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武艺高强,感觉到不对就立刻做出反应。
他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剑,冷笑道:
“哪里来的蟊贼,敢寻我晦气?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可敢与我斗上一斗。”
刺客嘿了一声,谄笑道:
“当然不敢,我一个刺客为何要与你比剑?我发癫不成?”
他随即将手塞在口中,用力吹了一声口哨。
下一瞬,周围居然呼啦啦钻出来二十多个闲汉,众人虽然身子瘦弱衣衫褴褛,可各个眼中精芒大作,全然不畏惧袁尚手上的长剑,看到袁尚一身华服,他们口水都要流下来,各个手持木棍,顷刻就把袁尚包围。
“你们要做什么?安敢在此行凶!”
袁尚从前都是策马去拜见父母,因为距离不远,还是在邺城这种地方,一直都没有带侍卫的习惯。
此刻遇上一群闲汉包围,他上来就怯了几分,还想再问个虚实,一根木棍呼啸而来,正中袁尚后背,袁尚啊地大叫一声,赶紧挥剑格挡。
可那群闲汉怎么可能跟你讲什么一招一式江湖规矩?
无数木棍不断落下来,袁尚虽然武艺高强,无数木棍不断落下来,打得他左支右绌。
一开始他还能一招一式躲闪腾挪,可很快一棍抡在他胸口,紧接着后背、胳膊、大腿纷纷中棍,他惨叫着摔倒在地,全然没有半分抵抗之力,只能哭嚎着抱头,求众人下手轻点。
偷袭袁尚的人自然是张闿。
高端的刺客往往使用最简单的手段,单枪匹马刺杀袁尚的话张闿一刀下去就成了。
可这次他的目标不是刺杀袁尚,所以张闿先买通了周围的闲汉,再化妆成车夫把袁尚弄到这来,让人一顿暴打——当然了,这些闲汉肯定不知道袁尚的身份,他们要是知道这是袁绍的儿子、冀州都督袁尚,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这样。
可张闿只说此人是个豪族公子,因为太猖狂,所以有人使钱揍他一顿,这些闲汉自然毫无顾忌。
袁尚本以为这种刺客是来杀自己的,没想到居然是带着无赖对自己一顿好打,一边打众人还一边咒骂,打的袁尚惨叫不止,深深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好歹痛殴结束,袁尚被打的全身火辣辣的疼,还以为总算能逃过一劫,可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才是最屈辱的时刻。
“兄弟们,这贼子穿的都是上好的绸缎,还能便宜这种人?
都扒了!”
一个闲汉一声令下,那些闲汉扔了手上的木棍,把袁尚身上的锦缎一一扯下来。
这年代别说锦缎了,穷人连衣服都很难得,贾逵这些豪族的边缘子弟穷的连裤子都得借别人的,这些闲汉更是穷的难言,袁尚的衣服、鞋子、佩剑、佩玉、帽子、香囊都被一抢而空,这个袁绍最宠爱的儿子转瞬间就被脱得精赤,张闿咧嘴直笑,对这次的节目效果非常满意,又想到了给自己发任务的两个人。
诸葛亮和黄月英啊……
也不知道天下平定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两人。
袁尚被打的蜷缩成一团,看着张闿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当然知道此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一脸怨毒地盯着他,不甘心地道:
“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
“我啊,我是徐元直派来的人啊。”张闿笑嘻嘻地说着。
袁尚哼了一声,钻心的痛苦牵动的他的表情格外狰狞怨毒,他拼尽全力厉声道:
“一派胡言,我不信!”
徐庶的手下!
徐庶的手下抓住我,要么杀了我,要么把我绑走。
这是作甚?
这是作甚?!
张闿笑呵呵地咧嘴道:
“行,反正我的事情也做的好了,至于还有什么事情呢,那要自己自己揣摩。
小友,我先走一步,之后做人还要慎之又慎,说不定我还会再来找你哦!”
说着,张闿大步而去,袁尚又气又急,浑身疼痛难言,他拼了命想要抓住张闿问个清楚,可一口气没上来,最后还是眼前一黑,就这样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刘夫人等待袁尚久久不至,一时有些焦虑。
不对劲啊,儿子至孝,听说母亲召唤肯定会飞快地策马奔来,虽然住的挺远,可以儿子的马术现在肯定已经到了。
“去问问,尚儿为何还没出发?”
刘夫人的手下互相对视了一眼,略带惊恐地道:
“夫人,三公子坐车早就出发,只是……只是不知还没有到。”
“早就来了?!”刘夫人先是一愣,随即大怒,“你们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早说!赶紧去给我找啊,要是找不到,我把伱们都杀了!”
刘夫人的脾气大家都懂得,众人吓得赶紧鸟兽散,纷纷去寻找袁尚的踪迹。
很快,袁尚就被找到了。
准确的说,是巡城的人找到的,他们看到有人被脱得浑身赤条条的扔在路上,赶紧上前相助,当时袁尚被打成了猪头,几个小兵也不认得,索性把他拖到城门前让人辨认。
这下好了,袁尚被人痛殴的事情立刻爆了,而且直接火遍全城,引来无数人围观。
刘夫人看着英俊潇洒的儿子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还被扒光送到城头游街,当场气的昏死过去。
还在与手下幕僚商议作战之事的袁绍听闻此事,也赶紧跑了过来。
他看着袁尚气若游丝,满脸青肿,顿时感觉一股难言的怒火从小腹中缓缓钻上来,像装了一个炭盆一样灼热无比,烤的他五内俱焚,四肢百骸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这是……这是怎么了!”
