
加之青州黄巾为祸兖州,刘岱、张邈、袁遗、鲍信具退。于禁倒是跟着鲍信回了济北国,典韦则是弃了张邈转投曹操。
袁绍着急折回冀州收拾韩馥,又舍不下司隶之富,草草指派王匡为司隶校尉便率军而归。
袁绍自然没安好心。
在十八镇诸侯分崩离析的大前提下,王匡所部在遭受李傕劫营时损失最重。
袁绍使他为司隶校尉,说白了就是提前占好坑。只等那边安定了冀州各郡,腾出手来便料理了王匡吞了司隶。
然而。
袁绍算盘打得响亮,可曹操同样没有回军。放着袁绍指派的并州刺史不领,以‘征西伐逆’为由继续屯兵洛阳。
更让王匡感到恐惧的是,袁术撤了,但幺蛾子并未停歇。
一车车粮草、战甲经由汝南,途经颍川运入司隶洛阳,曹军大营!
有钱、有粮、有甲、名盖四海,麾下猛将如云。
曹操当着王匡这主人翁的面,堂而皇之于洛阳征兵时,王匡还在苦哈哈地等着秋收
曹操征满兵员投入训练时,王匡还在强征民夫从军
曹营新兵开始剿灭周围盗匪时,王匡还在为新兵粮饷犯愁
同年四月中,颍川荀氏叔侄投奔曹操,再由荀彧引荐贤才戏忠、程昱。
再回头。
陈丛重操旧业,又当回了洛阳街头的恶霸。
每日跨在高头大马上耀武扬威,只不过这次被他欺辱的对象变成了指定目标。
上一个这么惨的,还是太傅王允来着
至此,陈丛才明白谁是真的不臣。
可以是西边的董卓
当然。
也可以是拒绝向伐贼义军提供粮草补给的司隶校尉...王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