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任人唯亲的底层逻辑(1 / 1)

“孟德不肯与宫交心乎?”

曹操收敛了笑意,莫名其妙道:“公台何出此言?你我患难之交,携手扶持至今,操自然是相信公台的。”

仿佛为了佐证自己的推论,陈宫抬手指向祢衡,道:“此子何能?能任行军主簿之重,掌粮草调度,兵甲划拨?”

祢衡愕然抬头,罕见地没有回嘴。

曹操轻叩桌案,道:“正平精通数术,晓天文知地利,行伍之事亦有涉猎,如何当不得区区主簿。”

祢衡舒服了,露出个笑容,恭敬地朝着曹操拜了拜。

陈宫不耻道:“祢衡,字正平。出身寒门,恃才傲物。靠一篇‘吊张衡文’博得北海孔融青睐故而扬名,不过微言大义,空谈救国的口舌之徒。”

祢衡正要骂人,却被陈丛一把拽住,微微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辩的,陈宫说的就是事实!

没错。

祢衡本质上就是个才华横溢的大喷子。

换以前,陈丛也会问:为啥摆着个明显更优的陈宫不用,用一个不如陈宫的祢衡。

现在他懂了,屁股决定脑袋。

任人唯亲的底层逻辑根本就不是无脑选亲近的人用,而是在两人都能做好一件事时,把事交给更亲近的人做。

说白了。

很多人碌碌一生缺的根本不是能力,而是机会!

没有人生来就会为政、治军,很多事是可以后天培养的。

祢衡更忠诚。

他能赫然勒马孤身说吕布,虽然事最后没成,但态度就摆在那里。

祢衡更亲近。

同为百花楼四剑客,明显他跟曹操关系更铁。

祢衡有才华。

年少可作华丽文章,口舌之利能说得曹操跳脚,这同样也是一种潜力。

关键是祢衡年轻,且出身微末。

年轻代表三观没有彻底成型,有更强的可塑性。也代表有大把的精力去学习、去成长。

出身微末代表没有家族所累,只肖付出一个宗室女,便能将他死死绑在曹家的战船上,代价几乎为零。

事实上这就是曹操正在做的事。

陈宫不知道的是,祢衡跟曹仁庶长女曹隹连婚期都订好了,只等那边曹隹及笄便完婚。

一个谯县曹氏的女婿,稍微培养一下就有无限可能的祢衡。

一个兖州东郡士人,背后千丝万缕的陈宫。

如果单纯治理一方,曹操或许会选陈宫,因为重用士族会给曹操带来更多名望。

但论行伍机要,事关乱世沉浮霸业之基,曹操只会选祢衡,因为祢衡跟他才是一条心。

陈宫真正的问题在于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既要且要不是不行,深度绑定就好了。

要么家小全部迁来谯县,再不济指天立誓永不背弃也成。

而事实上,陈宫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称曹操始终是唤表字,从未改口叫上一声‘主公’。

曹操轻叹出声,道:“公台,你与正平皆为曹某肱骨,相互攻讦平白伤了和气。”

陈宫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既不用我,还请放我离去。”

“公台非要如此?”

“望公成全。”

曹操彻底麻爪,瘫坐在主位上,久久不能释怀。

虽然此时的陈宫远远算不上曹操的白月光。但他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惯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主动抛弃。

陈丛没有多想,摘了泰阿挂在腰上就往陈宫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这一幕惊得曹操顾不上抑郁,高声呼道:“陈丛,你做什么?”

“此人不为岳父所用,自当除之。”

陈丛要杀陈宫的理由很简单。

吕伯奢灭门惨案只有二人知晓,二人一同密谋一同行事,最后为啥‘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天下皆知?总不可能是曹操自己说的。

现在两人再一次闹掰了,陈宫出去指不定怎么编排曹操呢。

再者,陈宫若投吕布,说不定还要偷兖州。

索性杀了一了百了。

“胡闹!此人于我有恩,如今好聚好散,如何杀之?天下之人又该如何议论?”

“明白了。”陈丛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曹操一脑门子黑线:“他明白什么了?”

祢衡茫然摇头:“可能,大概,或许是明白主公的意思了吧?”

“我什么意思?”

“可能,大概,或许是....不要让天下人议论主公?”

坏了!

曹操一拍脑门,起身追了出去。

谯县英雄楼。

比洛阳英雄楼更大,更气派。

毕竟谯县的地价便宜

陈丛轻车熟路上到三楼,正见史阿、袁忠坐而论道。

一通哑谜般的云山雾绕,陈丛愣是半个字都没听懂,偏偏两人谈得津津有味。

见了鬼了。

陈丛也不避人,大大咧咧道:“老二,传信附近任侠,杀个人。”

“哦,谁?”

“兖州东郡士人,陈宫,字公台。”

“好。”

“做成山匪袭杀,隐秘点。”

“大哥放心。”

史阿就这点好,从来不问为什么,大哥让他干啥他干啥。

当然,回报相当丰富。

此时史阿早已成了曹操手下最宽泛的耳目。

通过英雄楼广结天下古惑仔,从而驱使任侠为他所用。

至于曹操笼络史阿的手段,和笼络祢衡的如出一辙。

不过史阿是陈丛的义弟,又掌情报之重,所以曹操用作联姻的对象,是曹拂。

史阿只要守着他的小娇妻慢慢长大,未来同样跻身股东集团,封侯之事指日可待。

所以二人不仅是把兄弟,更是连襟。

只是这样一搞,曹昂反而成了躺赢的那一个。

大妹夫勇武无敌混迹行伍,二妹夫还是情报头头。

想想都为小曹丕捏把汗,这要大哥不死,那他真是悬了。

曹操追来时,正好看见一只起飞的鹰隼

“子宁啊子宁,那陈宫不过是不忿而走,何必杀之?”

“岳父别说笑了。此人当面就敢指摘岳父处事不公,放其离去背后还不知怎么编排,不如杀之!”

“若事泄?”

说到底,杀不杀陈宫无所谓,曹操真正担心的是:事情败露,招致恶名。

陈丛反问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岳父何必花大价钱重建英雄楼?”

史阿跟着表态:“主公放心,但有差池,史阿提头来见。”

“哎...既然如此...是操对不住公台啊!”曹操痛心疾首道。

史阿适时摊开手掌,露出一块锦帛,上书:山匪杀兖州东郡士人陈宫。

嗯?

曹操愣了三秒,转向陈丛,不解道:“子宁...这又是何意?”

陈丛笑道:“英雄楼密信无岳父手令不可轻动。二弟动不得,我自然也动不得。”

曹操哪里还不明白,哭笑不得道:“你小子啊你小子,说你精,偏偏认个字都费劲。说你蠢,肚子里花花肠子能打结。你我翁婿,何须在意这些?”

陈丛只笑不应,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

他相信曹操现在是真不在乎,

犯忌讳的事干一次也没什么,怕就怕人心思变,忘却初心。

蝴蝶效应下,他虽然不能窥探未来走向,但起码的以史为鉴还是做得到的。

密谋密谋,密在谋前

袁忠瑟瑟缩在角落里,弱小、无助、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