“袁郎啊!”刘夫人披头散发,惨叫着扑过来,在众人面前一把抱住袁绍的大腿,痛苦地嚎叫着,用前额不断撞着袁绍,“袁郎啊,尚儿,尚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他一贯礼贤下士谨小慎微,是谁把他害成这副模样啊!
我这命苦的孩儿啊,是尔母无用啊!我们这就走!这就回老家,再也不回来了啊啊啊,我们再也不敢了啊啊!”
刘夫人的哭嚎声刺地袁绍的脸阵阵发紧。
相识二十年,他哪里不明白刘夫人心中的这点弯弯绕。
她说要回老家,回哪?
汝南吗?
汝南在谁手下?
她这是哭给谁看,哭给谁听?
袁绍之前保不住高干就算了,这下好了,连他最宠爱的儿子、冀州都督都袁尚都保不住,那袁绍还是个人吗?
“别哭了!”袁绍额上青筋不断地发颤,紧咬后槽牙,“丢人现眼!闭上你的嘴!这是何处?不是你打滚撒泼的地方!”
他转身瞪着审配,吓得审配浑身一哆嗦: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袁绍的大军要调动,审配趁机推举自己的侄子审荣担任都尉,负责城中的治安,现在袁尚居然在城中被人暴打,审荣肯定难辞其咎。
审配赶紧下拜为侄子请罪,袁绍余怒未消,厉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显甫,显甫为何不带几个护卫来?”
“呃……”
这话问的确实是让审配汗流浃背了。
袁尚武艺不弱,再说他家离袁绍的宅邸不远,邺城还是袁绍军的要地,之前吃了黑山军的亏之后,城中巡查的士卒不少,这点路袁尚从来都不带人,快去快回自在得很,审配自己就是袁尚的支持者,这会儿难道还能派侄子盯着袁尚不成?
袁绍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儿子,心中难言的怒火熊熊燃烧,他背着手来回踱步,速度越来越快,袁绍军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袁绍的怒火会殃及他们。
“给我查!给我全城搜捕!
不管是谁!查到了,一概下狱!都给我,都给我仔细拷问!
所有人!都给我大刑伺候!我一定要把他抓出来!一定要把人给我抓出来!”
审配连连点头,赶紧叫人去布置。
袁绍余怒未消,见袁尚的模样,他稍稍叹了口气,又感到头皮发麻。
之前他已经决定好亲自出征与吕布徐庶拼个你死我活,可现在他最宠爱的儿子身负重伤,袁绍心乱如麻,见刘夫人还在嚎啕大哭,最后咬牙做出决定。
“再给前线支援两万兵马,让众将竭力厮杀,我在邺城等着诸君回归。”
“啊?太尉不亲自去了?”审配非常惊讶。
之前袁绍还兴致勃勃地说这一战一定要他亲自率军参战,可就是发生了这件事,袁绍军之前辛苦部署的作战居然就要放弃?
“这……”审配颤声道,“太尉,那并州的事……”
“让监军……”袁绍下意识地说要让沮授负责作战,但他想到沮授之前与自己意见相左,一时有些犹豫。
刘夫人带着哭腔哽咽道:
“正南啊,眼下如此,你和元图要多多帮些监军啊!”
刘夫人说的是这般,其实是抓紧告诉审配和逢纪要赶紧想办法争抢沮授手中的权力——之前刘夫人的计划能推动下来,也有沮授为她画策。
但沮授只是想推动袁绍军早点开展大战,早点消灭徐庶,但沮授一直没有表现出倒向袁尚的念头。
准确地说,沮授只听袁绍的,袁绍说支持谁就支持谁。
所以刘夫人一直给审配使眼色,让他能尽力从这一战中分到沮授手中的权力。
这一点之前郭图试图做过,但显然因为郭图的拙劣失败了,现在刘夫人又顺水推舟把此事寄托在了审配的身上。
一瞬间,审配心中生出一丝难言的厌恶。
袁绍的这位夫人极其善妒,她将自己的权力放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甚至她只是想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至于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刘夫人并不考虑。
审配嫉恶如仇,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不要脸的人,但他又隐隐感觉到了几分期待。
沮授统帅内外,权力太大,之前水泼不进,宛如堡垒一般。
这一战要是消灭了徐庶,我掌握了他的权力,之后失去袁绍喜爱的沮授将会退场,而我……
他微微张口,轻声道:
“刘夫人说的是,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此刻,他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刘夫人曾经让人将许攸家人犯罪之事送到自己面前,很显然,刘夫人这次给自己托付大事,便是暗示自己也得有所回报。
他咬了咬牙,心道大敌当前,岂能做出这种事,先应付着吧,嘱咐侄子趁着这次全程搜捕多抓几个人拷问一番有点交代,勉强也就是了。