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啊!叫老太婆如何说你好?一家人,安身坐下来一起用个膳都不行了吗?”
董卓面露尴尬,挥手驱散周围虎贲,挪动着肥硕的身躯到董老太身边坐下。
“娘,那小子最是奸诈。他哪是真心投靠?分明是另有所图,您可莫被他骗了。”
董老太轻轻唤了声:“仲颖。”
“哎。”
“你变了。”
董卓默不作声。
董老太叹口气,继续絮絮叨叨道:“当年在临洮老家时,羌人来看你,你都能宰杀家中耕牛招待他们。羌人感动,回去凑了上千头牲畜赠送给你。为何?还不是因为我儿仗义豪爽?你对外人尚且如此,何以对家里人防备至此啊!便是你不带甲士,他还真能谋害你不成?”
董卓张张嘴:“娘啊,那小子是...”
董老太狠狠杵了几下拐杖。
气道:“老太婆没聋,也没瞎!不就是那个让你出卖孙女也要拉拢的陈无敌吗?难道他就不是你的孙女婿了?人拿你当岳公,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他为何不怕你害他?”
董卓听得有点腻歪,却也不敢犟嘴,任由老太太的唾沫星子飞到脸上。
硬着头皮道:“孩儿差人给他收拾屋去,明早一起用膳,同去朝会,总行了吧?”
董老太心满意足收了神通,歪董卓一眼,得意洋洋道:“这还像个当岳公该有的样子,去吧。”
陈丛出了太师府,领着五十飞熊,一路招摇过市,就差把‘纨绔’二字写脸上了。
当着巡街甲士的面踹开了贴着封条的曹府大门。
回到曾经住过的偏厅,抠开榻下青石板,取回曾经埋藏在这儿的第一桶金,随手从箱子里摸出一锭金子抛给程茁。
程茁略显局促,道:“我等奉命扈从,中郎将那边自有赏赐,不需无敌将军额外破费。”
“自家兄弟,说什么赏赐见外,带着兄弟们吃好喝好,顺道去翠红楼取了玉胚,戌时还在这里碰头。”
“喏。”
打发了飞熊,陈丛扛起金箱去驾上绝影,于城中纵马,不大会就回到了西市那间熟悉的铁匠铺子。
吴喜还是老样子。
板着张脸,抄着根铁坯叮叮哐哐敲打个不停。
“老吴,我回来了。”
吴喜闻声一抖,差点砸到手。
赶紧丢了手上家伙事,一把将陈丛拽进屋内,伸头出去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没有尾巴后,才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好你个陈子宁!你要死就死,莫连累我!”
哐当!
陈丛随手一丢木箱,箱盖震开,散落一地金锭。
“老规矩,三个月,我要一杆绝对不会碎的兵刃。”
“听你这意思,先前我予你的兵刃都碎了。”吴喜皱眉看陈丛,倒无多少惊色。
他差不多猜到那个凶名在外的陈无敌,就是当初那个持金过市的陈子宁了。
陈丛道:“卧虎刀与翼虎枪皆碎裂,只有飞虎戟没使过,尚完好。”
吴喜拄臂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卧虎刀、翼虎枪已是他的技艺巅峰了,如果说这两杆神兵都无法承载陈丛的神力,那其他兵刃一样不能。
不是兵刃的问题,那就只能是人的问题了。
“既然...你用何等神兵都会碎,不如用兵胚,只管坚韧够重,一次打制十柄,留有九柄备用,若有损坏再补之。如此,循环往复,则有备无患矣。”
说着吴喜翻找出来一柄长刀递给陈丛。
随口解释道:“神兵所锻,冶炼旬月成料,锻打万次成胚,再锻万次去质存精,还需刨挫正其形,淬火加以刚韧并济,粗磨使其光,细磨使其亮,镂花使其美,最后装订成器。
若你用,只进行到淬火一步使其刚韧并济即可。说白了,其后粗磨、细磨、镂花皆为其美,却最是耗时。如此兵胚,我旬月半便可打制一柄。”
陈丛拿着长刀挥了挥,倒也不觉丑陋,兵胚上面还有细密的铁质突起,稍微有点拉手,正好省去了滑手的风险。
长刀整体看起来雾蒙蒙灰扑扑的,倒有一种别样的狰狞感。
“轻了,也短了”
吴喜取回刀随手扔到一旁。
“百斤,丈长,如何?”
陈丛想了想,道:“长度到一丈二,还能再重些吗?”
“百二十斤,再重便影响兵刃韧性了,马儿托着也吃力。”
“行吧,不过不要全打成刀胚,刀枪各五即可。”
陈丛也不纠结了,反正是一次性消耗品,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得了。
总不能一场仗打下来,十把兵刃全打没了吧。
吴喜思索一番,道:“兵胚叫着拗口,以后如此成器之兵,便以陈为名吧,左右旁人也不会使这般兵刃。”
以陈为名?
陈刀?陈枪?
陈丛眼睛亮了,透亮!
有那么一个瞬间史阿附体,中二之魂在体内熊熊燃烧。
就像后世皆称长柄长刀为‘关刀’
今天过了淬火阶段的刀胚可以叫陈刀,明天就可以叫陈侯刀,乃至于陈王刀。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可能成为一种思路,一种潮流,乃至于一种独属于盖世猛人的标签!
将甲:贼厮安敢手提陈王刀?
将乙:无他,力壮而兵刃难载,图个方便。
所以
用关刀的可能是猛将,可能不是。
但用陈刀的,必定是24K纯猛人,否则不是来搞笑的吗?
提把刀胚砍了二十年愣是没坏?到时候再给长柄磨的包了浆
是毛坯刀柄不够硌手?还是家里穷锻不起好刀?
陈丛笑了,相当灿烂:“老吴,那照你这意思,是愿意专职给我打造兵刃咯?”
吴喜拱拱手:“籍籍无名之辈,高攀无敌将军搏个身后之名,望不弃。”
“哈哈哈!好说好说,不得不说,你真踏马有眼光。”
呃
陈丛摆摆手,继续道:“那你忙着,走的时候我来寻你。”
“等等。”
吴喜撅腚拾金归拢入箱,递到陈丛身前:“是我占你便宜,岂可再收财物,拿回去吧。”
“哦?”陈丛认真地看着他:“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吴喜哈哈大笑道:“我只会打铁,眼瞎不识英豪。勿怪,勿怪。”
陈丛也笑了:“我叫陈丛,以后行走江湖,报我名,好使!这回是真好使了。”
笑够了。
二人对望片刻,郑重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